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外出

她深知已將自己圈養在房間裏很多天了,這一天突然想要透透氣。去聞一聞初春的香氣,看一看湖光山色,眼裏心裏倒映出許多的斑駁樹影。

男友說她已是懶人的最極致體現了,隻差在她脖頸上掛一串大餅來供養這一個一步都不肯不踏出房間的冬眠動物。

連做衣服的布都全是網絡上購買,她自認這確實不好,但又無法邁開這雙腿。她近乎癡迷的喜歡一個人的空間,不太愛公眾場合的喧鬧。

這次想出去走走是因為終日在家,悶的頭疼。怕是長時間待在房裏造成的,她也需要多些新鮮空氣,讓自己快要發黴的心情曬曬太陽。

也畢竟不用太趕衣服的進度,明年三月也隻是先領證,還沒確定婚禮是什麽時候。她想用這段時間多想想,讓自己漂浮不定的心再確定一點。

她一直很愛隨意搭上一輛公交,隨心決定自己在哪裏下站。甚至下站後往哪個方向都不規劃,不用記上那些有名的地點,不用刻意去尾隨別人的足跡。

她很喜歡公交車走走停停的樣子,這樣她可以盡可能多的瀏覽窗外的風景,習慣性的坐在靠窗位置。那些時而向後移動的,或是時而安靜的景象總可以帶給她或多或少的驚喜。

居民樓,寫字樓,還有那些坐落在路邊或樹影深處的亭子等等,從眼前飛快的閃過,或古樸,或現代,或精致或宏偉,統統都落入眼底。時而讚歎一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時而佩服那些建築設計師的精雕細琢的細節處理。

那些路邊的樹有的是全綠的熱帶植物,有的像銀杏那樣,早早的落了一地的金黃。有時風一吹,還將抖落的葉片落在旁邊的樹枝上去,經它那麽一點綴更顯得鮮活。

公交上的人也是來來往往,剛還見著非常多的人在那裏擠來擠去,不一會兒就沒幾個了。她也想下車了,那個站很是僻靜,基本沒有什麽人在那裏等車。

大概人都是矛盾體,她尤其矛盾著。如果家裏有吃的,足夠的供給,估計她可以在在家待上一年半載都不出門半步。卻又偶爾想要跋山涉水,走到四肢酸軟,腰酸背疼才罷休。

覺得看著那些在自己眼前慢慢晃過的樹或花花草草,自己的心裏就有一種收獲頗豐的喜悅。她喜愛植物,就如同她喜歡形形色色的衣服被掛在衣櫃裏的感覺一樣,光是看一眼,就像擁有了全世界一樣。

衣服什麽的,她喜歡去擺弄,試穿,撫摸,可花花草草她從不觸碰。它愜意的生長在土壤裏,很美,要是肆意踐踏,或是為了任何目的去摘下它們,就毀了這種美。

走在這種安靜的街道,常常會有一種想要矯情一把的回憶或憧憬一番。她經常這樣,但今天她不想。她在思考著什麽,緊鎖眉頭。

她不是一個追著別人要答案的女人,常常對自己說,答案就在你回頭的地方。自問感情方麵雖有點拖泥帶水,但這次是有慎重考慮過的,也已遠離曖昧很多年。

慢慢將自己的心聚攏了,隻對一個人傾注愛。卻慢慢發現自己對身邊的那個他反而沒有以前對那些人一樣的熱情和耐心了,在內心深處還會不會有遺留的曆史問題呢?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她還一遍一遍的在心裏每一個每一個的分析過,就算讓自己跟那些人重來一遍的話,也不可能了,感覺不能複製,感情也沒法再去找回。

突然頭上落了些東西,她用手去拂掉的時候,卻發現是一片銀杏葉。才抬頭往高處看了看,這裏滿是銀杏樹,一簇一簇的金黃,相當可人。也放棄了這種想破腦袋的方式去尋求答案,繼續放空,慢慢的散著步。

“老板,來一杯原味奶茶。”終於在這個不起眼的街角發現了這家店,她覺得冬天這種季節,已經不用去想計算卡路裏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了,便慰勞了自己一杯自闊別校園後幾乎沒碰過的飲料。

付過錢後,拿過那杯溫熱的奶茶,沒有馬上喝,隻是暖了暖凍的沒了知覺的雙手。繼續往前走去,也不知道這條路什麽時候能是個盡頭,反正現在時間還早,也才十點多左右。

大概這附近有什麽中學吧,一路走來,零星幾個學生穿著校服蹦來蹦去的走過。很活潑,她這輩子都應該沒有那麽活潑過吧。

從來都是將自己鎖在那個隻有自己的世界裏,不準別人進來,也不準自己出去。從小就比別人更沉默,一直小大人一樣的活著,沒覺著累。

反而到了今時今日,她越來越不懂,懂事是什麽概念了。“ 別吃那麽大口,會噎著的,你看,吃的滿嘴都是。別動,我有紙巾。”身後應該是一對小情侶,男生滿心嗬護的樣子,很是甜蜜。

他們慢慢從她身後走到了前麵,女生很嬌小的模樣,長相甜美。男生長的一般般,卻非常疼愛她的樣子。少女時期的心,都是敏感而多情。通常這種暖男,滿足了女人種種的小情緒,易感動的內心,很快會被他們俘虜。

