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就憑你欠我的

白曉沄下樓,見客廳內空無一人,先前那名冷酷的男子已經不在了。

她左右四顧,猶豫著,磨蹭到茶幾前,想拿起那些自己親筆簽下的借債條,袁霖鵬突然悄無聲息的從她身後冒出來,禮貌道:“夫人,我送您離開。”

白曉沄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低聲道謝,並隨著袁霖鵬離開。

書房內,汪澤城閑適地躺在柔軟的沙發上,房間大熒幕上,實時播放著隔壁房間傳送來的畫麵。

此刻,那個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女人,蜷縮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眼淚鼻涕與頭發糾纏到一起,毫無形象。

他看得緊皺眉頭,心都糾成了一團。

怪不得,怪不得她那麽抗拒生孩子,她不想當媽媽,原來,她有個不負責任的母親,恐怕她自己會對當母親這件事,心存恐懼吧。

但這也說明了另一件事:她害怕當母親,隻是害怕她自己做得不夠好,而不是真的不想當母親,不是嗎?

淡漠的唇邊掠出一抹笑意,他起身,隨手切換了監控畫麵,長腿大步邁向隔壁的臥房。

“咚、咚、咚”汪澤城敲了敲門。

陳藝萱一愣,她在這裏住了兩個多月,汪澤城何時敲過門,他向來當這裏是他圈養動物的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她隻當自己是幻聽,蹲在角落裏,繼續哭。

汪澤城的耐性隻維持了不到三秒鍾,門就被粗暴的打開,他冷冷睥睨著蹲在牆角的女人。

她一臉淚痕,錯愕的望著他。

床邊的女人,長發淩亂散在胸前,像隻可憐兮兮的小貓咪蹲在那,隻這麽一眼,汪澤城的心瞬間柔軟下來,天大的怒火也散了。

“陳藝萱……”汪澤城走過去蹲下,試圖開導他。

她卻勃然大怒,猛地站起來,淒厲尖叫:“你不要過來!”

她像一隻受驚的小貓,蓄勢待發,充滿敵意地望著汪澤城:“我媽怎麽會過來的?是你脅迫了她,對不對?汪澤城,我絕對、絕對不會生下這個孩子,你別癡心妄想了!”

她一連用了兩個絕對,以表達態度的堅決。

汪澤城黑眸一冷,心頭無邊怒火再度被挑起,為自己生孩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嗎?她知不知道多少女人想懷上自己的孩子都求不得?

而她,居然如此羞辱自己!

原本準備好的說辭變了,他雙手插進褲袋裏,淡漠道:“你說得對,你媽最近賭博欠了上千萬的賭債,而我就是債主。你若不想生孩子,我也不強迫你,讓你媽還債就行了。”

“你居然算計我媽?”

陳藝萱震驚不已,自己犯得著他如此費心嗎?

汪澤城眉頭一挑:“我可沒有強迫她去賭博去借債。”

陳藝萱一陣無語,頹然地走到床邊坐下。

汪澤城凝視著她:“還有,我聽說你要參加一個月後的第十四屆中國職業時裝模特選拔大賽,別怪我沒警告你,如果我的孩子沒了,你休想取得比賽資格。以後,你也會感受到什麽才是真正的折磨和羞辱。”

說完,他慢慢踱步到陳藝萱麵前,循循誘導:“相反,如果你生了孩子,我保證你們母子一生衣食無憂。”

他說話時,永遠是一貫的麵無表情,語氣也平靜無波,可就是這樣的態度,才顯得份外的咄咄逼人,根本不給你選擇的機會。

“如何?你可想好了,我現在就要答案,我的小美人。”他勾起陳藝萱下顎,逼迫她與自己對視。

他從不做無把握的事情,他有絕對信心,不止是因為成為國際名模是她的夢想,更因為她不敢拿她母親去賭。

良久,如他所願,她輕輕點頭。

冷冽薄唇邊掠過一抹笑意,不過,汪澤城並不滿意,他冷冷道:“我要你親口說出來!”

“我生還不行嗎?這樣你滿意了嗎?”陳藝萱尖叫,五官扭曲,淚水洶湧而出,這個惡魔,混蛋,他不得好死!

惡魔冷酷一笑,俯身含住她的櫻唇,輕笑出聲:“滿意極了。從今天開始,我會請幾個營養專家常駐家裏,你要嚴格按照食譜調養身體,明白嗎?”

她像一隻被馴服的綿羊,點點頭。

可汪澤城知道,眼前的女人,其實是一隻鋒利的母豹子,稍有不注意,她就會露出本來麵目。

“那我能參加模特選拔大賽了嗎?”她強忍厭惡,可憐兮兮的問。

汪澤城淡笑,看吧,這麽快就露出了爪牙。

他親吻著她白天鵝般優美的脖頸:“當然,隻要你乖乖聽話,我不止讓你參賽,還保證能讓你拔得頭籌奪冠軍。”

