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九章 你就不容我害個羞嗎

“晉王殿下?可是攻下十裏坡的那位?”李娘問。

“嗯,不是他還有誰?”三娘一提起此人,就不由得想跺腳,“這人比焦三也好不到哪裏,當日我們夫人在山上受傷昏迷,他全不想替人顧念名聲,青天白日的,當著眾人麵將夫人抱進縣衙後院,一扣就好些天,還不許咱們將人領回福海。”

“我在京城的時候,也聽人議論過這位王爺,說他為人深沉,極有城府,而且脾氣還暴躁無常,連皇上都不喜歡他這個嫡子。”

“咱們的人都覺得晉王不是良配,夫人若嫁過去,也不過是個妾,怕是遲早要被人磋磨死。”三娘又是一口口歎氣。

李娘好奇道:“那林夫人自個兒是什麽意思?”

“林夫人哪裏會心甘情願!聽櫻兒說,夫人本有在沅水城改嫁的念頭,沒成想這位王爺行事張揚,如今即便有人傾慕夫人,懼於晉王權勢,怕也早就絕了念頭。”

二人俱在心中替林與歡委屈,李娘回去後又不免將這話說給了陳大娘聽。

陳大娘剛為林與歡做得一件八幅裙,拿在手中比了一下,又趁著光瞧了瞧上麵金繡的百鳥朝鳳,自己倒先滿意地笑了。

李娘在一旁誇讚:“夫人您這手藝,連宮裏的尚衣都自愧不如,林夫人若穿上這衣裳,襯上那副容貌,還不得跟個仙女似的!”

“不如誰家做娘的這麽有福氣,生了這般出類拔萃的丫頭,竟是比我家阿留還硬氣,撐得起大事。”

“可惜,這麽好的女子卻沒得著好姻緣。”

陳大娘聽了這話,倒很有些不以為然,“其實李楚小時候倒是與阿留走得近,我看得出,這孩子心性倒未必壞,不過是脾氣隨了皇後娘娘,有些獨斷專行,不太懂替別人考慮。”

“林夫人這般人才,卻要為人妾室,真是糟蹋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好在韓家那女兒閨名還好,想來以林夫人的聰明,對上這樣的主母也吃虧不到哪兒去,不像阿留府裏的那些妻妾,唉!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咱們離開這麽久,不知趙王府現在是個什麽情況。”李娘從陳大娘手中接過衣裳。

“阿留也是作難,那個江氏畢竟是皇上指婚的王妃,他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總要給人些尊重。”

“江氏未免太過跋扈,容不下府中的側妃妾室也就算了,連您也要欺侮。”李娘憤憤地道:“夫人,別怪李娘說話太直,王爺也是不孝,您好歹奶大了他,可趙王妃趕您走的時候,他怎麽能一聲都不哼呢!”

“阿留也不容易!他那嶽父是吏部尚書,以後還要用到人家,臨走前,阿留已同我解釋過,而且後頭他替我安排得不也挺好嗎?”

李娘歎了口氣,“夫人就護著您那奶兒子吧!您在家鄉遭難,可沒見咱們王爺給您個好安排!”

陳大娘笑著道:“咱們跑出來的時候,他未必得著消息,別怪他了,阿留身上擔著他父皇的期許,我如今再也幫不了他,更不能給他惹麻煩,不如就些斷了音信,隻盼他諸事順心,以後能有大作為。”

穿上陳大娘給做的八幅裙,林與歡真是新鮮得不得了,為了配上這身衣裳,她還難得地抹了些脂粉,又尋了根金釵戴上,悠悠然在鏡子前照來照去,自歎一聲:“真是國色天香的美人啊!”

櫻兒在一旁捧場,“您當年可是宮裏評出來的京城第一美女,如今雖長了些歲數,倒也風韻猶存。”

這話聽起來一點不像捧場,林與歡急了,“你說什麽呢,我滿打滿算還不到二十,怎麽就風韻猶存了,你哪隻眼瞧我長得像半老徐娘?”

那邊櫻兒笑得腰都直不起來,林與歡再不理她,道了聲:“我下去給陳大娘瞧瞧。”拔腿就出了門。

來到樓下,這一路上林與歡果然得了不少誇讚,三娘逗她,“這哪家的小姑娘,可真夠水靈的,有沒有到十五啊?”

林與歡大樂,故作嬌羞道:“這位姐姐,奴家今年十九。”

“可有婆家啦?”三娘繼續逗。

“沒呢!還得麻煩姐姐幫我上上心。”林與歡笑得開懷,轉身就跑進了後院。

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到流民鬧事的驚嚇,如今來往客商的行腳更加謹慎,倒帶動起福海鏢局的生意益發好起來。

這一趟老三走完鏢回來,便和三娘商議,借著他們剛置了新宅的喜氣,要請福海各位到家做客,大夥在一起好好聚一番。

如今日子過得順心,大家便都喜歡湊熱鬧,於是這晚,一個不少的跑了過來。

李娘自告奮勇地當起廚娘,三娘自知沒這個本事,便在一邊當下手。

兩人正忙時,櫻兒從外麵跑進來,問:“二位姐姐可要人幫忙?”

