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十一章 縣老爺有請
林母恨道:“傻丫頭,為娘根本就不信你幹得出那種事,定是你爹那老東西和他小老婆聯手害你,當時事情一鬧起來,你爹非但不聽我的,還硬將娘鎖在屋裏,直到要送你走了,才肯讓我見你一麵,那時候,你已然蒙上不白之冤。”
“那就沒人知道,對方到底是誰?”
“娘當日曾問過你,你說自己清白無辜,娘信你!”林母道:“那個男人誰都沒見到,你爹也說不出個子醜寅卯,隻揪著你摸出滑脈一事,說什麽定要給林氏族人一個交代,呸!幹他林氏族人個屁事兒!”
林與歡明白了,話說捉奸捉雙,這“雙”還沒湊齊,她那位爹就給她叛了個死緩,看來“奸夫”來無影、去無蹤,問誰尼瑪都不知道。
“阿歡,為娘過幾日就去找你外公,讓他替咱娘兒倆作主,娘這就同你那爹和離!”
“……”林與歡聽傻了。
“當年為娘死活要嫁給你爹,你外公瞧不上他,說林承萬不過販夫走卒之輩,配不上我家,”林母有些羞赧,“為娘那時候不懂事,一氣之下便跟你爹走了,氣得外公和為娘斷了來往,這麽多年都不搭理我。”
“外公都不待見您了,還會替咱們出頭?”林與歡表示不信。
“砍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我隻要好好認個錯,他老人家自然得幫著自個親閨女,話說你外公可是功夫了得,雖上了歲數,揍你爹一頓綽綽有餘。”林母說這話時,一臉的小傲嬌。
林與歡沒想到自己娘還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麵,覺著實在好玩得緊。
“然後讓我爹逼你爹把所有商號轉到你名下,連著我自己那一半都歸了你,哼,就讓林承萬那老不死的淨身出戶去!”林母更加得意。
對於有一位這麽單純可愛的母親,林與歡簡直喜歡得不要不要的。
這晚林與歡便留在春茗館,和母親睡在一張床上聊了很久,林母幫著她回憶小時候的事,而林與歡則將自己在長臨的遭遇,逃出來後遇到的人和事,林林總總全部說與了林母聽,卻又有意無意地漏掉了李仲楊那一段。
提到趙王,林母道:“便是他納了阿欣做妾,你那二姨娘自以為抬了身價,在府裏頭頤指氣使得不得了,真是小人得誌,不過為娘聽說,你那庶妹在趙王府手段很有些高調,反倒失了趙王的心。”
“其實趙王為人還不錯,在京城也幫了女兒不少忙。”林與歡中肯地評價道。
“我聽你趙姐姐提過趙王的事,你這孩子真是不怕挑事,居然跟著人去做牢,”林母笑道:“不過,為娘不希望你和那些天潢貴胄走得太近,無論趙王,或是那個晉王,都不是你的良配。”
“娘,您知道些什麽?”林與歡有點心虛。
“趙二娘帶你來見我之前,自然將所有事情都打聽得一清二楚,阿歡,為娘好不容易找著你,就希望你以後平平安安,不想讓自己女兒卷入京城那些風波。”
林與歡知道母親說得有理,答了一聲,“女兒明白了!”心中卻在竊笑,李仲楊對自己費盡心思、耍盡手段,,肯定想不到,他竟是過不了丈母娘那關的。
“阿歡,你要吸取為娘的教訓,男人啊,不要他有多大本事,隻看他可不可靠,能不能顧惜你,”林母摸了摸女兒的臉,“好在咱們手頭鬆快,莫不如以後挑個上門女婿,娘就跟著你過了。”
林與歡“嗯”了一聲,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娘,有一件事我想知道,當初,您是不是曾有打算讓我和晉王……”
“其實,”林母歎了口氣,“是皇後主動提出結親的,她想讓晉王娶你,不過為娘心中不願,覺得這母子二人太會算計,正犯愁如何拒絕,沒想到你便出事了。”
林與歡“哦”了一聲,看來這點上,李仲楊倒沒忽悠她。
“聽娘的,那些都是前事了,人人皆知晉王野心勃勃,性情也不好,還有皇後那麵相,瞧著就不是位好婆婆,齊大非偶,咱以後離晉王遠遠的。”
母女倆絮叨了一宿,等到天蒙蒙亮才雙雙睡去,林與歡再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今日林與歡心情出奇地好,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剛要坐起,便見昨日那個仆婦進來,道:“小姐,夫人剛才到趙夫人那去了,說您醒了後,讓您就過去。”
在仆婦幫忙下梳洗已畢,林與歡便隨著仆婦進了趙二娘的屋,但見屋裏,林母和趙二娘兩人正對坐著,各人麵前一把算盤,正埋頭算著賬。
“您二位在忙什麽?”
見人進來了,趙二娘笑著停下手,一邊讓人快給林與歡上吃食,一邊道:“正陪著你娘算她的產業,你娘說,算好了就都轉到你名下。”
“哦,”林與歡道:“娘,您急啥呀!”
“怎麽不急,這可是林家的半壁江山,那小老婆老早就惦記為娘這些東西,盼著為娘早點死,好便宜了她,哼,這回為娘將它們全給了女兒你,讓她幹瞪眼去,回頭我和你爹再一和離,非將他那一半家業刮得不剩一個銅子兒!”
