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三章 沅水城來了一位貴人
誰都沒想到,本該苦盡甘來的一場破鏡重圓,竟然毫無預兆地戛然而止。
玉蓮一走,仿佛也帶走了張機的精氣神,雖然這人還像以往一樣吃飯睡覺幹活,可話卻少得出奇,而且還好像不知道累,從早到晚忙得一刻不肯歇。
按理說做東家的都喜歡這種員工,可林與歡瞧著他這逼模樣,簡直頭皮都要炸了,隻怕這人就此自閉或是抑鬱,甚而走上絕路。
無奈之下,林與歡也隻好向伍捕頭求救。
伍捕頭聽了信便過來了,二話不說扯了張機出去喝酒,兩人從白天一直喝到晚上,張機最後爛醉如泥地被伍捕頭背了回來。
林與歡和櫻兒幫著將人扶進了屋,瞧見張機哭腫了的雙眼,林與歡忍不住道:“沒想到男人受了女人騙,能這麽傷心難過!”
伍捕頭道:“張機的娘子也是個可憐的,犯了癔症還想著回來找張機。”
“啊!”林與歡和櫻兒大吃一驚。
“他們夫妻說來都是苦命。那個玉蓮後來嫁到京城,夫家在趙王府當差,那個娶她的男人年紀雖大些,聽說對她也還不錯。隻是玉蓮一個勁地惦記著張機,結果癔症又犯了,趁人沒注意,大著肚子就跑回沅水城找人。”
“她男人真的沒死?”林與歡疑惑道。
伍捕頭點了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伍捕頭的開解起了作用,隔天醒來後,張機的狀態明顯有了回升,雖然還是沒多少笑模樣,可也不像玉蓮剛走時那般死氣沉沉了。
林與歡在一旁又開始擔心,張機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自暴自棄,腦子犯渾再進賭場鬼混?為此,她特意叫來個小二時刻跟住張機,讓他見到有什麽不對就趕緊來報。
好在都是她虛驚一場,張機最多恢複了些酒量,但喝多了便自己回屋睡覺,並不敢再耍酒瘋。不過,“賭”這一字他真再沒沾過。
櫻兒給林與歡出主意,“小姐,不如咱們幫著張機再娶個老婆吧!”
林與歡眼前一亮,誇櫻兒道:“這辦法想得好,聽人說過,忘記情傷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感情。走,咱們現在就去問問張機,他喜歡什麽樣的。”
櫻兒一把將她拉住:“別問了,照著玉蓮姐那樣的找就成。”
於是,一場替張機選老婆的活動便如火如荼地開始了。
在張機的婚事上,林與歡一點也不敷衍,舍出不少銀子,請動各方媒婆冰人,大姑娘、小寡婦的給領了不少過來福海見麵。
張機先時不敢拂了林與歡心意,倒是任誰來都仔細相看,但是皆無果而終,不是他看不上人家,便是人家看不上他,大多數情況是互相看不對眼。
後來人來個沒完沒了,張機疲於應付,終於不得已跑到林與歡麵前,求道:“夫人,您就行行好,別再帶人過來了。”
林與歡以為他要求高,道:“若是本城的姑娘不合你胃口,咱再到別地兒去找。”
張機笑了,“夠了,真夠了,玉蓮走了後我的確挺難過的,好些日子繞不出來,可沒想到如今被您這麽一攪和,我倒覺著有些緩過來了。”
“你沒騙我吧?”林與歡表示不信。
“夫人,我已想明白,我和玉蓮大概就是過不到頭的命,現在真的沒事了!以後我若有瞧著合適的,一定第一個帶過來給您看。”
福海酒樓迎來送往,生客熟客川流不息,不過,今日走進來的這位,不但算不得是客,甚至還堪稱“冤家”。
正在櫃台裏忙活的張機瞧見來人,不由得一驚,心道:“這人什麽時候回沅水城了?”
不過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張機還得笑臉相迎,“錢東家,可好久沒瞧見您了,聽說您如今在京城高就,怎麽有空回咱們這小地方?”
錢東家白了他一眼,“叫你們東家快點出來,錢爺有事吩咐她!”
“真是不巧,我們東家出門子了,您有話,小的幫您代傳則個?”
“錢爺我可是給你們帶了筆大生意來,你小子別狗眼看人低,快把她給爺叫出來。”
張機剛想再說,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女子的笑聲:“喲,錢東家貴人登門,妾身有失遠迎!張機,還不去上茶!”
原來,是林與歡從外麵走進來。
錢東家道:“林夫人,別來那些花頭精,你對錢某的所作所為,錢某自不敢忘!咱們這賬,以後慢慢算。”
“嗬嗬,錢東家,好說,那今日您為何而來?”
“實話告訴你,錢爺如今在趙王府孫管事手下當差,過幾日我們王爺奉旨東巡,要到沅水城停留幾日,錢某大公無私,便推薦了福海酒樓。”
林與歡心中冷笑,不相信這人會有這麽好心,不過在臉上卻恰如其分地露出驚喜,“哎呀,這可是給咱福海掙臉的事!小店必當盡心接待。”
“哼,警告你們小心侍候著,我們王爺可是皇上最疼的兒子,若在你們這兒出了什麽差池,別說你這店保不住,連林夫人你的腦袋也得搬家!”