陳藝萱沉默不語,她不想依靠他,她要用實力征服評委。

從這天起,汪澤城的外出活動突然驟減,他幾乎不出門,全天候陪伴在陳藝萱身旁,悉心吩咐傭人做好營養可口的食物,嚴格按照時間陪陳藝萱運動鍛煉。

家裏請來了兩個高級營養師,專門為她搭配一日三餐,汪澤城也一改對她的態度,熱情至極。

早餐是精心熬製的魚片粥,上麵飄了幾顆香菜,陳藝萱皺眉,還未開口,汪澤城就替她夾走了香菜,轉頭吩咐阿姨,以後飯菜裏不要放香菜了。

陳藝萱鼻子一澀,就為了這點小溫情,她差點淚奔了。

沒錯,她向來不愛吃香菜,可是,就這麽一點小習慣,他都敏感的捕捉到了。

而她自己的親生母親,十多年了,每次母女在外用餐,她吩咐廚師別放香菜,白曉沄都會“很傻很天真”的追問一句為什麽,而陳藝萱每次都解釋說,自己不愛吃香菜,可下一次,白曉沄依然故我。

或許,是從父親去世之後,她習慣了獨自麵對這個世界,習慣了冷漠,強硬,堅強,獨立,所以,他待她一點點的溫柔,一點點的嗬護,都會讓她心生暖意。

從前,他將她視作禁寵,玩物,高興就寵幸她,不高興就冷落她。

可現在,他聽淩少康說孕婦保持好心情,對胎兒是極為重要的,他於是每天陪著她,除了做運動,就是逛街,買的都是陳藝萱從前可望而不可及的真正頂級世界奢侈品。

但凡是女人,沒有不愛慕虛榮的,陳藝萱尤其如此,她自幼習慣錦衣玉食,父親去世後,才飽嚐人間冷暖,可是,美衣華服,哪個女人不喜歡?心底,怎可能不期盼奢侈品?

難得的是汪澤城極有耐心,又有一流的審美,往往他風度翩翩的往奢侈品店裏一站,店員們高傲的態度立馬一秒鍾變謙恭,連帶著對陳藝萱都恭敬有禮起來。

陳藝萱挑選衣服,換三四個小時,自己都累癱了,汪澤城還不緊不慢地發表意見,這簡直是極品的上好男伴,不知多少女人對她羨慕嫉妒恨。

陳藝萱卻是無動於衷,哼,裝吧,就看你能裝多久。

晚飯後,她懶散地躺在陽台的秋千架上,輕輕蕩著秋千,手裏捧著最新的ipad看綜藝節目,不時大笑。

汪澤城端來一杯鮮榨果汁,那是新西蘭空運來的最新鮮獼猴桃現榨,陳藝萱看著那濃綠色就皺起眉頭。

“喝了吧。”

汪澤城將果汁遞到她唇邊,趁機在她身旁坐下,攬著她肩膀,瞄著屏幕道:“康熙來了?什麽玩意兒?”

“切,你懂什麽,蔡康永幽默風趣有才華,我超級愛他!小S活潑可愛放得開,這節目好搞笑的。”她眉飛色舞的笑起來,輕啜了一口果汁。

汪澤城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這時她正看到小S與李敖大跳貼麵舞,笑得無法自抑,肩膀都在抖動。

這是真真的美人如玉,一笑百媚生,但見她皓齒朱唇,笑意盈盈間,一雙水潤的眸子裏光輝四熠。

夕陽餘暉落在她前額上,汪澤城忍不住撥開她眼前一縷劉海,側身親了親她的臉頰。

這般親昵的動作,瞬間讓陳藝萱渾身不自在,她看向汪澤城:“喂,你能不能去書房?”

汪澤城挑眉:“怎麽,我在自己家還要聽從你的意見?”

“那算了,你不去我去!”陳藝萱氣呼呼的站起來。

“行了!你坐下吧。”她柔軟的小手被汪澤城拽住,讓她重新坐下,他起身進去隔壁的書房。

陳藝萱忽然沒了興致,這些日子以來,他幾乎時時刻刻寸步不離,自己像是被囚禁的金絲鳥,徹底失去自由。

無疑,如果他們是情侶或者夫妻,他所做的點點滴滴,絕對完勝一切好男人。

可惜,他不是,他隻是自己的金主。

而他對自己的溫柔體貼,隻不過是因為自己肚子裏有了他的種。

一想到他對自己這麽好,隻是因為自己是個下蛋的母雞,心裏就不是滋味兒。

晚上,二人照常休息,汪澤城從背後緊緊摟著陳藝萱。

淩少康說,孕婦前三個月盡量少行房,所以最近汪澤城都很老實,陳藝萱暗自苦笑,自己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肚子依然很平靜,她把手掌放在小腹上,什麽感覺都沒有。

那裏,真的醞釀著一個小生命嗎?

心底有些奇異的感覺,汪澤城拿母親來威脅她,而自從她答應生下孩子那天,她就一直回避這個問題:自己,會是這個孩子的媽媽,而汪澤城,是孩子的爸爸。

無論她樂不樂意,血緣親情都是割不斷的,即使自己將來不願做他的情婦,可有了孩子,隻怕這一生,都無法逃脫這個男人的掌控了。

那,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嗎?

一直堅定的信念,在此刻,忽然有些動搖起來。

夜,已經很深了,身後男人的氣息淡淡的包裹著她,她猜他應該睡著了,便悄悄的挪動身體,離他遠一些,再遠一些。

可好不容易離開他的懷抱,身後那人長臂一勾,又再次將她帶入懷中,這次,他摟得死死的,兩人之間不留絲毫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