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十二章 有縣老爺罩著

伍捕頭到福海找人的時候,已是過了飯點,三娘正帶著幾個小二打掃廳堂,抬眼瞧見來人,忙迎上去打招呼,“伍捕頭,您可是大忙人,怎麽今日想到來咱這了?”

伍捕頭隨口便開起了玩笑:“三娘啊,沒想到你這一當掌櫃,還真像模像樣,趕明兒張機回來,怕是沒飯吃了。”

“伍捕頭這話,是替張機抱屈呢?”三娘笑道:“人家如今可是京城四海鏢局大掌櫃,裏外裏一把抓,比在咱這當小掌櫃風光多了,您如今就真讓他回來,說不定人家還會嫌咱這廟小呢!”

“你們女人家這嘴啊!”伍捕頭笑著點了點三娘,“對了,聽說玉蓮帶著丫頭也跟過去了?”

“上回就同我男人的鏢車一道走了,放心吧,我知道張機是您好兄弟,我家老三也在京城,必會照應好他們一家的。”

“聽了三娘這話,我還有什麽不放心?”

三娘正想讓人給伍捕頭上茶,伍捕頭突然一拍腦門,“瞧我這破腦子,說著話就把正事給忘了,我們縣老爺請林夫人趕緊過去一趟衙門。”

沒事誰都不願意跟官府打交道,一聽說縣老爺傳林與歡,三娘免不得緊張起來,悄聲問:“伍捕頭,可知縣老爺這是又玩的哪一出?”

伍捕頭嗬嗬一樂,故作神秘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如就請林夫人親自去看看吧!”

三娘見問不出什麽,隻好派人去請林與歡,自已也忙著脫身上的圍裙。

伍捕頭瞧著奇怪,“三娘也要出門?”

“回頭我陪著夫人到衙門去。”三娘邊拾掇邊回答。

“哎呀!沒什麽大事,不過縣老爺想和林夫人說說話罷了。”伍捕頭哭笑不得,“瞧你這陣勢,倒像趕著去打官司的。”

三娘道:“伍捕頭您不知道,我們夫人上回在京城可遇著不少刺客,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老三叮囑過,讓我凡事看緊些,別讓夫人吃虧。”

林與歡這時已下得樓來,對三娘的話聽得真真兒的,感動之餘,忙笑著上前摟了摟三娘肩膀,道:“我說三娘,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不是還有伍捕頭在嗎?”

“是呀,三娘,忙你自己的事兒吧,我一定一步不離地跟著你家夫人,待會再親自將人給送回來,這下可妥了?”

三娘再無話說,目送著他二人出了門,這才回頭忙自己的去了。

一路上林與歡無論如何撬不開伍捕頭的嘴,自然對縣老爺他老人家突然神不叨叨地叫自已上門大表迷惑。

等進了衙門後院,伍捕頭領著她來到縣老爺的書房前,隻在外麵吼了一嗓子,“大人,林夫人到了!”便對林與歡拱拱手,然後一溜煙似地跑了。

林與歡在門口站了半會兒,忍住怦怦的心跳,這才撩開簾子跨進屋內。

大概這房子背陰的關係,裏麵顯得有些暗,林與歡瞧見正對門的書案前,果然坐著個穿官服的,也沒多想,便福了福身道:“妾身參見大人。”

“嗬嗬,林夫人免禮。”

林與歡覺得這聲音不同以往,而且還耳熟得很,抬眼望去,這不是那誰,韓寶庭嗎?

“韓大人怎麽坐到這兒來了?”林與歡立馬不緊張了,反倒很有些居高臨下地問道。

“說來話長,下官前幾日被貶來沅水城,從六品直降到七品。”韓寶庭扶了扶官帽。

林與歡表示不信,“你這回又是玩什麽花招?”

韓寶庭瞧了瞧她,突然衝著門口大喊一聲,“來人!”

立馬有個小衙差跑了進來,問:“老爺,您有何吩咐?”

“告訴林夫人,老爺我官拜幾品,現任何職?”

正當小衙差還在莫名其妙之時,林與歡一把攔住,“好了,我知道了,這位官爺,不勞您費口舌了!”

韓寶庭揚揚下巴,示意小衙差出去,然後部:“現在可信了?”

“說吧,為什麽要到沅水城?”林與歡點了點頭,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聖上覺著我一個六品侍讀整日人浮於事,便將我貶出京城,我想著,反正到哪都是當芝麻官,不如和林夫人一處,也好相互有個照應,所以花了點銀子找到關係,就給派來了這裏。”韓寶庭說著還挺自得。

“韓寶庭,你知道我在京城遇刺,然後被李仲楊救了的事,是不是?”

韓寶庭笑著點了點頭。

“那麽你必有目的而來,看來是查出什麽了,說吧,到底是誰要對付我?”

林與歡這般聰明,讓韓寶庭忍不住搖了搖頭,“真沒勁,這麽快就猜出來了,好吧,是你那庶母要動你。”

“哦,明白了,”林與歡低頭一笑,自語道:“老婆子消息來得真快,照這麽說,我從京城回來那一路也是她的手筆。”

“仲楊兄不放心你,不過他被聖上看得很緊,雖又重新上了朝,卻處處受到掣肘,他不敢輕舉妄動,隻好忍著酸,將我派了過來。”韓寶庭先還正經,隻到最後一句,又忍不住調侃了一下。

“這好幾日了都風平浪靜,莫非二夫人被你們治服貼了?”