林與歡哈哈大笑,便靠到母親身邊撒嬌,隨眼便瞧見桌前賬本上那大大的“明月樓”三字,不禁有些驚訝,問:“這明月樓是娘的產業?”
趙二娘笑道:“說來真是有趣,小姐開的第一個買賣就是明月樓,沒想到阿歡後來也開了酒樓,果然你們是母女啊,都想到一塊去了!”
“這明月樓我要了!”林與歡大大咧咧地道:“這麽好的酒樓,不成想歸了我林與歡,娘,您放心,女兒必會將它發揚光大!”
“還有那義倉,”趙二娘想想就樂,“我頭一回見到阿歡就是在義倉,回頭一想,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親閨女還成了親娘的房客。”
林母也被逗笑,然後眼圈又一紅,對林與歡道:“若不是二娘趕巧遇著了你,咱們母女至今還得天各一方,現在好了,咱娘兒倆又在了一處,此後同心協力,把你死鬼爹的銀子全挖過來,絕不便宜那幫小人!”
林母和趙二娘在沅水城又待了數日後,便準備動身回京城,臨走之前,母女二人免不了又是一番徹夜長談。
“阿歡,等回了京城,我死也要讓你爹光明正大地接你回去,你還是咱林府的大小姐,那些欺負過你的人,為娘一定會替你報仇!”
林與歡低頭沉吟片刻,道:“娘,我想求您件事。”
“我的兒,有什麽話就說,跟自己親娘說得上‘求’嗎?”
“我可不可以?不做那個壞了名聲的林大小姐。”
林母聽得一驚,“你的意思,是不想回林家?”
“娘,我隻是覺得,如今京城到處陷阱重重,林大小姐若貿然現身,還不知得招來多少是是非非。”
“可你忍得下這口氣?還有,你不想知道當年的真相了嗎?”林母不滿道。
“娘,女兒不是活菩薩,這受的委屈自然要報,可爹是當著眾人麵宣布將我沉塘的,已然坐實女兒水性楊花的名聲,如今便是再回去,依舊一身汙點,還有,我就算說二夫人勾結她親姐害我,您以為爹真會信?”
“都是死老頭子惹的禍,當初他為了生兒子,非要納妾,弄了個禍害進來,害得我女兒差點沒了命!”林母哭了。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娘,您回去照舊過您的日子,該吃的吃,該喝的喝,想我了便來沅水城,或是我到京城去瞧您,對爹也不要說我的事,防著讓二夫人得了信,又會使出什麽陰招來,總有一天我會查出真相,清清白白地做回林大小姐。”
對於這麽有主見的女兒,林母也隻能順著她的想法,轉天便隨著趙二娘一起回了京,送上馬車時,林與歡又鄭重其事地謝了趙二娘,同時拜托她,在京中幫自己照應好林母。
趙二娘是個有趣的,聽說林與歡喜歡五福的說書段子,沒幾日便派了兩個說書先生到春茗館駐場,生生把原先那片讀書人談風弄月的雅地,變成了個大雜院。
這日林與歡沒事,便又跑來聽書,正一個人坐在雅間裏樂嗬著,有人不請自入,笑嘻嘻地上前道:“林夫人,咱們可好久沒見了!”
林與歡斜過頭瞥了那人一眼,道:“怎麽哪兒都有你啊!韓大人。”
“話怎麽說來著,有緣千裏來相會,我與夫人的緣分可謂千絲萬縷,剪都剪不斷。”韓寶庭顯然已厚顏無恥到了三花聚頂之境界。
“真是孽緣啊!”林與歡搖了搖頭,“不知你這回來沅水城有何貴幹?”
“嗬嗬,沒什麽貴幹,不過是下官想夫人想得緊,便和仲楊兄請命過來了。”
“來就來吧,以後離我遠些就成,每回隻要見到您二位,便不會有什麽好事!”
“哎,夫人說這話,可讓寶庭好傷心!”
林與歡懶得再與他白活,隨口下了逐客令,“你什麽時候走?”
“嗯,”韓寶庭故作努力思考的樣子,“等仲楊兄那頭什麽時候醋壇子打翻了,下官就回去。”
林與歡心一動,問他:“李仲楊如今可還給關在府裏?”
韓寶庭哈哈大笑:“下官說嘛,夫人還是惦記仲楊兄的,寶庭明白您羞怯,可也不至於和下官繞半天,才說到正題。”
“愛說不說。”林與歡不耐煩了,作勢起身要走。
韓寶庭趕緊將人攔住,“好,好,姑奶奶,我告訴你,仲楊兄已被解了禁,”說完從懷中取出封信,遞到林與歡麵前,“他給你的信,你不如自己瞧瞧!”
林與歡哼了一聲,拿過信拆開瞧了瞧,信裏李仲楊根本沒說一句有用的,通篇都是表達對她勾搭野男人這種可能性的擔憂,林與歡不待看完,便順手將信揉巴揉巴扔了。
韓寶庭隻在旁邊當作看戲,見林與歡又起身要離開,也不再攔著,隨口道了聲:“夫人,咱回頭見!”便讓人重新上了茶水,真就正正經經地聽起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