三娘道:“暫且不用,你出去幫著看著元寶就行。”

“我家小姐正和元寶玩兒著呢,也沒我啥事。”

李娘瞧瞧桌上,“行,那櫻兒幫咱們剝蒜吧!”

三人一起忙活,這時三娘問:“櫻兒,你說句肯定話,你家小姐和那個晉王的事,是不是算定下了?”

“哪有!是那人自已一廂情願,小姐說了,她傻了才會給人當小老婆。”

“太好了!”三娘大樂,“我再多嘴問一句,你家小姐心裏可有人了?”

櫻兒頭一搖,“絕對沒有,兩位姐姐,你們便費點心幫我們小姐相看相看,我真怕她以後真就被那個晉王霸占,又擔心小姐就這麽一個人過下去,唉,可操心死我了!”

李娘笑了,“你這個小丫頭,自己還沒找到婆家,倒一門心思想把你家小姐嫁出去。”

這時三娘停下手中活計,道:“其實今兒叫大夥來,我和老三還有別的想頭。”

屋裏另外兩人都停手,詫異地瞧著她。

三娘繼續道:“我們搬來這裏已有不少日子,周圍街坊也算有些熟了,我家旁邊的趙家,就老兩口帶著個兒子過活,他家在沅水城開了兩間成衣鋪,日子過得也算富裕。”

櫻兒問:“三娘是想給小姐說和他家兒子嗎?”

三娘點點頭,“嫁人這事,不光看本人,也要看家世,那家老兩口瞧上去便是和氣,平日裏也沒見他們和誰鬥過嘴,應該算得上厚道人家。”

“那他家兒子如何?”李娘問。

“趙康這人我見過幾回,人長得相貌清秀,脾氣也挺好,年紀比夫人大不了幾歲,中過舉,聽說曾進京趕考過兩回,不過都沒成,如今就在家開了個私塾,”三娘笑道:“若和咱們夫人站在一塊,還算般配。”

櫻兒有些不解,“按說這麽好的條件,怎麽到現在沒成親?”

“這孩子早年定過親,兩年前要成婚之際,那家姑娘突然得急病沒了,趙家人心善,許了她入族譜,聽說趙康至今還時不時去看望他那嶽父母,不過後來就一直沒再說人。”

李娘擔心道:“此人條件聽著倒好,隻是林夫人畢竟是個寡婦,人家會肯嗎?”

三娘捂嘴笑了,“咱們林夫人如今在沅水城可算得上響當當一號人物,趙康不知什麽時候瞧見過她一回,此後便念念不忘,你們大概沒注意,咱們酒樓最近常有個小夥子過來坐……”

“難道是那個趙康?”櫻兒問。

“是啊,他可是專為瞧林夫人一眼,不過這孩子老實,每回來隻在角落裏待著,從不顯山露水。”

“還是個有情意的呢!”李娘讚道,“隻是,這孩子父母是什麽意思?”

“便是趙康的娘親托我來做媒的,說不在乎咱們夫人嫁過一次,趙家看重的是人品,且日子總得往前過,以後隻要夫妻和睦,能長長久久,便比什麽都好。”

這話一說,三個人都笑了。

正在這時,玉蓮抱著張歡進屋,道:“三娘,你家鄰居也來了,你要不要出去招呼一下?”

三娘一拍手,“說曹操,曹操到,趙大娘說想先和咱們夫人說說話,我自作主張就允了,好吧,三娘我今日改行當媒婆了!”

此後幾日,櫻兒便時不時拿趙康的事來取笑林與歡,原來那天在三娘家,一位從沒謀過麵的趙大娘樂嗬嗬地拉著林與歡的手問長問短。

林與歡雖有些迷惑,但瞧在人家是三娘鄰居的份上,也就隨便應付了幾句,等次日三娘來說了趙康的事,林與歡這才恍然大悟。

三娘問她:“夫人,這家日子小康,人口也簡單,街坊鄰居對趙家夫婦印象也都不錯,昨兒個您也瞧見了那趙大娘了,您覺得合不合適?”

“三娘,你就不容我害個羞嗎?”林與歡笑道。

“我的夫人啊!這男婚女嫁有什麽好害羞的,況且您還嫁過一次,咱們女人,求的是男人老實本分,肯顧家,那個趙康的人品相貌,三娘可是睜大眼睛,替您瞧了個透透的!”

林與歡笑了,“行啊!就讓那個趙康過來見見唄!”

看來林與歡這是樂意了,三娘高興得不得了,直道:“我這就到趙家說去,要不咱們約個茶樓見麵?”

“三娘做主得了。”

“那就明兒個下午,前麵的春茗館?”三娘問。

林與歡點了點頭,這事就算是定下了。

等三娘歡歡喜喜地出了門,櫻兒笑道:“我說小姐,我聽著這家還算好,那個叫趙康的至少還沒成過親,不過到底人怎麽樣,您就得自己睜大眼睛了。”

“放心吧,見到好的,我一定不放過。”林與歡說著,還擺出了“抓住”的手勢,向櫻兒宣示自己的決心。

福海的女人們都知道林與歡要去相親,這日,連玉蓮也抱著張歡過來,說要幫著林與歡好好打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