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最美不過晴天9

秋天是個文人們愛紮堆歌頌的季節,她有時會喜歡它,有時又討厭的很。

秋天除了那滿街的梧桐樹葉子會變金黃之外,好像也沒有多大的變化。那微弱的氣溫變化在她小時候還體驗的明顯一點,現在就越發沒有什麽感覺了。

學校的四周幾乎種滿了梧桐樹,一到秋天,那漫天飛舞著的金黃枯葉確實很美。鋪滿了整個操場,踩在上麵像有了一層地毯,隻是枯葉斷裂的咯吱咯吱的響。

她一直喜歡在那上麵踩來踩去的,恨不得要將所有的枯葉踩碎了才罷休。有時撿起一片完整的枯葉看上半天,也愣是沒有看出什麽名堂來,便又撕爛了丟在地上。

然而這一切自從她們班的衛生負責區域變成了操場之後,便悲傷的結束了。她每次都非常有怨言,但總是被一句誰讓你成績不好的話將委屈噎在了喉嚨裏,後又咽了回去。

她自那以後,每逢早餐的時候,她必會多拿幾個饅頭或是包子,放在飯盒裏。也不吃,帶回去讓媽媽熱了再吃。

她把這叫做自己付出了勞動,就必須得到回報定理。她死黨沒有跟她一起打掃過,跟她一起的是班上的體育生,經常她是一個人在那裏打掃。

體育生永遠都有理由不去,可是她編排各種理由都無法躲過這一劫。突然有一天,她便不是一個人了。那時的梓夫是不會幫她的,那個體育生也不是個會痛改前非的女孩。她終於記得他是怎麽突然闖進她視線的了,那是一張跟現在沒有太多相同點的臉,太稚嫩,卻在那努力的幫她。

那天起風了,滿操場的落葉越發的調皮。再加上加速的從樹上掉落的枯葉,她快要崩潰了。剛掃幹淨了那一角落,馬上就新添了掉落的些許枯葉。起碼讓她忙活了整個早飯時間,才將那一操場的枯葉和垃圾裝進垃圾桶。就在她準備慢慢搬著它往校門外挪動的時候,一陣風一掃而過,在桶裏的枯葉不安份的從那裏逃了出來,在半空中翩翩起舞,左一圈右一圈的,晃了許久,落在了她剛剛掃的一塵不染的地麵上。這時她彎下身去拾那些枯葉的時候,隻聽得一旁的垃圾桶傳來一聲哐當的聲音,一個矮了她一頭的小屁孩跑過來幫她用校道邊上的垃圾簍翻過來蓋住了桶口。

她滿臉疑惑的望著這個麵前的小鬼,正才猜他到底是幾年級的小家夥。這時他已經來到垃圾桶右側,準備抬起它。

她見狀,忙上前也抬起左側,兩人齊心協力的將這個大家夥給抬到離學校一百多米遠的垃圾處理處。

一路上她沒有問他為什麽來幫她,隻是沉默的把桶子往回拿的時候,自己一手從他手裏搶過來。

他那麽小,竟也有那般大的力氣。她力爭不過,便放任他來拿著。自己則兩手空空的很輕鬆的在他旁邊走著,也不肯說話。

直到將垃圾桶擺放到了原位後,他們在往教學樓那裏走的時候,他才說了第一句話,那麽簡單明了。“我是四年級三班的李乘星,以後都可以喊我來幫忙的。學姐你是五年三班的吧,就在我們樓上的那間教室。”

她驚愕的發現自己第一次在陌生人麵前不用作那麽長的自我介紹,在一旁嗯了一聲,“我叫詹嘉懿,今天真是謝謝你啦,小學弟。”她看了一眼他低垂著的小腦袋,那張嘴呢喃著什麽,也沒聽清。

走到了三樓,他轉身向一旁的教室走去,也沒有說再見,隻是向她揮了揮手而已。她向他回應了生硬的再見,也轉身走上四樓的樓梯。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幸運給樂壞了,當然少不了跟死黨分享。陳雨倩當時坐在她的後麵,梓夫依舊還是她的萬年好同桌。

趁著老師背對他們的時候,她偷偷的用書擋著頭轉著頭去跟雨倩聊天。“你不知道,今天多虧一個小屁孩兒,我才能把那該死的垃圾桶給扔到那外麵去。更了不得的是他居然認識我,還說以後有啥都可以去找他幫忙。哎,他是不是暗戀我啊,哈哈。”麵對這個自戀狂,雨倩早就習慣她那全世界都喜歡她的邏輯了。

她隻是搖了搖頭,對她嗬嗬一笑。“誰那麽沒眼光,看上你這麽個潑婦。”突然轉過身來的梓夫擤了擤鼻涕,傻笑著說道。

她瞪了他一眼,繼續跟雨倩說著話。“今天回家還去不去吃那家的臭豆腐,我媽今天給了我兩塊錢。”

“好啊,不過先去那個租書社吧,我這本書快看完了。該去借些書看了,你的那些呢?”

