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九章 我該拿你怎麽辦
連坐都沒有坐一下,水都沒有喝一口的歐婉秋,來去匆匆得好像一陣掠過的疾風,看上去並沒有留下什麽,可是卻又徹底打破了故裏原本還算和諧溫馨的氣氛。
在上官少寒的安撫之中,鍾茵茵的理智漸漸回籠,眼底的瘋狂漸漸被冷靜所取代。
“放我走吧。”
鍾茵茵這四個字說得很輕,就好像隻是在呢喃自語,但卻一字不落地都入了上官少寒的耳。
“不!”
橫在她腰間的手臂驀然一緊,上官少寒竟然像個要被搶走玩具的孩子般倔強,似乎無論如何也不肯鬆手。
不知是不是被劇烈的情緒起伏累壞了,聽他決然拒絕,鍾茵茵沒有再說話,隻是偎在他強勢但不失溫暖的懷裏,緩緩闔上雙眼。
“怎麽,困了麽?那我抱你上樓睡會兒吧。”
也不奢求她會回應,上官少寒小心翼翼地打橫抱起她,盡量不去碰到她被燙傷的手,而後一步一步地踩著樓梯去往主臥室。
直到被他放到床上再蓋上薄被,鍾茵茵始終沒有再睜開眼睛,好像真的已經昏睡過去,連鼻息都是輕輕淺淺的。
看著她那安靜淨素的睡顏,卻忍不住聯想到十年前的零星畫麵,想到她哭泣哀求的稚嫩臉龐,想到她獨自待在陰暗空間裏沒吃沒喝隻有冰冷恐懼陪伴時的樣子,心再次被淩遲般地疼痛著。
可是另一邊,他又不禁想起歐婉秋在那段時間裏的痛苦,如果不是看到媽媽那樣折磨著自己和家人,他又怎麽會遷怒到一個小女孩身上呢?
根本什麽都不知道的鍾茵茵有錯麽?沒有!
同樣不知情的歐婉秋有錯嗎?也沒有!
那麽錯的就隻能是他,所有的後果自然也都隻能由他來承擔。
無論如何,要是想讓媽媽同意他們倆的事,必須要把鍾茵茵的真實身份隱瞞下來才行,否則就算不顧華家那一層關係,單單論起鍾母的身份來,他媽就絕對不會接受她的!
“寶貝兒啊,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這一句話,上官少寒竟說得是前所未有的無力,他從未曾想到過這世上會有個女人,能夠讓他如此不可自拔,竟要如此費盡心力。
最初對她本隻有遷怒的恨意,甚至連最初占有她時,心中更多的念頭仍是為了泄憤,再後來則是以為自己隻是單純地,被她年輕的身體所迷惑了,等到新鮮勁兒一過,她也就會像其他女人一樣對他再沒有任何價值。
可是,當他眼看著她與澤涵越走越近,甚至還決定要訂婚時,他才驚覺她的價值早已經越過了“預算”!
這就是所謂命運吧,十年前她的母親迷住了他號稱無情工作狂的父親,而如今她又迷住了自己……
“妞兒,你真是狐狸精轉世的麽?怎麽遇上你後,我就不像我了呢?”
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的她,仍然雙目緊閉地狀似熟睡著,上官少寒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身在國外時,某人調侃他早晚會遇到克星的話言又在耳,不想曾經的傲然不屑,卻變態了如今的苦澀無奈。
俯首吻了吻她光滑細嫩的額頭,上官少寒掀起薄被躺到她身邊,緩緩將她嬌軟的身子圈進懷裏。
什麽身不身份對他來說都無所謂,沒遇到也就罷了,既然遇到了自己真心想要擁有的女人,哪怕前路荊棘滿布步步艱辛,哪怕她心中不僅沒有他,甚至還恨有濃烈恨意,他都要義無反顧地繼續走下去!
終有一天,她會完完全全地屬於他,亦或是哪怕要繼續用強,他也要把她永遠留在身邊!
第二天,跟鍾茵茵一起吃過早餐,並安排了平時隻是來打掃的傭人留下來照顧她後,上官少寒才離開故裏,去往位於半山處的上官家老宅。
上官少寒回國後就賴在姐夫家裏住著,後來就帶著鍾茵茵搬到故裏,除了家族聚會之類的,幾乎沒怎麽回過家,故而老管家看到小少爺回來立時殷勤熱切地迎了上去,反倒是身為至親的歐婉秋臉色不大好看。
“吃飯了麽?午飯還要好一會兒,要不要先吃點零食水果?”
縱然心中對兒子被鍾茵茵迷住的事有多不滿,歐婉秋終究還是像天下所有媽媽一樣,習慣性地關心著。
“已經吃過了,還有,等會兒還要忙些公司的事情,所以午飯可能也不能在家吃了。”
心裏惦記著獨自在故裏的鍾茵茵,但上官少寒也知道他媽正為什麽不高興,所以便搬出公事做借口。
“恩,當然還是公事要緊。那你上樓去吧,你爸在書房等著你呢,你們父子倆好好聊聊,可別像昨天氣我那樣氣你爸了,知道麽?”
見兒子態度軟下來,不再像昨天那麽說話都夾槍帶棒的,歐婉秋霎時便沒了脾氣,苦口婆心地勸了一句。
“知道了,還是我媽媽最好了!”
