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三章 擁抱

孟子墨凝視了她許久,手邊一根樹枝無聲扭斷,這是他內心掙紮的佐證。數分鍾後,他大步走回來,在她麵前蹲下了身子。

安欣然一陣歡喜,夾著心痛,跳上了他的背。他的背結實,有力,溫暖,她把頭緊緊靠在他的肩頭。

“孟子墨,就算真的死了,我也不後悔。”

“傻瓜!”

他小聲地訓斥,帶著寵溺。就如一切不曾發生,他們還是原本的孟子墨和安欣然,毫無顧忌地相愛。

驟雨很快到來,打在森林綿密的樹葉裏,打在了他們身上。驟風漸漸狂猛,大樹被吹得東倒西歪,他們完全暴露在風雨之中。孟子墨身形矯健,卻愣是被風吹得歪了幾歪。

安欣然緊緊伏在他肩頭,聽著他的呼吸,感受他的體溫,聞著他身上的味道。他們的衣服很快濕透,慢慢透明的衣服讓兩具身體貼得更加緊密。

她想起了他們無數次瘋狂的擁吻,翻滾,底線道德倫理被瞬間衝破。

“那裏背風!”風雨中,孟子墨喊,朝那裏奔。安欣然什麽都不管,隻用辦抱緊他,深深地喘息。

背風地相當安靜,風聲雨聲和所有恐怖的聲音似乎與這裏無關。孟子墨蹲下將她放下,她進一步主動地縮進了他的懷裏:“我的感冒剛好,要是著了涼會更嚴重的。”

他原本想要推她的動作變成了收攏,慢慢地遲疑著將她帶進了懷抱。她仰頭,貪婪地看著他已冒出了胡子碴的臉,帶著蝴蝶撲火般的毀滅心情出聲:“孟子墨,一次好不好,就讓我們擁抱這一次,就當成什麽都沒發生過,就當成我們還在過去,我們之間隻有愛的時候!”孟子墨肅穆地看著她,她不顧一切地撲上去,主動吻上了他……

“夠了!”孟子墨突然粗魯地推開她,站起來轉頭就走。安欣然被他推倒在地,衣服濕透,身子顫抖,一身冰冷。她看著孟子墨在遠處的大樹下停下,理智慢慢地回歸了身體。

接下來的路好走多了,接近邊界。孟子墨和她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一前一後地走著。他再也不顧及她的能力,盡可能地加快腳步,她滿頭是汗地跟上。淋濕的衣服幹了後又被汗水浸濕,沾在身上,傳來了久未清理的酸臭味。

在淌過一彎溪流的時候,她停下了步子。

“我想洗澡。”

她不過是想再擔擱些時間,越接近出口越讓人害怕。

孟子墨像沒有聽到一樣繼續急速前行,她賭氣般脫掉衣服跳入水中。水有些冰,她掬起一捧捧,從頭潑向腳,而後把發,身體一點一點地搓幹淨,連同在這片森林裏的記憶。

慢悠悠地洗了大半個鍾頭,她終於走上了岸,慢悠悠地晾幹了身體。她並不在乎孟子墨的離去,就像從來都是一個人。像完成了莊重的儀式,她把身上的衣服拉得妥妥貼貼才繼續前行。

天黑下來,路麵看不真切,轉過一道彎,她看到孟子墨靜靜地立在那裏,麵對著一棵樹,暮色下看不清他的表情。聽到她的腳步聲,他回頭,目光在她身上淡淡地落了一下,起步,前行。

邊界,一架直升機停在那裏,印出一個巨大的圖案,安欣然知道,接他們的人已經到來。

孟子墨快步走向飛機,她輕聲呼喚:“孟子墨……”

直升機上,跳下來一個女人,朝孟子墨飛奔過去,抱緊了他。孟子墨的手遲疑一下,最後環上了她的腰。安欣然的心瞬間破碎,她嘲諷地綻開了唇角。瘋什麽呢,那是你的哥哥!

“欣然!”沈浩跑過來,朝她點頭,“歡迎你回來。”

直升機緩緩升上天空,沈浩坐在駕駛位,孟子墨在副駕駛位,江奇然和安欣然坐在後排。孟子墨和沈浩談論著亂事,江奇然插話:“子墨,你這次真的是太危險了,你那樣做無異於自取滅亡,知道嗎?”

