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三章 奸商與小寡婦
福海酒樓女東家林與歡如今算是悔青了腸子,難怪說“夢想很美好,現實太骨感”,果然做客棧老板娘比以前自己給人當保鏢難得不止一點兩點。
其實林與歡對待生意的態度極其端正,自她接手福海,便立馬著手對酒樓做了一番大刀闊斧的改造。
首先是采納櫻兒的提議,將酒樓的經營模式改成樓上住宿樓下餐飲的複合型,另外在沿用原班人馬的基礎上,對人員配備進行了微調,首當其衝換掉了手藝糟糕卻一身油水的廚子。
按照設想,改頭換麵後的福海不賺個盆滿缽滿簡直就是不科學!然而幾個月後,林與歡深體會到“門庭冷落鞍馬稀”的淒涼。
福海二樓東家住的上房裏,櫻兒搬了個繡墩坐在長桌前,眉頭緊鎖地拔弄著算盤,口中念念有詞:“前日虧了十五兩,昨兒個虧了十兩,今日不知又要虧多少……”
旁邊的貴妃榻上,林與歡正心事重重地嗑著瓜子,顯然並未在意到櫻兒的牢騷。
這時有人在外麵敲門:“東家,前頭悅來客棧的錢東家來瞧您了!”
櫻兒聽到“錢東家”三個字就生氣,起身扯著嗓子衝外麵喊道:“說我們東家沒空見他,讓他回去!”
林與歡放下瓜子,拍拍手上的灰,衝著櫻兒擺了擺手,然後對著門外道:“張掌櫃,將人讓到一樓雅間,說我一會兒就過去。”
櫻兒嘟囔道:“這個姓錢的不是好東西,瞧著咱們店生意不好,就想趁火打劫,居然好意思說二百兩收這麽大一酒樓,比您當初還狠!”
對於無端被拿出來跟錢東家相比,林與歡表示接受不能,“哎!你這丫頭怎麽說話呢!是韓寶庭非要把福海塞到我手裏,我又不是強買他的,不過話說回來,便宜還真是沒好貨!”
“小姐,您可不能給那錢東家忽悠了!”櫻兒跟在林與歡身後提醒,又小聲說:“還有您要當心張掌櫃,那個老東西欺負咱們是女人,作事刁滑,私下不知克扣了酒樓多少銀子,我還親眼見過他同錢東家眉來眼去,您千萬信他!”
“管他們是什麽東西,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隻要小姐我不吃虧,隨他們折騰,真不行就拿錢走人。”
櫻兒信以為真,“小姐,咱們才開張四個月,就再等上一時,說不定會有客人上門的,您可別急啊!”
林與歡反勸她:“傻丫頭,做生意可都是為了賺錢,我想過了,咱要做不下去,不如早些找好退路。”
櫻兒吃了一驚,“您難道真想把酒樓盤給他?”
“和他聊聊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林與歡無可無不可地道。
櫻兒道:“我可聽小二們說,姓錢的慣會在背後給人使袢。”
林與歡嗬嗬一笑,“我倒要瞧瞧,這人到底能壞到什麽程度。”
雅間裏,錢東家正端著茶和張掌櫃閑聊,林與歡走到門外,便聽到裏麵錢東家在大放厥詞:“我說吧!女人做生意就是不行,好好一間酒樓,非給弄得客棧不像客棧,酒樓不像酒樓,也不知道你們女東家以前幹什麽吃的!”
張掌櫃回道:“那個小寡婦太不曉事,當初開張前若肯來求錢東家照應,也不至於混得這麽慘。論做生意,在咱沅水城,錢東家您是頭一份,假以時日,保不齊也能掙個大周首富當當。”
“哈哈,老張說得好!這福海要是由我接手,你便是四朝元老,到時再分你些幹股,就跟在老哥我後頭幹,絕對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東家,托您的福,那可就說定了!”
門口的林與歡聽到這些,差點就給氣笑了。
張掌櫃吃裏爬外也就算了,居然還明目張膽地在福海另拜山頭,那錢東家也不夠沉著,就算急著要將酒樓吞下,也不帶這麽囂張跋扈。
為了不讓裏麵兩人“難堪”,林與歡故意在門口又頓了會,然後才咳了一聲進到屋裏。
張掌櫃迎上前道:“東家,錢東家可等您好久了!”
錢東家一臉的傲嬌,見人進來,屁股都不挪一下,隻坐在椅子上瞧著林與歡,居高臨下地問:“林夫人,那事可想好了?”
林與歡找了把椅子坐下,故意做出犯愁的樣子,“錢東家,妾身是個沒用的,連間酒樓都經營不好,如今倒要麻煩錢東家跟著操心。”
聽了這話,錢東家眼皮一挑,“林夫人這是同意了?”
“倒是可以商量,”林與歡似乎又有些猶豫不決,“隻是,當日妾身弄這間酒樓也不容易,連頭帶尾投了六千兩,妾身總要收回本錢,否則怎麽對得住我那先夫生前勞碌奔波,為妾身掙下的這點活命錢。”為了讓效果更加逼真,林與歡還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錢東家臉色刷的就變了,“林夫人這是獅子大開口?”
“妾身將先夫留下的錢都用來頂了這間酒樓,又花不少銀子重新添置家具夥什,本想指著酒樓賺些養老錢,誰料……唉!”
錢東家嗬嗬一笑,“林夫人綺年玉貌,以後自然能改嫁到好人家,何愁沒有銀子花,真不必在這方麵斤斤計較。”
林與歡歎了口氣,很有替錢東家遺憾的意思,“我可是真心想把福海轉手給您,若錢東家手頭拿不出這點銀兩,算了,妾身也不勉強,我再另找別家吧。”
“這……”錢東家原以為女人好糊弄,沒想到這位竟是在扮豬吃考慮,倒有些猶豫了。
林與歡轉身想走,錢東家“哎”了聲,對她道:“這事我再考慮一下。”說完便朝先出了雅間。
目送走了錢東家,張掌櫃埋怨林與歡,“東家,難怪說婦道人家沒見識,就一個破酒樓你居然敢要六千兩,我怕到最後,別說銀子,您連個渣子都收不回來。”
林與歡根本沒理會張掌櫃說話刻薄,隻是笑道:“你忙你的,我自有主張!”
而此刻,錢東家正站在福海酒樓的匾額下冷笑,想他錢孔做了大半輩子奸商,從來都是占便宜的那個,如今怎麽會被個小寡婦拿住?看來他給福海下的藥還不夠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