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九章 一個姑娘綁我做什麽用
縣老爺自然將此事稟報了還在沅水城等信兒的趙王,林與歡原還擔心這位大閑人會再鬧出些事來,沒想到趙王並沒揪著張機不放,而是輕描淡寫地吩咐縣官繼續探查真凶,然後就帶著人離開了。
半個月後,在林與歡等人的起哄架秧子下,張機終於和玉蓮二婚了。
因為是“寡婦”身份,到鬧洞房的時候,林與歡自覺地閃了出來,準備帶著櫻兒先回福海。
伍捕頭瞧見了,便說要送送她們,林與歡婉言謝絕,笑道:“你們熱鬧你們的,這路又不遠,我與櫻兒走著就到了,麻煩您代我們同張機兩口子說一聲。”
伍捕頭對沅水城的治安向來有信心,便不再勸,道:“那你們路上小心,我待會告訴張機,您先回去了。”
走進黑壓壓的巷子,林與歡忽然有些感歎,對旁邊提著燈籠的櫻兒道:“張機兩口子這麽恩愛,瞧得我都想嫁人了!”
“那自然是好的。隻是小姐您老跟人說自己是寡婦,在沅水城還能遇上合適的嗎?”櫻兒高興之餘,也有些擔心。
“你這丫頭,我說著好玩呢!不過櫻兒你也該滿十五了吧,小姐我得操些心,為你挑個好人家了!”
櫻兒頭一低,道:“小姐還沒出嫁,我不著急的。”
“急不急是你的事,我明天就去叫媒婆上門,小姐要給你長長眼,隻是櫻兒你喜歡什麽樣的?要不就隨便挑個高富帥吧!”
此時櫻兒已被林與歡說得羞惱,也不管她了,提著燈籠顧自跑得老遠。
林與歡笑得差點岔氣,一路在後麵趕,道:“你這丫頭,就算這會子心裏再樂,也不帶這樣沒規矩,真要把小姐我丟下了?”
誰知話音沒落,林與歡後頸一疼,人莫名其妙地沒了知覺。
第二日一早,新郎張機急匆匆地到縣衙報官,說是就在昨晚,林夫人突然被人擄走了。
一輛向著京城方向疾馳的馬車上,正在駕車的男人側過頭問:“這都兩天了,她怎麽還不醒?”
“你下手可夠狠的,沒瞧著那是個小娘子,這一掌下去,說不定人就給你打壞了。”坐在車裏的一個女人譏諷道。
“這小娘子雖好看,太不經打,真比不上我老婆瓷實,不好!”男人評價道。
“呸!怎麽著,還想打你老婆我,要不你把車停下,咱倆過過招?”
男人立馬閉了嘴。
“老三,這回交貨你自個兒去。買主先頭交待過,要的是人全須全尾、毫發無傷,若瞧見她這不死不活的,買主可不說咱們做事不地道!別指望我這女人幫你出頭,你自己跟人交待去!”女人罵道。
男人急了,發狠地說:“咱們兩人一起出來做買賣,賺了賞錢都到你口袋,砸了你就想跑?你這婆娘心可夠歹毒了,我早晚休了你!”
“我看你敢!當時勸你不要猴急,你不肯聽還非要來硬的,如今知道出岔子,想起拉墊背的了?你三娘可是給嚇大的,休我?誰怕誰呀,你這邊給了休書,我立馬帶著元寶改嫁去!”
這二人越吵越帶勁,都沒注意到,那個被扔在馬車角落的小娘子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
與其說是從昏睡中蘇醒,還不如說林與歡是被這對男女的聒噪給吵醒的,此時她頭疼欲裂,後脖頸又痛又麻。
對於旁邊這兩隻明明知道有人在睡覺,卻沒有一點公德心的行為,林與歡已然忍無可忍,終於吼了一聲:“夠了!”
爭吵聲驀地停住,女人爬過去瞧了瞧林與歡,驚喜地朝著車外喊:“老三,小娘子醒了,咱們這下能拿到酬金了!”
車外那個老三聽了這話,一揚鞭子狠狠地抽向前麵的馬,大聲道:“三娘,咱們走,趕緊進京交貨去!”
和這兩隻混了幾日後,林與歡終於弄明白過來,原來自己竟是給一對賊公母倆綁了票,成了人家手裏準備找買主換錢的貨物。
林與歡自然想問問,到底是哪個混蛋這位惦記著她?!
老三兩口子支支吾吾地也說不清,隻說有人通過保頭找過來,花重金要他們到沅水城綁一位林夫人,然後將人送到京郊的一個叫靜園的莊子,到時一手交人,一手交錢。
林與歡脫口便問:“那個夭壽的買主準備付你們多少錢?”
“兩千兩銀子。”女人笑道:“有了這筆錢,咱們一家就能過上個好年了。”
“什麽!老娘我值兩千兩?”林與歡差點要氣吐血了。
男人很瞧不起林與歡的不懂行情,不過還是耐心地給她解釋了一下,“在咱們江湖上,殺個人最多三千,放火燒屋兩千,打折雙腿兩百,閹了五百,綁人一千,給您這價還算是高了!”
林與歡斜睨了老三一眼,道:“我給你們三千兩,將我放了!”