她說完,看了一眼安欣然。

孟子墨淡淡地看她一眼,安欣然一直扭頭看外麵,對於他眸光中的銳利不曾感覺。江奇然接受到了孟子墨的目光,突然繃緊身體,抿唇不語,眸光散亂。

這些,跟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臨時據點,她得知王石和張師傅平安地回去了,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

“組織頭領,今晚就趕回去嗎?”沈浩問,前麵停著幾輛越野車。安欣然喉嚨不舒服地咳了咳,身子無力地倚在了樹上,她真的好累。

“明天早上走吧。”孟子墨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落了一下,道。江奇然驚訝地微張嘴,什麽也沒說,而沈浩已轉身去傳達命令。

江奇然很快恢複了情緒,快步走到她麵前,手落在她的肩上:“今晚就和我擠擠吧。”

“方……便嗎?”她看一眼江奇然,目光移向孟子墨。孟子墨已經轉身,大步離開。

“有什麽不方便的。”她注意到江奇然也追隨著他的背影,略顯落寞地道。以前發誓要給她教訓的人現在突然這麽熱情,還真不習慣。安欣然知道,除了跟她湊合一晚上,自己真的沒有別的選擇,點了點頭。

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她覺得胸口悶得慌,走了出來。天上,一輪微月掛著,淒涼慘淡,與地上的她遙遙呼應。月宮裏的嫦娥,怕跟她一樣寂寞吧,但人家至少有人可想,她……卻已不能再想那個人。

無意中,已走到原野,這是組織範圍,安全著呢。在身後,有一頂單獨的帳篷,與其它的顏色一致,又顯得有些不同。她緩緩走近,本是無意,卻聽到了裏麵的話音。

“對不起,我當時太擔心你了,才會開那一槍!”

“你那一槍分明是衝著安欣然去的,奇然,你要記住,她還跟我有關係,她現在是我的妹妹!”

“你……我……沒有……”江奇然的聲音破碎不成句,顯然已經無力為自己辯駁。安欣然的臉白了白,她當然不能忘記和孟子墨落地時從另一個方向射過來的那枚子彈。

“好了,回去吧。”

孟子墨的聲音一時柔和下來,江奇然卻突然大了聲:“子墨,你騙得過自己能騙得過我嗎?你對安欣然根本就不是兄妹之情,你們是……”

安欣然豎直了耳朵,她想聽又不敢聽。

“算了!”她突然泄氣,安欣然像見到鬼般快速離開,鑽進了帳篷,心髒呯呯地跳個不停。片刻,帳篷被撩起,江奇然出現在門口,探索般看了她一陣,走向自己的床鋪。

第二天醒來,安欣然沒有看到孟子墨,整個營區隻剩下少數幾個人,正在收拾東西,那排列整齊的越野車也不見了蹤影。

“小安!”遠處,有人在叫。她抬頭,看到了王石。他從一輛車上跳下來,奔過來。

“小安,還好你沒事啊,要不我們都不知道怎麽交待了。”他唏噓著道,張師傅緩緩地跳下車,甩掉嘴裏的煙卷,在她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一下:“你這個姑娘,不簡單。”

安欣然害羞地紅紅臉,王石指著遠處道:“看到了吧,那個車隊,是來迎接我們回去的!”

遠處,飛奔而來的車隊印了電視台的標誌,車子停下時,台長跳了下來,同他們一一握手:“辛苦了,同誌們。”能得到台長這般禮遇,自古從未有之。

車隊最後,一輛白色的跑車停下,車子裏鑽出了汪帥,他的臉色平淡,走向眾人。

“這位是?”台長看著一表人才的汪帥,問。

汪帥大方地來到安欣然身邊:“我是她的男朋友,現在帶她回家。”

“你怎麽……”王石的話隻問到一半,安欣然想要解釋,他已經強行攬著她往回走,“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安欣然不好意思掙紮,怕被人笑話,直到被汪帥丟進車裏才開始發彪:“我說汪帥,你有完沒完,我和你什麽關係都沒有,你怎麽可以說……”

車子突然一個急刹,她身體往前一撲,差點撞到鼻子。汪帥扭臉伸臂,將她拽起拉向胸前。他的力氣極大,輕易地將她製服。

“你想要什麽樣的關係?需要在這裏展示給所有人看嗎?”他的目光從她的臉上落到她的領口、胸部,安欣然嚇得全身顫了一下,看到遠處跟隨而來的車隊。

要是他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那等下……

她緩和了語氣,討好地道:“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有事好商量嘛。”

他終於放手,安欣然撫著胸口一陣陣地籲氣。這個汪帥,這個樣子,倒真有幾份像紅血,指不定他和紅血有著什麽不為人知的血緣關係,因為某種原因分開,最後一個成為恐怖分子頭目,一個成了恐怖的紈絝子弟。

“對不起。”車子重新啟動時,他突然道。恢複了原本溫文爾雅的形象,臉上棱角分明,再沒有剛剛暴戾的痕跡。

安欣然輕輕點頭,看著過往的越野車,想起了孟子墨,還有那難以忘懷的兩人之旅。一切都結束了,她閉眼,疲累得幾乎要死去。

舒服地翻個身,她感覺到了極致的舒服和綿軟,身上更是暖和得像裹進了鴨絨被裏。

是在做夢麽?記憶還停留在原始森林,她在寒冷的夜晚時常臆想著可以出現一床舒適的鴨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