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僧會_第二十三章 熾石
“我們可以給盛家一定的均輸權,來與他家結盟,但是兒你也不必要娶了盛家的女兒啊!何況因為上次一事,盛家的女兒已落得殘疾……”宋父將茶盞一擱,對於盛家的女兒,他是無論如何也看不上啊!
“在西山寺遇刺一事,孩兒查到可能與陳家有關。”宋定之轉而道。
宋父雖不知道為什麽定之會突然轉換話題,但是乍一聽聞,驟然間還是怒上心頭,正要將怒火發出時,又聽得兒子接著道:“上月陳家派人向盛家納親,並向盛家給出了豐厚的聘禮。”
“陳家是打算跟盛家結盟,然後對付我們?”宋父眉頭擰成了結,他一直知道陳如鬆的野心,表麵上笑容滿麵,見麵都是卑躬屈膝的,其實一直都是綿裏藏刀,以前背地裏動些小心思便罷了,卻沒想到這次居然如此歹毒,是想要徹底動宋家的根基啊!
“若是定之想壞掉陳家的計謀而與盛家結盟,其實也大可不必,隻要我們能獲得王府的支撐,陳家怎麽都成不了氣候,到時候我們再從長計議,將陳家打壓下去。”
“但是盛家小姐若成了陳家的媳婦,陳家的發展將會如日中天,拋開軟紙不說,盛家小姐提出的硬紙包裝的想法,將也是各家各戶、從上及下都能用得著的一種紙張。”
“哦?”宋父有些不能理解所謂的硬紙,但聽得兒子如此一說,便覺得那盛家女兒似乎也有些小本事。“兒你這是,因為盛家小姐的才能,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求娶盛家女兒?”
宋定之眉眼一斂,稍一沉吟,才道:“其實,孩兒覺得盛家小姐除了很有想法外,更重要的是孩兒覺得與盛家小姐在一起時,心情愉悅而寧靜,孩兒是真心傾慕於她。”
宋父一噎,如若這真是兒子的想法,他難道要強拆掉這門親事嗎?兒子從來都沒讓他這個父親難為過,自己要讓兒子傷心嗎?
待到最後,還是宋父作了讓步,宋定之拱了拱手,轉身便朝外行去,行至門口時,腳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宋父看著自家兒子的身影消失到門外,隻得一聲歎息,這個兒子,其實已經是個商談的好手,自己已辯不過他!
宋定之聘了媒人上盛家提親這天,是個十分暖和的天氣,積雪已經消融,盛家仆人一早聽到覓食的雀兒在牆頭吱吱喳喳,都道是肯定有喜事,果不其然,媒人令人抬著禮物上門時,盛有德心中已有些數,隻是他對於宋家給出的聘禮是什麽還是十分期待的,媒人令人將箱子一個一個打了開來,那些珠玉綢緞雖然都是上品,卻都未能讓盛有德滿意,這些財物比起陳家的鋪子和地來,便顯得未能投其所好了。
直到媒人將最後一張文書拿了出來,盛有德眯著雙眼將文書讀完,突然就不能自己的開始發抖了。
那是宋家均出來的部分均輸權啊!那是他夢寐以求的均輸權啊!他未料到在他盛有德有生之年還能得回的均輸權啊!即使隻是部分的均輸權,可那也是他畢生所願啊!什麽鋪子啊田地啊,此刻統統成了浮雲,而手中的文書仿佛突然間重如千金,眼中也突然攢滿了淚水,媒婆在一旁說了什麽他一個字也沒聽清,光顧著點頭,同意了這門親事。
盛熾完全沒料到,時不過半月,宋定之便成功讓宋家、讓盛老爹同意了這門親事,她以為這些難啃的骨頭,宋定之怎麽著都會啃上好一段時間,也好讓她清靜段時間,卻萬萬沒料到,盛老爹不但同意了宋定之的求親,還在未知會女兒的前提下,囑咐媒人轉告宋家,最好將婚禮定在開春後。
就像是生怕對方反悔一般,急急的要將女兒嫁了出去,離開春,也不過就兩個多月了,這兩個多月,甚至連嫁衣還不一定能備得出啊!
盛熾撫額,雖然自己應允了宋定之才有今天這個結果,可是宋定之的行動力快的讓她心理建設不及,她本想來個緩兵之計,從宋定之突破重重障礙到婚禮舉行,起碼得大半年去,這拖上大半年,就可以多出很多的機會來,現下怕是要另尋辦法了,總不能真的嫁給宋定之啊!她是為了回到現世,尋回丟失的時間點,找回自己所愛的人,才會接受這些莫名其妙的任務的啊!若是嫁與了宋定之,盛熾都不知道自己存在於此世的意義了。
嫣紅看著主子在閨房裏來來回回的走著,如熱鍋上的螞蟻般,起先還以為是高興的,可是看著看著,就覺得那根本不是高興啊,是焦慮啊!聽門房老婆朱大媽說過,有些小姐在婚前特別容易焦慮,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怎樣一個人,脾氣性格好不好,家人難不難相處,各方麵要猜想,就容易整夜睡不著,滿麵愁容,嫣紅覺得自家小姐肯定就是朱大媽說的這種情形,婚前焦慮了,趕明兒得去給小姐抓幾幅安神的藥才行!