看出歐婉秋是決定讓出“談判權”,上官少寒原本還有些緊繃的態度,霎時又鬆動不少。
說實話,雖然上官成比歐婉秋要嚴厲得多,但是兩相比較的話,他還是更願意跟父親來談這件事,免得還要時刻想著不能讓媽媽知道鍾茵茵母親身份的事,談起來難免就要畏首畏尾地不好施展。
把老媽給逗得笑逐顏開後,上官少寒方才穿過客廳,踏上複古的實木樓梯,去往父親位於二樓的書房。
已然年近七旬的上官成,雖然還掛著上官集團董事長的名頭,但實際卻已經很少親自過問公司的事情,大權主要都轉交到了上官雅與上官少寒姐弟手裏麵。
而他這個縱橫商場大半輩子的工作狂,則開始偏重於家庭生活和養生,以及陪著歐婉秋做些公益事業,鞏固一下上官家的聲譽。
過去的歐婉秋,對上官成報怨最多的就是他把所有時間都用在事業上,幾乎沒有時間陪她和孩子。若是沒有上官少寒搶華澤涵未婚妻這樁事,如今這樣夫唱婦隨的愜意晚年生活,對他們兩人來說都可謂完美。
可是偏偏天不從人願,總是要搞出些讓他們煩心的事來,讓他們不得安生。
“爸,我回來了。”
若單純論年紀,上官少寒叫上官成一聲爺爺都不為過,故而在外麵無論如何狂傲,他對於這位氣場強大的父親還是頗為敬重的。
“坐吧。”
正在研習書法的上官成嚴肅的臉色看不出喜怒,隻是低沉地招呼了一聲,便又繼續埋首於尚未完成的那幅字。
上官少寒也不心急,在書案對麵的金絲楠木鏤花椅上落座,隨手拿起本邊桌上的書籍翻看著,姿態閑適得好像每天都會與父親這樣相處。
不過現實卻是哪怕在十年前,他們能夠單獨相處的機會也屈指可數。
十年前還沒有退休的上官成,雖然對這個老來子很是疼愛寵溺,但每天早出晚歸能陪在他身邊的時間卻少之又少。而在上官少寒在國外的十年,父子倆相見的機會就更加少,即便不至於就此生疏,卻總覺得隔著些什麽。
上官成是實至名歸的商界帝王,年青時的殺伐果決絕對說一不二,很少會將心思放在照顧家庭上,而以他的執拗脾氣又懶得解釋,因此才會讓那時的歐婉秋,一度懷疑他在外麵包養了小三兒……
正當上官少寒還陷在回憶裏的時候,上官成已經收了筆,等候在旁的傭人立即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幅字去裱裝起來。
上善若水,從善如流。
瞥了眼宣紙上那鐵劃銀鉤蒼遒有力的八個字,上官少寒卻微微蹙起眉來,對於父親在這十年間的巨大變化,著實有些驚詫。
“嚐嚐,這是你華叔叔前昨天剛剛送來的洞庭碧螺春。”
若換作十年前上官成的脾氣,定然已經大發雷霆,但如今卻是滿麵淡然平和,好像根本沒有親眼見證到惟一的兒子,當眾搶走其表弟未婚妻的驚人一幕,但他卻又借品茶之名提點到了澤涵的父親。
“華叔叔來過了?”
上官少寒也不躲閃或逃避,來了本就是為了解決問題,所以直接便將主題引上正軌。
“澤涵那孩子是真的很喜歡鍾茵茵,你……哎,不過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我這把老骨頭也管不了。可是少寒哪,鍾茵茵她跟別的女孩子不同,如果你是像過去一樣隻是為了一時新鮮,想要玩玩而已的話,我勸你還是放手吧。”
都已經準備好要被父親罵個狗血淋頭的上官少寒,沒想到聽到的竟然是這樣和風細雨的勸告,但是他卻並沒有忽略這段苦口婆心的話中另一層深意。
“爸,雖然鍾茵茵算是姐收養的,但卻沒來過家裏幾次吧?怎麽聽您話裏的意思,好像對她很了解似的?”
想到出國前自己衝動闖下的禍事,上官少寒雖未曾問過,但心中也隱約知道是父親幫他“擦屁股”,才沒讓那件事鬧得太大。
如果是因此讓上官成對鍾茵茵懷有愧疚之心,進而說出這翻話來,他倒也覺得合情合理了。
“你還記得過去給我開過車的那個鍾叔叔嗎?”
上官成忽然將話題跳到以前的老司機,讓進門起便覺得有些異樣別扭的上官少寒,愈加摸不著頭腦了。
那位已經去世的鍾叔叔,跟這件事又有什麽關係?
等等,鍾叔叔?難道……
“鍾茵茵的生母,十年前在育英小學跳樓的鍾雪嵐,就是你鍾叔叔的女兒。以前你年紀太小,就沒有跟你講過這件事,其實你鍾叔叔當年是因為替我檔了顆子彈,才會突然暴斃的。”
彌漫著碧螺春清香芬芳的書房裏,上官成的聲音聽來卻異常低沉厚重,猶如一塊千斤巨石壓在心頭般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