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四章 白麵書生趙王爺

這邊天色都暗下來了,林與歡才算睡飽,起身瞧見櫻兒不在屋裏,知道肯定是下去幫忙了。

林與歡伸了個懶腰,想著先到後廚弄點吃的,然後再出去轉轉,今日正逢花燈節,又有貴人駕臨,外麵想必會很熱鬧。

稍事打扮後,林與歡出了屋。沒想到正要下樓之際,錢東家站到了她跟前。

林與歡對這人笑了笑,便準備走開,沒想到錢東家卻將她叫住,“林夫人,今日福海住進貴客,你怎麽不去拜見一下?”

“貴人都事忙,妾身不便打擾。”林與歡才沒這門子興致。

沒想到錢東家眉頭皺成了山,竟教訓起人來,“趙王府孫管事攜夫人入住福海,可是你們幾輩子都求不來的福氣,林夫人怎能這般不上心?未免太不懂禮數!還不快跟我去見過孫管事。”

今日門庭若市,回廊上又人來人往,林與歡懶得與他當眾爭執,索性就跟著錢東家去見人。

來到一間客房門口,錢東家熟練地換了一副麵孔,彎腰撅著屁股敲門道:“孫爺,小人錢孔求見!”

屋內有人應了聲:“進來。”

錢東家開了門,示意後麵的林與歡跟上。

兩人進到外間,錢東家對著一個正坐在方桌前飲茶的中年人作了個長揖,然後指著林與歡道:“孫大人,這便是福海酒樓的東家。”

“女的?”那位孫管事隻眼皮抬了抬,隨口問道。

林與歡懶得瞧對麵那張老臉,稍福了福身道,:“妾身見過孫管事。”

“聽說晚上縣老爺要在你們這兒為王爺接風?”孫管事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是。”林與歡瞧著自己的鞋尖回答道。

“我們王爺向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你們做得好是應當的,若有半點不和他老人家的意,別怪本管事砸了你們招牌!”

這話聽得讓人生厭,不過林與歡還是點了點頭,“妾身自當盡力。”

“還有,我夫人這幾日胃口不太好,你去讓人準備些小菜過來。”

林與歡下意識地朝裏間瞧了瞧,並未看到有女人的身影,不過瞧得見拔步床前垂著簾子,想必是人正躺著裏麵。

應付完這姓孫的,林與歡便去了後廚,見廚子已給她備好了清粥小菜,便自已先盛了一碗,正好這時櫻兒進來,林與歡就讓她送一份到孫管事的屋。

這邊粥還沒進口,外麵急匆匆跑進來了伍捕頭,一瞧見林與歡,伍捕頭就道:“林夫人快些!大人請您過去,說是王爺難得來福海,您怎麽著也要去敬上一杯!”

林與歡直歎氣,自己明明開的是酒樓,怎麽還要兼做老鴇子的活,來個什麽妖魔鬼怪都要她過去應酬。

當然,父母官的話她可不敢不聽,林與歡笑著整了整衣裳,隨著伍捕頭出了後廚。

半路上伍捕頭突然站住,林與歡以為又有什麽妖娥子了,結果這位大哥居然說內急,告個罪後便跑茅房去了,林與歡歎了口氣,隻能一個人往雅間走。

今日縣老爺包下了福海整個一層,這會子正逢開席,端著盤子的小二們到處穿梭,林與歡怕礙了人的道,小心地躲在邊上走,卻沒注意到,一個束著玉冠的白衣年輕男子正快步從她對麵走來,眼見著便要與她撞到一塊了。

幸好林與歡有些功夫,閃身退後兩步,順手護住了自己鼻子。

在隻間隔寸把距離的時候,兩人終於都停了下來,還好,沒發生上回在李仲楊身上的“慘劇”。

那男子倒像是受了些驚嚇,愣愣地直瞅著林與歡,半天都沒動彈一下。

被人這樣打量總歸不自在,瞧著這人書生模樣,林與歡判斷大概是趙王的隨員之類,自然不敢把人得罪了,於是忙笑著擺手道:“客官,妾身莽撞,驚著您了!”

那男子好一會才回過神,摸摸鼻子道:“無事,是在下方才有些急了!”

林與歡聽了對方這麽一說,客氣地指了指一個方向,“那邊就是茅房,客官直走便是!”原來林與歡竟然將“有些急”聽成了“有內急”。

那男子突然就掩口笑了起來,朝著林與歡拱拱手,二話不說就往茅房方向去了。

等進到雅間,林與歡見屋裏坐了不少人,酒菜也已上齊,隻是卻不見人推杯換盞,個個都幹坐著不動。

林與歡笑著上前,問:“老爺,怎麽還不開席呀?莫非咱們福海哪裏招待不周?真是妾身的罪過。”

縣老爺捋著須笑道:“林夫人,可都在等你來行酒令,你貴人難請,我們哪敢開席。”

這邊林與歡從懷中抽出帕子,捂嘴笑道:“大人盡好拿妾身逗樂子。”

“好吧,”縣老爺開心夠了,道:“不瞞夫人,王爺方才一進到福海,便不住地誇你這裏精巧雅致,方才說要一個人出去轉轉,也不許人跟著,咱們這是在等王爺回來再開席。”

林與歡樂得直拍手:“連王爺都誇咱們這好,看來福海酒樓不興旺都對不住各位!”