對於盛熾要出嫁一事,盛烈比誰都要興奮,小孩心性,隻當家中有喜,一點即將離別的哀思都沒有,時不時的往家姐房中跑,偶有一日,還專程替家姐捎了一樣東西來。
“這個是‘姐夫’讓我給帶的。”盛烈一臉的興奮,因為天氣寒冷,鼻子總是“呲啦呲啦”的吸著,盛熾聽著他的話,伸手就打向了他的嘴,見盛烈不以為意地笑嗬嗬的,瞪他一眼,才拆開手中的東西。
從錦囊裏拿出來的是一串小粒的紅碧璽手鏈,碧璽很是通透,內不含雜質,每顆看上去都是一樣紅,可是透著光看又有不同的層次變化,往手上一戴,紅色的小珠子襯著白皙的手腕,顯得很是婉約,豔而不俗。
“哇,這是熾石啊!”盛烈在一旁乍呼。
盛熾瞥了一眼盛烈,邊繼續把玩著手腕上的手鏈,問:“這難道不是紅碧璽嗎?”
盛烈一臉得意的炫耀著自己的見識道:“姐姐你這就不知道了,這個是紅碧璽沒錯,不過像顏色這麽深的上品紅碧璽,就叫赤石,也稱熾石,千金難求呢!”
盛熾抬手看著手腕上的手串,有點明白宋定之送給自己這個的意思了,想來,他是一個很有心的人啊!可是手都廢了,裝飾的好看又如何啊?何況,再貴重的物品,情義再深的東西,對於她盛熾來說,都是生不帶來,死帶不走的,她得輾轉五世啊,每每一想到這,就覺得再珍惜的物或人,都將隻是過眼雲煙。
隻不過難得自己也喜歡這手串,於是就戴著吧,能戴一日是一日,不枉費了宋定之的這番心意。
盛家同意了宋家的這門親事的消息,沒幾日便傳遍了全城,特別是在商行間,早晚談論的都是宋盛兩家的聯姻將會改變怎樣的格局,可是各商戶當家的每每看到陳如鬆的身影,便自覺地將話題打住,氛圍也因為陳如鬆的到來而變得怪異。
宋盛兩家的聯姻對陳家的打擊是最大的,何況大家都知道年初時陳如鬆曾欲將自己有“第一美人”之稱的女兒說給宋定之,被宋定之拒了,後又打算讓自家的三少爺娶盛家大小姐,還奉上了厚禮,卻未料到又被拒了,這陳家在宋盛聯姻一事上是有多慪,那大夥便都可以猜想得到了,對於陳家的生意,相信有了宋盛聯手,陳家的生意將會越來越不好做了。
陳如鬆當然知道這些商戶當家的看自己眼裏的那層意思,當著麵時他隱忍了下來,可是一回到府裏便忍不住大發雷霆了。這一年他頗多不順,想巴結上宋家,不惜用自己美貌絕倫的女兒作餌,都未能如願巴上宋家拉攏宋定之,與盛家聯手,沒得到絲毫好處,還讓宋家懷疑上了自己,最後連盛有德這個不講義氣的都倒戈,與宋家聯姻成功,自己拿鋪子田地去拉攏盛家的心意,最終成了抬高盛家女兒身價的台階,也成了大夥嘲笑自己的笑柄,這口氣,讓陳如鬆覺得怎麽也咽不下去。
聽聞宋家今年向宮裏新進的均輸有種軟紙,可替代絹帕草紙,很受宮中女眷歡迎,皇後娘娘還為此給了宋家賞賜,這軟紙的造紙技藝據說也是宋家宋定之想出來的,宋家這幾年因為有了宋定之,紙業龍頭地位越來越穩固了,現如今多了盛家的聯手,便如虎添翼,要擠垮陳家,已是遲早的事了。
陳如鬆將手中的茶盞往地上狠狠一摜,氣急怒極,喚了家丁,讓家丁將自家老三從醉仙樓給叫回來。
他得破壞掉宋盛的聯姻,不管用什麽方式!
這年頭,待字閨中的女子最怕的就是名聲被毀,商家大戶最擔心娶了讓自家名譽掃地的新婦,若有一石二鳥之計,何妨用心是否歹毒。
盛熾待嫁的日子過得較為忙碌,盛家上上下下都充斥著前所未有的喜氣,這是繼盛老爺娶繼室、生兒子後的最大的喜事,仆人們都忙裏忙外的給院子做大掃除,一些略顯陳舊的牆麵又重新給刷了一遍,在年關前,盛府已經修飾一新,張燈結彩的除了將過年的氣氛烘托的更為熱烈外,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盛老爺心情好,打賞就多,這個年仆人們都分到了豐厚於以往的賞錢,自然個個喜氣洋洋,除了盛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