正文_第二十六章 父親

楚雨馨一路都在忐忑,若是自己與三皇子的婚事訂下來,那離成婚也不遠了,而自己這邊卻連布局都還未開始,一切來的太急,打亂了她的陣腳,心中頓時叫苦不迭。

鬼斧堂,據說此前是正明堂,自父親任了工部侍郎後,希冀自己成為一個能工巧匠才改名的。鬼斧堂比起聽雨樓簡單的三間房間的小樓來說大的說,目測該有兩進。管家福星此刻正恭敬的領著楚雨馨往左邊行去,那裏是書房所在。

“小姐,您請進,老爺在等您呢。”管家攔住青鳶,手一伸,請楚雨馨進入。

楚雨馨回頭叮囑青鳶:“你在外麵等著。”見青鳶點頭,這才緩步踏入書房中。

書房正中央懸掛著“鬼斧神工”四個字,楚雨馨見了一愣,這才發覺自己這身體的父親乃是一個妙人,既是書房,放上這樣一個牌匾簡直是四不像,他居然也不在意嗎?

轉過屏風,楚雨馨見到了正拿著一個小巧的刨子擺弄著桌上的一小塊木板,楚雨馨這才了然,原來父親這書房不是用來讀書的,而是用來做工的。嘴角浮現一絲笑意,楚雨馨微微低身:“雨馨見過父親。”

楚英雄其實早就聽到門外動靜了,隻是他一直心係著手中的東西,一直思索不得解,這才沒出聲,此刻見楚雨馨開口了,不得以這才放下那塊木頭。楚雨馨一見,那木頭前寬後窄,中間還有個凹槽,樣子像極了插梢,卻又不像,不過這東西似乎在哪裏見過。

“雨馨丫頭,你來啦。”出乎楚雨馨的預料,楚英雄並沒有嚴厲的模樣,反而一臉慈愛的看著自己,楚雨馨被看的有些發毛,微微低頭。

“不知父親喚女兒來有何要事?”楚雨馨這還是第一次見楚英雄,微微有些不自然。或許是因為太多次幻想楚英雄是個麵容嚴肅的中年男人,不苟言笑,說話尖酸之類的,待看到這樣一個沉溺於木工的父親,她微微有些愣神。

過去她以為這個父親是不關心自己的,現在卻是有了答案。他分明是不關心所有人,他的眼中或許隻有眼前的刨子和木頭。

自然,說沒有怨言是不可能的。天知道當時醒來若是不是青鳶不舍晝夜的服侍,拿出私房錢請大夫悄悄診治,她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問題。

楚英雄之前做工被打斷,心中也有一團鬱火,此刻見了楚雨馨這般說話,很是疏離。頓時眉頭微皺:“父親好久沒見雨馨了,前一段日子雨馨在宮中可好?”

楚雨馨巴不得楚英雄立即宣布三皇子與自己的婚事,那樣對話結束的也快些。而此刻楚英雄卻分明不想讓她盡快離開,嘴上一嘟:“雨馨在宮中吃得好睡的好。”

楚英雄這才感歎了一聲,親眼見到以前那個癡傻女兒變成如今這模樣,他的心裏是有些竊喜的。可是女兒這回答,分明是與他離心了,不由解釋道:“當初聽聞你進了辛者庫,父親去求了皇後娘娘,隻是……”

楚雨馨身子微微一顫。當初她進了辛者庫,說不上受太多苦,可就是因著沒有了可靠之人而消沉。她親眼看著三皇子冷酷無情的說她沒用了,她以為皇後拋棄她了,她以為因著癡傻之名家中也放棄了她,卻沒有想到,除了四皇子之外,她的父親也曾努力過。隻是後宮畢竟不是朝堂,他父親說不上話,使不上力。

見楚雨馨此刻眼眶紅了,楚英雄不由歎氣道:“唉,馨兒你畢竟是父親的女兒,當初你母親……”說到這裏,楚英雄抹了抹眼睛,良久才接著道,“父親是想著娶個能照顧人的照顧你,卻沒有想到,竟是讓馨兒委屈了。”

這話當初楚雨馨癡傻的時候,楚英雄也曾說過,不過彼時癡傻的楚雨馨哪能記得住?楚英雄那是對牛彈琴,最初的幾次之後,也便不了了之了。他心中清楚,自己越是對馨兒上心,她們對馨兒就越仇恨,索性直接不理,隻偶爾去借著去荷花池之名在遠處偷偷望著,看上幾眼便是夠了。

“父親這哪裏的話?”楚雨馨見楚英雄眼眶紅了,臉上掛著淚痕,不似作偽,這才開口,“父親勞煩國事,自然是無暇顧及雨馨的,雨馨知道父親盡力了。”夠了,隻要有心就夠了,何必追求個結果?