她望了望自己課桌,回過頭。“也快了,昨晚回去還看了很久。今天幹脆去借點武俠小說來吧,唉,愛情小說都看的膩了。”

雨倩看著她滿臉嫌棄的表情,生生被憋出了內傷,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她倆又聊了一陣,生怕老師發現,便轉過身去,裝模作樣的看課本去了。

她盡量的往更深的回憶裏挖掘著所有關於他的支離破碎的片段,但目前為止也隻有那幾次幫她倒垃圾這種小事而已。腦袋還疼的要命,又感冒了。

她對這從來不注意,因為自己經常要感冒,就像人每天都要吃三餐飯似的,她每隔段時間都要感冒一次,習以為常了。

不過這次一拖就是兩個星期,她也買了藥來吃。吃了幾天不奏效,幹脆就沒吃了。在電腦前打報告的時候,竟然打一個字就打一個噴嚏,很有節奏。看她這樣的身體狀態,同事讓她在一邊休息去了,小胖子來幫她完成剩下的。

她坐下不久,便又跑去拿切片去了。頭昏昏沉沉的,站起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頭真的很重。手裏沒拿一點東西,都覺得雙腿挪動的很吃力。那長長的走廊,此時就像橡皮糖似的被拉長了很多。怎麽走都走不到物理實驗室,這時對麵來了一個人,她眼睛模糊的看出了大概輪廓。

她老鄉把手裏的新過來的樣板交給了她,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她像螞蟻似的艱難的走到了實驗室,拿了切片後,便徑直向沉金車間的方向走去。從走廊已近似盛夏的氣溫,走到那個放著機器的小房間,就像從火山口走到了冰山一角。

本來就昏昏沉沉的她,進來後,一個接一個的噴嚏,讓她都不敢再接近那機器了。她拿著滿手的板,準備回去讓別人來測了。出門的時候,竟然撞上了一個不明物體。

她這時已經稀裏糊塗的了,不過眼睛還是能用的。看清楚了這個不明物體,她便繞開了想往前走去。

不知是他故意將腳擺在那裏將她絆住,還是她此時頭腦昏沉沒有指揮好自身的平衡。總之她身體失去了平衡,卻依然護著手裏的那堆東西,還好在她著地的前幾秒他伸手將她托住,不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姿勢誰看了都要誤會,這不這裏不是隻有他們兩個才來的,剛剛給了她一堆東西的老鄉便第一時間看到了這一場讓人想入非非的場景。

剛還想八卦一下,問問他感覺怎麽樣。可他一臉嚴肅的朝他這邊喊叫著,“快,她感冒都這樣了,還愣著幹嘛,幫忙把她手上那破玩意兒弄走,我得把她弄到醫院去。”他一邊跟麵前還等著看好戲的人吩咐這吩咐那的,一邊把她一使勁橫抱起來徑直往電梯那裏走。

她要是隻有重感冒和高燒的話,也不可能弄的這般狼狽的被人像抬屍體似的弄到醫院,她從昨天中午開始就沒有吃過東西了,因為感冒打包了牙齦炎往她這邊送,根本送不進嘴裏去。

而他那邊也沒有覺察到她這感冒的嚴重,隻是督促她每天吃藥。直到她被別人送到醫院,也才想起,她這幾天都沒什麽胃口。

他去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因為他那邊不可能請假專門陪著她,所以匆匆的交了費用後,就回去了。

這段時間,他也沒怎麽關心她。因為又一個兄弟到這裏工作了,所以他幾乎每天都泡在外麵跟他們吃飯,上網。她睡著的時候,他才回來。

坐在病床邊的凳子上,雙手抱著頭,不敢去看她緊閉著眼的小臉。此時他還沒勇氣跟她說,那些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堪入目的事情。

他想等過些時日再說,他無非是怕她聽了之後,不肯再原諒他。內心竟是如此矛盾,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麽做出這種事來。

每次大動靜的病症,總能讓她休息個夠。那些長長的夢境,陌生的自己,熟悉卻本末倒置的人們,讓她陷入其中樂趣無窮。

她也才躺了兩天,就好像過了很久似的。醒來的時候,他在身邊。請了假,晚上都未曾回去。

她不忍心將他推醒,自己默默的下了床。去換衣間換了衣服,準備辦手續出去了。醫生卻告訴她,費用都被一個人交了,每天來一次。

她走進病房,他已經醒來。正滿處找她呢,她笑著朝他走過去。“我們回家吧,今天在外麵吃好不好,你好久沒帶我去吃那家的豬肝肉片粥了。”

她雙手環繞著他脖子,把臉斜靠在他肩頭,淡淡的說道。他反應遲鈍的應了聲好,便收拾了東西,挽著她走了。

此時太陽西陲,淡紅色的晚霞披在城市的上頭,讓平常那些老舊的建築竟生出幾分姿色來。

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發一言,卻各自懷揣著各自的小秘密。他揣著兜裏的手機,生生的握出了汗。她望著一旁樹影,看變的越來越長,默默的用手在那裏比劃著。心裏想著自己暈過去的前一秒的場景,嘴角竟生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