韓寶庭道:“跟你說個好玩的,前段時候趙王府的寶貝小閨女得了怪病,要不就是老睡著不醒,要不一醒就鬧個不停,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把那公母倆急得團團轉。”

“肯定是你們在後頭幹的好事兒!”林與歡一針見血道。

“然後,就有個和尚上門,對著孩子念了幾句經,還真就給治好了,”韓寶庭越講越樂,“臨走前,和尚告訴林側妃,這孩子的魂魄被血光魘住了,若不想她沒命,此後大人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和尚當著趙王的麵說這些?”林與歡差點沒被笑死。

“沒錯!聽說趙王當時就指著他那小老婆,氣得半天蹦不出一個字兒,一甩袖子就走了,看來他是心裏有數。”

“這糟心主意是誰出的?”

韓寶庭挺了挺胸,“我早跟你說過,李仲楊這人詭計多端,心狠手辣,誰都敢算計,寶庭我隻能甘拜下風。”然後又上下打量著林與歡,“你呀,這輩子也就是被李仲楊活捉的命!”

林與歡啐了他一口,又忍不住問:“那孩子現在如何了?”

“哎喲,活蹦亂跳的,二夫人母女天天到萬佛寺燒香拜佛,又可著勁地捐香油錢,話說這孩子能不好嗎!”

“你們也不怕遭報應,居然衝著個孩子下手。”林與歡不讚成地道。

“你這話可別讓李仲楊聽到,到時人又得說你白眼狼了。”韓寶庭逗她。

“萬一那母女倆回過味來,這事可不得沒完沒了。”

“放心吧,那倆女人幹的缺德事可不隻你這一樁,如今正心虛著呢!況且韓大人我乃沅水城的父母官,自然是會罩著你的。”

林與歡立馬回道:“承蒙縣大人厚愛,您老別坑我就得,我還真指望不起您罩著。”

“對了,李仲楊讓我過來,主要還是不放心林夫人,叮囑我防著你勾三搭四,給他帶綠帽子!”韓福庭又信口開河道。

“你就和那家夥狼狽為奸吧!”林與歡斜了他一眼,並不把這縣老爺放在眼中,招呼也不打,便自己回去了。

此後,沅水城縣老爺屢屢微服私訪福海,天一黑就過來喝酒,要不就醉得鑽了桌肚,要不就是由伍捕頭給背回縣衙。

林與歡不勝其擾,有一回見韓寶庭又醉了,便忍不住勸道:“我說韓大人,你老這麽折騰自己也不是辦法,不如寫封信,叫幾個妻妾過來陪你吧!”

“不行,那些女人一個比一個厲害,堆在一塊就大吵,分開後便跟我小鬧,老爺我好不容易出來一回,可不得躲點清靜。”

林與歡心中暗道,你倒是清靜了,我這兒可倒了大黴,成天得侍候你這醉鬼。

韓寶庭雖是醉著,腦子倒還清楚,一下子猜中了林與歡心思,“夫人嫌下官天天過來喝酒,心煩是吧!我也不想啊,可仲楊兄唯怕夫人不守規矩,硬逼著我盯住你,白天不得空,下官隻好晚上過來,著實辛苦啊!”

對於這樣無賴的縣大老爺,林與歡最後也無計可施,隻好任由他來去,反正每次酒錢都記上賬,他要不付,便打上縣衙去要。

如今四海鏢局算是在京城紮下了根,幾乎每隔幾日便要來回一趟沅水城,一個月裏老三總會跟鏢回來瞧瞧老婆孩子,自然要順便幫趙王給陳夫人帶些東西,而其中免不了有個小包袱是給林與歡的,裏麵裝著京城各種小吃食或者新鮮玩意兒。

沒想到,這倒成了福海的固定節目了。

每回老三一過來,她總會第一時間帶著李娘過來“取東西”,自然也是為順便看看,她那奶兒子又給林夫人捎來些什麽?

此時,眾人目光聚焦在林與歡打開的那個包袱上,隻見除了有林夫人喜歡的雲英麵和蜜餞果脯之類外,這回又多了個小匣子。

三娘攛著林與歡,要她趕緊瞧瞧裏麵是什麽,結果打開一看,竟是對金鑲玉燈籠耳墜,並沒有多花哨,卻妙在精巧溫潤,奪人眼球。

陳夫人大笑,“我家李留這份心思巧妙,真讓老身著實開了眼界。”

三娘也讚道:“王爺真懂女人心,竟知道送這個。”

眾人起哄,一定要林與歡試試,櫻兒早已取來鏡子,林與歡倒是大方,真就將耳墜給戴上了,瞧著自己被耳墜襯得晶瑩剔透的臉蛋,林與歡真是喜歡得不得了,也就沒拿下來。

過了一會,老主顧韓寶庭登門,見眾人圍在一起笑得開心,自然要上前湊趣,隻是林與歡耳朵上那對東西在他看來太過晃眼,韓寶庭不由得撇了撇嘴。

既然氣氛這麽好,韓寶庭自覺有義務給大家“助助興”,“各位,有個好消息,貢院大開皇榜,沅水城趙康中了三甲第二十八名。”說完,便老神在在地瞧著林與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