楚英雄見此,這才取出手帕胡亂抹了一下臉,這才正色道:“我的馨兒長大了,也不癡傻了,父親很高興。馨兒以後有什麽要求,盡管提。隻是在你母親麵前,馨兒還是如以往的好。”

楚雨馨知道,楚英雄這是在擔心自己遭了後母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青鳶說她那日跌落荷花池是楚雨柔出的手,所以說,這一對母女都得提防著。

“雨馨知道了。”

“盧大人早上跟我提起昨日的命案,說你幫他破了案,很是感激。馨兒,你的聰慧父親是知道了,可畢竟女兒家,還是少露麵為好。”楚英雄甚至欣慰的開口,不無得意。

楚雨馨笑笑:“雨馨知道了。”心中卻是有些鄙夷起來,才剛發覺女兒變聰明了便想著管束了?她楚雨馨可不是那麽好管的人,嘴上答應著,楚雨馨卻在想著下午再出去一趟,將自己值錢的玩意兒當了,事業才能起航不是?

對著很是乖巧的楚雨馨,楚英雄很是欣慰,擺擺手:“好生回去歇著吧。”

“那雨馨告退。”楚雨馨悄然關門,青鳶急忙上前,楚雨馨對她使了使眼色,這才轉身看向管家福星,他一頭白發已然是暮色蒼蒼,雨馨不由帶上一絲憐憫:“老管家,父親醉心於木工,許是常常忘記吃飯了,勞煩管家提醒了。”

“小姐這是什麽話,這是老奴應該的。”看著遠去的楚雨馨,福星微微歎了口氣,當真是守得雲開見月明,這小姐還真是變聰明了,這是楚府之幸啊。

楚雨馨回到聽雨樓的時候才想起來,這次父親竟沒提起三皇子的婚事。拍了拍自己的頭,楚雨馨自嘲:敢情是自己多心了啊。

管家親自領著楚雨馨去了鬼斧堂的事情在楚府很快便傳開了,這話傳到楚雨柔耳中的時候,這位楚府二小姐正與母親商量著婚事。

楚府如今的當家太太劉玉潔正端坐在塌邊,一邊翻看著名錄一邊與楚雨柔細細說著:“這張家公子也不錯,年方二八,你如今十三,倒是相配,聽說那公子生的貌若潘安,如珠如玉,竟是比女兒家還貌美三分。”

“唉,母親,柔兒都說了,這婚事不急的,您著急什麽呢?”楚雨柔很是不耐煩,她已經再次聽了近一個時辰了,母親還在一個個追問。她一直待字閨中,出府的次數寥寥,參加宴會倒是跟了幾次,可誰跟誰卻是分不清的,就單憑這幾句話定終身,她不甘。

劉玉潔麵有慍色,可看著楚雨柔生的端是我見猶憐,美貌不輸自己,也心有不甘。自己女兒這分明是富貴的命,若是埋沒在民間,便是可惜了。隻是老爺一直都不許自己與宮中那位走動,分明是不想將柔兒嫁給皇子,這死性子,有皇後那麽大的權勢不借,偏偏整日的醉心於木頭木頭,早晚死在木頭上。

“母親?”楚雨柔見母親一臉怒色,不明所以,還以為是自己說的話惹怒了她,頓時有些小心翼翼起來。

劉玉潔“哦”了一聲轉神,看著楚雨柔興致缺缺,遂道:“好了好了,母親也看的眼花繚亂的,我們雨柔美貌,家世也不一般,不愁嫁。”

楚雨柔一聽,這才笑了起來。知道母親是不逼她再選了,這才開口:“母親,你說雨馨那賤人去了趟皇宮怎麽就不癡不傻了呢?是不是外麵傳的太玄乎了?”她一早便聽說楚雨馨在宴會上很是惹眼,當時自己被父親拘著不放行,而楚雨馨卻是被母親悄悄送了進去,本以為楚雨馨一定會在宴會上丟臉,卻沒想到出盡了風頭。

楚雨柔每每想起鄧琳在自己麵前提起的楚雨馨作詩的場景,就恨不得將她撕了:“母親,楚雨馨也回來一陣子了,要不然,女兒去探探?”

劉玉潔待要回答,卻見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陪嫁大丫鬟金鈴麵色焦急的走了進來,頓時麵有不滿:“怎麽了這是,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做事別急急躁躁的。”

金鈴連忙討饒,這才在劉玉潔耳邊嘀咕了幾句。楚雨柔拉成了耳朵想聽,卻一個都沒聽清,反而聽到了劉玉潔狠拍桌子的響聲,當下生疑:“母親這是怎麽了?怎麽發這麽大的怒火?”

劉玉潔恨不能將桌子劈成兩半,她的眉挑高,皺成折線,瞳孔圓睜,咬牙切齒:“楚雨馨這賤人居然還能斷案,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母親說什麽呢?”楚雨柔還不太明白。

金鈴這才解釋道:“二小姐是不知道,現下整個京城的人都轟動了,說大小姐,哦不,楚雨馨那賤人不僅不癡不傻,能作詩賦詞之外,居然還能斷案,都讚歎大,不,楚雨馨那賤人是安夏國第一聰慧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