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_第三十五章 挽瀾

隻是,那又能如何,定王爺看著女兒行至自己麵前時,臉上已微有薄汗,眼見著她自己要被父親責罵,卻一臉的輕鬆,定王爺不知怎地,那些要責罵的話,便說不出口來。

他也知道,女兒弄了這麽一出是為了什麽,隻能說他造成的果,卻要全家人來擔心,就連遠在西疆的兒子,為了能牽製住皇家,而拚了命的在與人征戰,那些寫給女兒及自己妻子的信中,也從來隻報平安,他卻無比清楚,那個孩子曾多次命懸一線,早已是傷痕累累,所以說,自己攪進了皇位紛爭中,卻牽扯進了太多人進來,如今落得這地步,已經要讓女兒賣掉嫁妝來為自己保家保命了。

“父王,你來晚了,女兒已經將嫁妝捐掉了。”盛熾抿著唇,雙眼直視著自己的父親,見父親眼中雖有責備,卻並不嚴厲,於是討好地又扯出一個笑來。

“來的不正是剛好,鏢師都還未啟程。”定王爺應道,放眼望去,正在整理鏢隊的鏢師們不時向這方投來一眼,總鏢頭特地上前來向定王爺請安。

“那裏不能反悔了,我已經簽好協議了。”盛熾咕噥著,話未說完,便被定王爺打斷了。

“既然是為皇上祈福救助災民,此番善舉,為父當然是要鼎力支持的。既然我的女兒都將嫁妝全部捐了,為父不能被自己女兒給比了下去。”定王爺轉回頭喚來了掌事,又道:“沈成,從府中再劃五千兩銀子,再從督察院將督使請來,此次捐助,本王要督察院全程跟隨,務必要將捐助的物資落到災民手中, 絕不允許中途有人給貪腐克扣了。”

沈掌事本來戰戰兢兢的,以為自己縱著小主子把事情弄大了,王爺定是要責罰了,誰知道峰回路轉,王爺也要捐錢,捐還捐了那麽一大筆,於是在短暫的愣神後,飛快的聽命而去。

圍觀的一眾群眾聽聞後,均大呼:“王爺千歲、郡主千歲……”

盛熾忍不住就想笑,覺得這就跟自己看電視的場景一樣,她相信,經此一事,定王府的名聲在京城中定是在一段時間內將會聲震一時,她不求這京城中的人能在十幾年內提起定王府時誇讚一聲,她隻求在這一兩年內,新舊皇權更替時,皇家能顧忌一下民眾的聲音。

隻是這一事過去後,盛熾便煩惱了起來。

因為經此一事,她被莫名冠上了“京城第一美”的名號,然後各種提親紛至遝來,定王妃被那一撥一撥的媒人纏人分身乏術,卻又喜不自禁,本來自己愁得難以入眠的兩個問題,被女兒鬧的那一出,一下就迎刃而解了,定王妃每天最大的興趣就是將所有上門來提親人家的孩子與家世對比來對比去,然後時不時地將女兒叫到麵前來征求意見。

“我這模樣就能夠得上‘京城第一美’了?”盛熾指著自己的臉問母親,然後又道:“再說了,那些什麽‘第一美’的稱號,不是指青樓院裏的那些姑娘嗎?人家為了招攬生意才需要這種頭銜啊!”

定王妃一掌拍上盛熾的手背,不悅地斥道:“這是女孩兒能說的話嗎?”

待得盛熾收斂了些,才又道:“我就覺得我的女兒長的好,又聰明,所以評上‘第一美’也不奇怪,別人家的小姐長的再美又能怎樣,藏在深閨無人知,當然了,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現在有這麽多人上門求親,這些上門來的都是儀表堂堂,或者學富五車,而且表示都可以再等上三年,還不要你再置嫁妝,這多好啊,我先敲定了這事,以後就不怕萬一了,你趕緊看看,有沒有你比較中意的,不然的話做母親的就幫你挑了。”

盛熾將母親手上翻看的各家名牒用手一按,道:“我哪家都不滿意,母妃,要是真的現在就將我的親事定下來了,我之前的嫁妝就白捐了。”

“怎麽會白捐了呢?”

