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一章 被忽視的表白

林與歡神清氣爽地上樓回房,經過隔壁時,聽到裏麵兩個男人在說話,雖聽不清到底在講些什麽,但顯然一個怒不可遏,另外一個則在伏低作小。

可惜回廊上有大神站崗,瞧在他們腰間挎著鋼刀的份上,林與歡自然沒膽量聽壁角,不過,她猜也能猜出,李仲楊這一回的醋算是喝撐了!

好幾天過去,韓寶庭這幫人一直住在福海沒走,除了時不時有人過來拜訪,倒不大見他們出門。

這日午覺剛醒,林與歡正想再回個籠,便聽到張機在屋外興奮地拍著門大叫,“夫人,大事兒,有貴客登門了!”

櫻兒正在屋裏算賬,聽到聲音立馬開門,伸出頭問:“張大哥,這回是誰?”

“縣老爺過一個時辰要到咱店來,伍捕頭剛才派人給我遞的信!”

裏邊林與歡聽得真真的,翻身坐起,笑道:“那還不趕緊叫人將店裏店外收拾一遍!張機,給我找些吹鼓手來,等縣老爺轎子一到,就使勁地給我鬧騰。還有派人到綢布店扯塊紅布條,再找個先生,在紅布上寫上‘恭迎縣府大人蒞臨福海’,就掛到咱二樓的門頭上。”

張機應了一聲便去準備,林與歡這會子在屋裏翻箱倒櫃地找起了衣裳,邊找還邊問:“櫻兒,我那件天青色的馬麵裙放哪了,還有那些新打的金釵,快幫我找出來,小姐我要好好打扮一番!”

福海上下收拾停當之後,林與歡親自帶著人到門口等候,待前去打探消息的人來報,縣老爺一行人就要到了,鑼鼓嗩呐立馬不要命地吹打起來。

縣老爺下得轎來,第一眼便瞧見福海門頭上掛的橫幅,不住地捋須點頭,顯然林與歡這馬屁沒有拍錯。

林與歡連忙上前致意,“老爺百忙之中駕臨敝店,乃福海之光榮,妾身榮幸之致!”

縣老爺認出這位便是上回擊鼓鳴冤的女東家,笑道:“林夫人,這陣仗弄得有些大啊!”

“哪裏!大人是沅水城父母官,一向愛民如子。如今您這治下清明,百姓安居,福海能得大人踏足,真是蓬蓽生輝!”

這邊林與歡正要請縣老爺進店,從裏麵走出一人,笑著朝縣老爺拱手道:“昌明兄,有失遠迎!”

“韓公子,失敬失敬,下官早該前來拜訪,拖到今日才至,還望韓公子多多海涵!”

韓寶庭笑道:“林夫人十分客氣,一定要代為迎接昌明兄,不知這場麵,您可還滿意?”

縣老爺忙擺手道:“慚愧,慚愧!”

誰都沒想到縣老爺見到韓寶庭竟這般禮賢下士,倒把眾人給驚呆了。

林與歡這會子明白過來,縣老爺無事不登三寶殿,竟是專門來見這個韓寶庭的。

等縣衙的人都被請進酒樓,林與歡與張機便拉著伍捕頭到雅間喝茶,張機好奇地問:“伍大哥,縣老爺怎麽會認識那位韓公子?”

“我也是剛聽說,這韓公子來頭不小,他父親是當朝二品護國將軍韓風,掌管京畿和淮河以北的軍事防務,唉!比不過呀!人家天生有位好爹。”

林與歡笑道:“那又如何,不過是個拚爹的主兒。”

伍捕頭搖搖頭道:“我們老爺前幾日去州府述職,聽說韓公子到了沅水城,點個卯就趕回來了。你們別看這位沒職沒權,聽說極是長袖善舞,竟和皇後所生的晉王稱兄道弟,若能結交到這位,也算攀上了棵大樹。”

張機道:“原來如此,看來這韓公子真是位貴人。”

“貴人”二字不知怎麽觸動了林與歡神經,她突地站起身來,道:“張機,從現在開始,咱們福海對外一律打九五折,客人必會問咱們因由,到時你就說,是為慶賀二品護國將軍韓見的公子一行下榻福海。”

伍捕頭大讚,“夫人思路通達,做事果斷,論做生意手法,竟是連男人都想不到。”

“伍大哥過獎!”林與歡口中謙虛,心裏卻得意得不行。

三人正說話間,有衙役進來報:“捕頭,老爺下來了,說是要在福海開個雅間,叫趕緊準備。”

林與歡一拍胸脯,“伍大哥,這席麵便由小店贈送,一是感謝咱們大人為沅水城百姓這麽多年勞心費力,二也讓小店盡一下地主之誼,歡迎韓公子賞光入住本店。”話雖得大方,她這心還是很疼的。

林與歡的話再一次刷新張機對她的評價,想來若真心想盡“地主之誼”,林與會就不會在人家來的頭一天就將刀磨得那麽快。

不過瞧見東家正瞪著自己,張機隻能違心地奉承:“夫人,我原以為您隻知道賺錢,沒想到還有這般大氣魄。”

伍捕頭笑道:“林夫人能開這麽大酒樓,胸懷自非一般女子可比。”

林與歡得了吹捧,總算忘掉了將一桌席麵白扔到水裏的痛心,樂嗬嗬地吩咐張機趕緊去準備。

晚上同櫻兒用過飯,林與歡特意到雅間去敬了縣太爺和韓寶庭幾杯,軟語細聲地哄開心了客人,才又回了二樓。

走到屋門口,林與歡發現除了那幾尊大神,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靠在回廊欄杆上,全神貫注地盯著樓下,像是在想心事。

畢竟是福海的客官,加上又是韓寶庭的人,如今李仲楊在林與歡眼裏也算鍍了層金,自然不好視而不見,於是她笑著上前,客氣地招呼道:“李公子真是大忙人,可好些日子沒見到您了,怎麽您沒去雅間飲宴?”