沒待林與歡回答,張機已接了話,“錢東家放心,既是得了您的舉薦,咱們一定不會讓您也跟著吃了掛落!”
錢東家瞪了他們一眼,昂頭闊步地走了。
瞧著人出去,張機道:“我聽伍捕頭講過,這錢家不知買通上麵什麽人,錢孔沒做幾天牢便被人弄了出來,轉頭就跑去京城,今日看來他是攀上了趙王府的管事,瞧他得意的,說到底還不是個奴才的奴才。”
“為何放著錢家的悅來客棧不住,那位什麽趙王非要住到福海,難道咱們酒樓名聲這麽響,連京城的貴人都知道?還是,錢東家又要放什麽壞水?”林與歡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張機安慰道:“夫人,我待會就去找伍捕頭,問他有沒有得著什麽消息。想來錢東家還沒那麽大的本事,能指使京裏貴人來對付咱們這些做小生意的。”
林與歡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便點了點頭回了自己上房。
進了屋裏,見櫻兒正坐在一邊看賬,林與歡走過去悄聲問道:“櫻兒,好像聽你說過,我那庶妹是嫁給了趙王為妾?”
櫻兒回道:“嗯,您怎麽想起問這個?”
“你還記得那個想吞了福海的錢孔嗎?”
“嗯,他不是坐牢去了嗎?”
“這人大概是走了趙王府的路子,早就放出來了,方才他突然跑過來,說是趙王要來咱們福海。”
“那個姓錢的下作得很,一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我問你,以前咱們有沒有和趙王打過交道,若是認識的,少不得還要避上一避。”
“老爺雖同皇上走得近,卻向來對那兩位王爺敬而遠之,也從沒請過宮裏任何人到過家裏,那趙王應該沒見過咱們。”
“隻是,他為什麽一定要住到福海來?”
櫻兒給她寬心,“您別想太多,好歹在沅水城咱們福海是最好的酒樓,或許人家隻是衝著這點。”
張機後來找伍捕頭打聽一下,這才算讓林與歡的心放回了肚子裏。
原來沅水城縣衙早接到了文書,說趙王東巡要經過沅水城,按慣例王公貴人到訪,都是由當地官府負責接待,至於隨員一行,由縣府代為安排,所以縣老爺就提議將人都安置到福海。
弄來弄去竟是虛驚一場,看來那錢東家上門,不過想玩玩狐假虎威。林與歡後來想想,若這人在趙王府真能說得上話,也不至於人家到了他的地界,好好的悅來客棧不住,非要來福海。
一個月後某日,趙王李留一行如期來到沅水城,縣老爺親自出城迎接,沅水城百姓跟過節似的,都跑到街上瞧新鮮。畢竟這麽個小地方,王爺這種生物還真從沒出現過。
張機正站在福海大門裏指揮著小二們搬酒,瞧見林與歡無精打采地下了樓,便上前問道:“夫人,您怎麽不出去瞧瞧熱鬧?”
“沒勁,都是兩隻眼一張嘴,有什麽好瞧的,什麽時候來了個長三隻眼的,我一定頭一個撲上去。”
張機給逗笑了,搖搖頭去忙自己的。
這時,一個衙役走進來,笑著朝他們道:“林夫人、張掌櫃,伍捕頭讓我過來通知一聲,晚上大人要在您這兒設宴,為趙王接風洗塵。”
林與歡這回樂了,讓人從廚房包了一大塊牛肉,非讓來人帶上,笑著道:“官爺,代妾身回一聲伍捕頭,這席麵的事兒就放心交給福海,絕不給咱們縣大老爺丟麵子。”
好話歸她說,好事當然交給張機辦,林與歡瞧著張機忙活得上竄下跳,忍不住為自己選人的眼光點了個讚,然後便回屋躲懶去了。
睡到半途,林與歡被嘈嘈雜雜的人聲驚醒,打著嗬欠問櫻兒:“怎麽回事?”
櫻兒道:“趙王的隨員都住到咱這兒了,這會子張機他們在忙著安置呢!”
“哦!張機這會要忙死了。”林與歡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櫻兒瞅著床上這沒心沒肺的,隻能一跺腳,自已出了屋,準備下樓去幫忙。
剛來到回廊上,櫻兒眼神無意間掃過,就瞧見與她們屋正對的那間上房,一個高大粗壯的男人正扶著個女人進屋,櫻兒起先並未在意,可下樓的時候,突然又覺得,那女人竟似乎在哪裏見過。
張機果然在櫃台裏忙得抬不起頭來,等將住客都送進了房,他還要準備晚上的席麵,簡直跟個陀螺般,一時都停不住。
櫻兒替張機坐到櫃台前,一邊接著忙活,一邊還在琢磨方才瞧見的那個女人,覺得名字就在口邊,卻就是叫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