“您是知道我捐嫁妝是為什麽的,這些上門來求親的人,雖說大部分為世家子弟,家底豐厚,不在乎那些嫁妝,可是母妃你要知道,這裏沒有一戶是權貴,這意味著什麽?,就是朝中有人的權貴,還是不看好我們定王府,而且迫於目前的政勢,不敢與我們結為姻親,怕被殃及,我捐了嫁妝為的是為咱們府裏攢一些口碑,這口碑也許就隻能持續幾個月或者一年,也許不會超過兩年,人們就會被京城裏瞬息萬變的訊息替換掉我們弄出來的動靜,一旦沒了這些人言顧忌,上麵的人要發落我們,便會肆無忌憚,我剛捐出去的這筆嫁妝,那是必須讓民眾以及上位者看到我們吃的這個虧,我們的虧吃的越大,上位者對我們便越放心,母妃,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定王妃一邊聽著自己女兒長篇大論的說著,一邊擰著眉頭,聽到後麵,覺得女兒想的真的是很多,那些都是自己平日裏不去想的,這幾年來,她的重心除了分散一些給王爺,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小兒子的身上,於是聽得女兒這麽一說道,覺得自己想的竟是太少,也欣慰於女兒能夠如此聰慧,還能夠有破釜沉舟的魄力,這麽好的女兒,竟然不能在最好的年華,讓自己為她謀一份頂好的親事,定王妃覺得心塞不已。

“你哥哥最近有來信嗎?我聽得你父親說前不久那一戰,他親自上場,不慎摔下了馬,傷了一側的肩膀,還負隅頑抗,最後險勝,上朝時,都尉將此事傳稟給皇上,皇上才對你父親的態度稍稍好了些。”說到這,定王妃懷裏的沈惜之乖巧的插嘴道:“母妃,我長大了也要像哥哥一樣的英勇,我也會保護娘和父王的,還會給姐姐存嫁妝。”

定王妃與盛熾聞言,皆是一笑,稍緩了剛剛略為沉重的氣氛,定王妃雖然十分的疼愛小兒子,可是沈惜之卻並未被教寵的像其他的紈絝子弟一般嬌縱,許是定王妃在疼寵的同時,灌輸了正確的是非觀念是其重要的因素。盛熾也十分喜愛這個弟弟,有的時候閑下來看庭外花開葉落感歎輪回時,她覺得這一世的輪回,有這麽樣的家人,其實是挺幸運滿足的。

“當母親的有的時候覺得這一世上天真是沒有虧待我,你父親沒有薄待我,我的三個孩子個個乖巧懂事,像你哥哥那樣,為了我們在外拚命,像你這樣,為了王府散盡嫁妝,反到是做父母的,總是讓自己的孩子在操心,這可真是……”

定王妃說著便要抹淚,盛熾一看母親這般模樣,馬上轉了話題,道:“哥哥受傷的事,到是從來不曾在信中提及,這些年來,他從來未提過他征戰時有沒有受傷,獨自在外有沒有生病,想來也是報喜不報憂,母親若實在擔心,哥哥又無法回府,要不我什麽時候替母親父王前去檀州,探望探望哥哥的近況。相信上位者對於這事,還不至於發難王府。”

“這不可,你一個女孩兒家,從京城到檀州,相距幾千裏,路上萬一有個閃失,那可怎麽辦?這萬萬不可!”定王妃一想到女兒的提議,覺得邊關遙遠,路上流寇匪徒眾多,到那麽遠的地方去探親,那絕對不是一個女孩兒家可以做到的事。

“父王現在不能出京,您要照顧弟弟,弟弟又還小,隻有我閑在家中無事,況且至少這三年不需要考慮親事,正好可以趁機前去探望探望哥哥,或許還可以替母親為哥哥物色一個好的嫂嫂,不然哥哥再繼續這樣被上位者禁錮在那邊陲之地,何時才能成家啊?平日裏他受些傷生了病,我們也隻能是擔心,若真萬一有個好歹,那連個後代也沒有……”

說到這,定王妃的眉頭狠狠的擰了起來,大概是盛熾的一番言語真真正正戳中了她的心事,盛熾見母親神情有所動搖,便繼續道:“其實母妃也不必太過擔心女兒路上有什麽閃失,隻要挑幾個好點的護衛一路護送就可以了,而且一路上可以找與父親關係較好的州府官吏接洽,相信父王雖然在朝中不得勢,但是這一路的州官還是會賣父王一些情麵的。”以前,輪回以前,盛熾一個人跑去越南、泰國、韓國、日本遊玩,中國周邊的國家去了好幾個,雖然交通便利,乘飛機都是當日可達,但是她自認為自己不缺乏獨自遠行的能力,可是要說通定王妃與定王爺,顯然十分困難。

盛熾用了近半個月的時間,逐漸說服了定王妃,可是卻未料到定王爺在得知此事後,態度強硬的否決了盛熾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