這麽個大美人,又那麽知情識趣,眾人甚覺賞心悅目,都跟在後麵起哄,海吹福海是沅水城第一樓。

“小王瞧了,福海的茅房果然不錯!”一個男人這時進來,顯然已聽到了先頭眾人的調笑,便順勢也給出了個五星好評。

林與歡一看才知道,差點撞上自己的“白麵書生”竟然是趙王。

她趕緊上前,行了個萬福道:“妾身眼拙,方才怠慢了王爺。”

趙王笑道,“沒想到福海這裏樓美,人更美,倒讓小王開了不小眼界!”

林與歡故作羞怯,送主客坐下,親自給斟上酒,又自取了一杯,道:“妾身鄙俗,得遇王爺謬讚,實在慚愧之至,這薄酒一杯,不成敬意。”說完一飲而盡。

眾人頓時喝起彩來,而趙王十分給麵子,竟起身一口幹了。

輪番敬過酒,林與歡又客氣地招呼了一遍,這才出了雅間,人立馬跑回後廚,趕緊又喝了一碗米湯暖胃。

櫻兒這時找過來,二話不說便將她往後院拉,幾乎要將林與歡的袖子給扯裂了。

林與歡有些氣急敗壞,問:“你發什麽癔症!我這衣裳可是新做的。”

櫻兒怔怔地盯著她道:“小姐,我瞧見玉蓮姐了!”

林與歡起先沒反應過來,等愣過三秒,才問道:“你說誰?”

“玉蓮姐!人就住在你讓我送粥那屋,原來她是孫管事的夫人。”

林與歡腦子“轟”了一下,在院子裏來回走了好幾步,問櫻兒:“你和張機說了?”

櫻兒搖了搖頭,“我不敢,他才好些,我怕刺激到他。小姐,玉蓮姐那男人是趙王府管事,也不曉得他知不知道張大哥的事,萬一……他有權有勢的,想要除掉張大哥,可不比捏死個螞蟻還容易。”

林與歡想起方才見到孫管事的情形,那人雖隻是個奴才,卻一副眼高於頂,鼻孔朝天的模樣,看得出絕非善類。

林與歡咬了咬下唇,道:“這事就咱倆知道,不要再和別人說了。”

“張大哥要遇著了玉蓮姐怎麽辦?”

“不會的,明天我便讓他到汾縣買酒去。”

沒想到第二日林與歡一開口,便被張機斷然拒絕了。

“夫人,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走,如今我與她已無瓜葛,沒什麽好躲的。”

林與歡吃了一驚,“你何時瞧見她的?”

“一進店便瞧著了,您不用擔心,我自己有分寸。”

“可是她那丈夫瞧著不像好相與的,我怕你會吃虧。”

“張機自問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怕他作什麽!”張機低頭將話說完,便轉身回了櫃台忙自己的去了。

林與歡今天這才發現,張機竟是個認死理不會拐彎的,隻是他不肯走,林與歡也不能舉個棍子將人打出去,為今之計也隻能將人盯緊著些,免得惹出什麽禍端。

當日玉蓮跑來找張機時,自稱丈夫已死,甚至準備與張機複合,林與歡現在想來,還覺得玉蓮做得未免過分,真想好好質問她一下,結果沒兩天,人家居然主動找上門了。

“林夫人,把您請過來,是想親口謝謝您,這些天真是勞您費心了!”玉蓮靠坐在床上道。

算算日子,玉蓮的孩子應該生下沒幾個月,林與歡奇怪,玉蓮就這麽跟著丈夫出來,難道放心將孩子一個人丟下?

“孫夫人太客氣,這是小店應該做的,不過恕我直言,您這身子瞧著可不大好,還得多加調養些。”

顧忌到孫管事還坐在外麵,林與歡隻好問得拐彎抹角。

“自打三個月前落了胎,我這身子便一直這樣。”玉蓮說著,眼圈便紅了。

林與歡大吃一驚,都成了形的孩子落了,人得受多大的苦啊!

“您還年輕,千萬把心放寬些,等身子將養好,孩子遲早還會有的。”林與歡上前,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突然之間,林與歡覺得玉蓮的手一緊,然後自己手心被劃了個“弓”字。

林與歡知道她是在問張機,便點了點頭。

接著玉蓮又劃了個“走”,林與歡一愣。

隻見玉蓮淚流滿麵,一手緊拉住林與歡,另一手使勁指著外麵。

雖然都說玉蓮有癔症,可她此刻的言談舉止,林與歡覺得哪可能是個腦子不清楚的!

“夫人,孫管事怎麽就不心疼你,這樣的身子還要出來奔波?”林與歡放大了聲問。

“我夫君說了,三日後,等王爺先行離開,便帶我回趟娘家看看,我家就在臨縣,距此不遠。”

“哦,夫人,既然住在福海,您便不必客氣,需用什麽、吃什麽盡管讓人吩咐妾身便是。”

林與歡知道玉蓮的意思,她肯定是想讓自己通知張機快跑,看來,怕真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