三娘似乎有些動心,轉頭瞧了瞧老三,道:“放了她咱還多能掙一千,要不……”
老三瞧著老婆沒出息的樣兒,氣得直跺腳,“沒見識的婆娘,咱們跑江湖的,最看重一諾千金,這一回咱要為了點小利把生意弄砸了,別再指望以後有飯吃!”
三娘想了半天,對林與歡道:“小娘子,對不住,我家男人說得也有道理,咱不能為了貪你這點錢,壞了自個兒名聲!”
林與歡道:“你們勉強也算是做生意的,若不奸詐些怎麽賺得到錢,你便扯個謊說我中途跑掉了,我若不講誰會知道?”
老三將頭搖得跟個拔浪鼓似的,“不行,我們兩口子都是實誠人,學不來那些歪門邪道。”
林與歡剛想說你們兩個趁夜綁票,難道還好意思稱自己名門正派,了,可又怕傷了人家自尊心,如果惹得賊公母倆惱羞成怒,受傷的怕就得自己了。
看來隻能循循善誘了,林與歡又道:“要不這樣,你們把我送到那個叫什麽靜園的地方,收了錢以後,你們再回頭來救我,這下總行了吧?”
那賊公母倆對視了一眼,雙雙搖頭道:“江湖規矩,絕不許兩麵三刀。”
這兩口子擰巴成這樣,林與歡已然絕望,此後一路上再不想搭理他們,到了車上要不就滾到角落睡覺,要不就低頭不語。
三娘是個婦道人家,知道小娘子被自己兩口子拒了,心裏必定不好受,便有意無意上前逗她說上兩句。
又走了不到兩日,三人順利地進了京城,林與歡雖號稱京城人氏,其實不過是原身的造化,她就是鄉下人進城,頭一回見到大都市。
三娘指著他們經過的一座豪華氣派的府邸給林與歡看,“小娘子,瞧見沒,這是京城有名的林府,他家可有錢了!瞧見門口那對石獅子沒有,正經漢白玉造的,聽說那家人吃飯用的都是金碗,宮裏人都沒他家闊氣!”
林與歡使勁瞧了兩眼,原來這就是林與歡的家,不知道那裏麵還有沒有人會記得,當年那個身敗名裂,被掃地出門,受盡屈辱的林大小姐。
三娘見林與歡坐在一旁不開心的樣子,便道:“小娘子,保頭同咱們說過,你那買主是富貴人家,一再交待不能將人給傷了。我瞧著你這副好相貌,八成是人家看上了小娘子品格出眾,說不得到時候還會明媒正娶呢!”
林與歡抹著並不存在的眼淚道:“我雖是窮家出身,卻從不貪圖這些,人家在沅水城好好過自己日子,誰願意來當人妾小,侍候哪門子貴人?”
三娘明顯有些軟了心腸,“小娘子,除了不能放你走,你說吧,我們能幫你什麽?”
林與歡瞧出有戲,軟了聲調說:“我知道三哥和三娘有自己難處,我也不求別的,等你們完了這趟活,能不能幫我給家裏人遞個信,也不要說我是被綁的,隻說我遇上個有錢人,隨他來京城過好日子了,讓我家裏人都放心,不必再來尋我。”
三娘想了想,又探出頭去和老三商量了一下,便應道:“我和老三商量過,就算給我那兒子積點陰德,我們兩口子幫你這個忙!”
林與歡心頭一喜,道:“我家在沅水城開福海酒樓的,麻煩你回頭找那個張掌櫃,說我讓你帶個信報平安,”
說完,她從腰上扯下個荷包,道:“這是我平時常戴的,你交給他,他便會信了。”
馬車到京城後又跑了好久,直到天黑才停在一個黑漆漆的莊子前。
有人很快出來,一言不發地將林與歡接下車,又將她蒙了眼塞進一頂小轎,便飛快地往莊裏走去,至於老三兩口子如何拿到錢的,這就與林與歡無關了。
一路上轎子轉來轉去,最後在一處院落裏停了下來,一個小丫頭早等在那兒,見轎子落了,上前將林與歡扶了出來,便將人送進裏屋。
這個丫頭和櫻兒那種吱吱喳喳的性格完全不同,從林與歡被扔進小院那天,她便像個啞巴似地一言不發,除了侍候人還算周道,沒將林與歡餓死、渴死外,大有要將林與歡悶死的決心。
兩日後,林與歡被人蒙著眼帶到了一個地方,她一路磕磕碰碰地進了一間屋,心裏猜測,八九是那買主來提貨了。
然而,瞧著麵前一個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的年輕女子,被摘了眼罩的林與歡傻了眼,心道:“這是什麽情況,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搶我做什麽用?”
那女子並沒管她,垂著雙眸想了半天心事,才抬起頭淡淡地問:“夫人怎麽稱呼?”
“小姐怎麽稱呼?”林與歡從第一眼就不喜歡這個女子,既然敢將人弄過來,怎麽可能不打聽清楚底細,真是做作!
“你這婦人大膽,見到咱們小姐敢大不敬!”旁邊不知從哪裏竄出個婆子,怒不可遏地朝著林與歡吼了起來。
林與歡被嚇了一跳,難道還演起瓊瑤劇了,用得著情感這麽充沛。
那女子瞅一瞅那婆子,道:“嬤嬤,你先下去,我要和林夫人單獨聊聊。”
那婆子見主子發話,馬上收斂了怒容,福身退了下去。
“林夫人,寶穎真是久仰夫人大名了。”那女子做了個請坐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