現在的男友也是暖男,極盡所能的包容,寵愛她。一開始也應該是那種倍受保護的想法占據心髒,被那股暖暖的安全感所打動,從次墜入他為她量身打造的兩人世界裏。

以前她會被各種幻想牽著走,悄悄對那些痞痞的男生有好感,好感歸好感,她也沒有敢深入了解,她一直把自己放在安全地帶,不敢放肆一秒鍾。

她對感情的了解也不深,從小對感情看的很淡。被人說很冷漠,不是她本意。現在的男友經常被她的這種奇怪的現象弄懵掉,可是轉念想想又忍不住原諒了她。

如果不是她冷漠,他會不會留在自己身邊?如果不是她肆意踐踏他的寵愛,他會不會還和她在一起?那些如果會不會幫自己留住現在這段美好卻又岌岌可危的關係呢?終於抿了一口奶茶,暖意回流到了心髒。

讓她現在放棄這段感情,是說什麽都不可能做到的。自己已經是夠全心全意的了,卻還是被說成身在曹營心在漢。她的辯解開始變的越發的無力,兩個人為了這個事情不知吵了多少次,像兩隻餓極了的末路狂獅一般,互相嘶吼著,互不相讓。

當然也不能不說自己確實有問題,也急需盡快解決。她不想影響自己和他的感情,家裏也在張羅著自己和他的婚事,兩方也打算要去領證了,確實也很想跟他過一輩子。

但這心裏老是橫著一道坎,過不去。自己也不清楚是什麽,最近也都愁出了幾根白發。心頭那個不知名的怪獸無處可去,轉著圈的怒吼,她也是才想起找曉標倒一倒最近的苦水。

她那年去廣東實習了一年後,還未到過年的邊上就辭了工。回家玩了差不多兩三個月,最後才考慮來到杭州尋求出路。

那時曉標並沒有急著找工作,家裏也沒怎麽催他。就那樣在學校待了很久,直到拿了畢業證才出發。他在電話裏沒少數落她那時沒有去拿畢業證,也沒有回株洲去看看他。順便請吃個飯的也行,他都是開玩笑的,她知道。

他現在在南京,離她最近了。可是都在忙工作的事情,沒有時間坐下來喝杯茶,聊聊天。他沒時間來她這裏,她也更不可能能抽出時間來看望他這個老朋友。

在她這裏,手機就像個*似的,她沒有要緊的事情,堅決不去打擾這台沉睡的機器,生怕擾了它就會機毀人亡似的。身邊的人們都勸她別用手機,她隻需要一個手表,她拿著手機也經常隻用了它這一功能。

“喂,您老最近忙些啥呢?”

“喲,您老終於記起有我這號小人物啦,今天怎麽有閑功夫給我打電話啊?”

“唉,沒事兒,就想嘮嘮嗑行不!”

“感情上的事兒,你還是找你那位婦女之友吧。我可幫不上什麽忙,你別忘了,我這裏全是負麵教材,一教就會把你往彎道上領。”

“唉,別提了,家裏那位最近老是跟我較真。說我是不是不愛他啊,說我是不是根本不想跟他過一輩子啊。可愁死我了,我已經沒有力氣去解釋這些了。”

“你說說,你碰到的男人都是這樣的麽?彪哥。”

“我不是那個彪,謝謝。”

“哎喲,我說,我這都沒打字,你怎麽知道我說的就是這個彪呢?神算子啊。”

“少逗貧,你是不是冷落他了?還是咋的了,別總說你們女人的心才是敏感脆弱的,其實啊,我們男人也是很敏感的好不好!”

“我可看不出來,你很敏感脆弱啊?再說,我都已經沒有什麽拉扯不清的感情糾葛了,還怎麽來的不愛他這一說啊。這不是讓我為難麽,我到哪裏找那個在我心裏的人啊。”

“你是不是怕被拋棄啊?你不敢踏進去,才這麽沒有出路的。是不是?”

“……”

“你被一個男人劈腿,不等於這個世界上都是隨時準備劈腿的男人啊。”

“你跟他分手時應該也是這種心態吧,不是什麽異地戀你受不了。而是你根本就是怕他先放手,你怕自己受不了。是不是?”

“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開掛了?整的像心理醫生似的,都沒有我能插嘴的地方了。好有道理,我無言以對。”

“每個人都是別人愛情專家,因為你在這個坑裏,看的到那個坑裏發生了什麽,所以才說的頭頭是道。你那次不也是那麽精辟的幫我過了這道坎麽,說到底你就是沒有看到你這個坑裏發生了什麽,卻對別人的掉坑事件著迷到不行。局中人永遠被層布遮住眼睛,卻老是喜歡揭掉那布去看別人那裏發生的事情。”

“你手裏是不是有一本雞湯啊,不錯啊。但是聽了那麽多,也沒法改。不是麽?”

“因為雞湯沒有加調料,你喝不下去,隻是在旁邊看看熱鬧罷了。”

“是因為癡迷那種要命的惡性循環,你早一些放手,這樣他們就不會搶在你前麵了。就像在跑步比賽時,你明知道長跑時一開始不要跑那麽快,但看到別人在你前麵,你就是覺得不舒服。於是你第一圈便開始發力追趕,直到最後你精疲力竭的倒在離終點還有一段距離的地麵上,看著他們勝利的衝向終點。那一刻你才明白,但下一次你還是會重蹈覆轍。”

“你贏了,有沒有舒服一點。把事情說出來會好受一點,是不是?”

“沒有,我覺得我遠遠不止這一個坎要跨。但還是謝謝你,還好有你一直在這裏,不然,我會被自己整死的。太容易想太多,都快一夜白頭了。”

“謝什麽,這叫互相吐槽。你有不滿隨便吐,我也一樣。這不存在感謝這種見外的字眼,朋友嘛,高興時為你兩肋插刀,不高興時,*兩刀嘛。哈哈哈哈”

她覺得生活給了她很多禮物,自己不應該對它們視而不見。再走一會兒,就要回去了。不早了,晚上外麵會更冷。

要正正經經開始忙碌了,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