李仲楊似才發現她,轉過身瞧著林與歡,道:“我向來不喜這些應酬。”

林與歡笑笑,剛想告退回屋,李仲楊卻叫住了她:“林夫人,在下有話想問你。”

林與歡隻好站住,“李公子請講。”

“那日你說想改嫁一事,可是真心的?”

林與歡沒想到這人對韓寶庭這麽緊張,到現在還擔心自己勾搭韓寶庭呢!

就衝他這麽癡情,林與歡也不準備再逗人家了,“李公子,其實那日妾身是喝醉了,不過和韓公子開開玩笑,您千萬別當真。”

“那你到底有沒有改嫁的打算?”李仲楊不死心地又追問一句。

林與歡在心裏直翻白眼,這人管得可夠寬的,“嗬嗬,若能遇到合適的,自然會考慮。”

這時李仲楊低下頭,沉默片刻後,道:“林夫人,明日我便要和寶庭離開沅水城了。”

“哦?”林與歡沒想到他們走得那麽急,腦子裏立馬盤算起這些人在福海到底住了幾日,能收多少房錢,自己可以淨賺多少銀子。

李仲楊忽然將身子背過林與歡,道:“李某年方二十有餘,家境尚可,府中人口簡單,並未娶正妻,也從沒有納過妾,不知夫人能否考慮在下?”

林與歡這一會功夫,已將賬算得一塌糊塗,完成沒聽清李仲楊在說些什麽,見他話說完了,便敷衍了一句:“那,好呀!”

李仲楊猛地轉頭,正想表達欣喜之意,沒想到林與歡居然若有所思地回了自己屋,隻留下莫名其妙被敷衍過去的李仲楊,和一旁麵麵相覷的幾尊大神站在原地。

轉眼間便到了春暖花開季節,清風拂麵,草長鶯飛,柳條兒抽出了嫩芽,而湖中也泛起了鴛鴦。

林與歡捧著一大束野花從外麵興衝衝地回來,瞧見櫃台上站著櫻兒,頗有些詫異:“怎麽你在這兒,張機呢?”

櫻兒望著林與歡紅撲撲的臉蛋和她懷裏那束花,知道這位又是從外麵野回來的,撇撇嘴道:“您當人家像您這麽遊手好閑,做東家的就知道到外麵玩,店裏的事卻都甩給了掌櫃。”

“誰叫小姐我是東家呢?對了,張機到底跑哪去了?”

“去城門口了,半年前住咱這兒的西域商隊又要來,張機親自過去迎接了。”

林與歡一樂,“原來又來了大買賣!現在看啊,福海的客房還是少了些,等張機回來,咱們一起商議下,怎麽擴大經營規模。”

櫻兒嗔道:“小姐,您還想掙多少錢啊?”

“傻瓜,沒誰會嫌錢咬手。”

兩人正說話間,從外麵進來一位二十來歲,提著包袱的婦人。

一個小二見來了客,上前招呼道:“夫人,您這要打尖,還是住店?”

那婦人道:“小哥,我想找個人。”

“不知夫人想找誰?”

“聽說張機是你們這兒的掌櫃?”

小二點了點頭,“您是找他?那可不巧,我們掌櫃的剛出去辦事了,要不您先坐等一會?”

那婦人應了,隨小二到了個拐角處坐下。

櫻兒從那婦人一進門便瞧了老半天,見她坐定喝茶,便側頭伏到林與歡耳邊道:“小姐,看見沒有,是個大肚子。”

林與歡聽了有些吃驚,居然有位懷孕的婦人來找張機?待她細心打量,發現那婦人麵色憂愁,除了肚子是鼓的,身上其他地方都瞧不出有什麽肉,看起來楚楚可憐。

恰在這時,門外一片嘈雜之聲,原來是張機領著西域商隊的人過來了。

整個福海立時忙活起來,連林與歡也笑容滿麵地陪商隊的頭領拉起了家常:“庫日大叔,這趟來回可還順利?”

“真主保佑,算得上一路順風。這不,我們趕著春天又來跑這一趟,過幾日商隊便要去京城,聽說那邊皮毛和香料生意好做,我們帶的可是西域最上等的貨色,相信能賣出個好價錢。”

“可惜我這兒是小本經營,若妾身有些餘銀,也想跟著大叔後麵賺大錢呢!”

“哈哈!夫人真是說笑話,您這福海生意興隆,哪像我們這些跑生意的,整日風餐露宿,居無定所。”

兩人聊了一會,張機便上前送頭領回客房,大家都在忙,獨有林與歡繼續在櫃台站著,時不時地瞧一眼那懷孕的婦人。

眾人剛才進店的時候,林與歡便瞧出來了,那婦人見到張機的身影激動地站了起來,兩手使勁地揉搓,一副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樣。

林與歡越看越覺得玄妙,等張機終於下樓走到櫃台前,林與歡大喊一聲:“張機,有位大嫂找你!”

張機一愣,順著林與歡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這邊林與歡一眼不眨地觀察著張機的表情,見他先是大吃一驚,然後便拔腿向那婦人跑過去,可是還沒到近前,人又停了下來,木木地瞧著婦人發呆。

櫻兒那邊登記完名冊,將商隊最後一位客人交到小二手裏,也湊到林與歡旁邊看熱鬧。

櫻兒問:“小姐,她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