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三章 離開他?不可能!

雖然不知道這是誰,但是景初知道他一定沒有什麽好的目的,所以輸人不輸陣,景初在對方略帶壓迫的眼光下,仍然是姿態優雅的坐在了對麵的座位上。

立刻有侍者過來詢問:“小姐,請問你需要點什麽?”

“一杯摩卡。三分糖,謝謝。”景初把手包放在桌上,從裏麵掏出零錢來付了帳。

她可不想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請喝咖啡。而且第一眼看到他,景初就覺得這人不是善茬。

侍者恭敬地雙手接過零錢,說了一句“請稍等”,這姿態恭敬地去打印單子,然後後廚將單子交給做咖啡的人,通報客人的需要了。這家咖啡廳的服務人員,服務態度一向很不錯,這在這條街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又剩下他們兩個人單獨相處,景初有點緊張。她緊張的時候一般都會雙手絞著衣角,但是這樣的情況下,是肯定不可以這樣做的。因為她不想讓別人看出她在緊張,這樣很容易失去先機。

其實她完全可以冷冷的拒絕這個男人提出來見麵的無理的要求,但是因為太想沈煥之好起來,她還是來了。

為了不把自己的緊張太過明顯的暴露在這個人麵前,於是景初把雙腿交疊坐好,挺直脊背,雙手合在一起輕輕地放在膝蓋上,目光平靜地直視對麵那個人。現在她看起來已經不再是景家的小公主,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女王。

對方似乎也沒有料到她有這麽好的心理素質,挑了挑眉毛,露出了短暫的一閃而逝的驚訝的表情,隨即收住了,他的目光又變得像湖水一樣深邃,也像湖水一樣幽暗。

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麽靜靜的對峙著。直到景初首先沉不住氣,開門見山的說:“請問先生您找我來是為了什麽事情?如果先生明說,如果能幫的上忙的話,景初自然會傾力而為。”

她實在很需要那批鑽石。不僅僅是因為沈煥之很需要它們,大到整個沈氏都很需要它們。

但是她實在受不了兩個人之間這種壓抑的氣氛,這個人給她的壓迫感很強,所以她率先開口,想早點把這個事情說出來,早點完成解決,就可以早點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麵前的這個人。

那男人盯著景初看了一會兒,突然低聲笑出來:“二十多年了,沒想到你當年還是一個小娃娃,而現在已經出落得這麽好看。”

他還見過我小時候是什麽樣的?難道他還是父親的舊識嗎?景初摸不清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麽。於是隻好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樣,傻傻愣愣的回視過去,還是十分鎮定的樣子,目光不能亂閃,也不敢亂閃。

果然,良久,他悠悠的開口道:“我認識你的父親。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

景初心裏咯噔一聲。

難道真的是舊識?那這樣說起來,他幫她其實是因為她的父親嗎?

如果真的是父親的好朋友,那為什麽她從來沒有聽父親說過呢?不過謝天謝地,如果真的是看在父親的麵上願意幫她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這樣說起來,也是有理有據。

不過男人很快就繼續說道:“我是江峰。是璐瑤的爸爸。”

景初在心裏罵了一聲娘。這下慘了,以江璐瑤對她的仇恨程度,這個江峰說不定不是來幫她的,而是來整她的。

當然她是有教養的女孩子,不會把心裏所想表現在臉上,可是還是被江峰看了出來,他不緊不慢的說道:“你在心裏罵我?”

景初皮笑肉不笑道:“沒有沒有。我哪裏敢呢。原來是江伯伯,久仰您的大名,一直想前去拜訪,奈何都沒有機會。”

張峰攪了攪杯子裏的咖啡:“小丫頭,在我麵前別玩這些奉承別人的把戲,你再怎麽成熟老道,也比不過我這個在商業圈混了三十年的前輩。”

景初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蔫了下來。

天哪,麵前的這個人,他會讀心術嗎?

見景初疑惑地盯著他,於是江峰繼續說話了:“這不是讀心術。這隻是在商場上征戰多年得來的經驗而已。”

景初徹底服了他。她現在不知道他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於是用眼神詢問他。

江峰卻還是不緊不慢,一副天塌下來都不關我事的樣子,慢吞吞地說:“你不想知道我跟你父親是怎樣認識的嗎?”

景初沒有說話,卻把身子往身後的沙發裏一陷,作出一副要聽故事的樣子。

江峰沒有看她,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你沒有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想聽了。”

他眼神突然變得悠遠起來,像是陷入了回憶當中,嗓音輕輕的說:“我和您父親認識,是因為你的母親。”

景初在沙發上調整了一下坐姿,換了一個更加舒服,也更加端莊的姿態。手仍然是放在膝蓋上,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但是反應過來,他根本就沒看到他的示意,也就作罷了。

“我和你的父親都曾經追求過你的母親。最後你的母親選擇了他。後來我們三個就分開了,他和你的母親一起生活,而我獨自離開了他們。娶妻生子,有了璐瑤。”

景初心想:這下慘了,不但是舊識,竟然還是情敵?看來這次挽回公司的希望沒有救了。

“大概在你一歲的時候,我曾經偷偷去看過你的母親。”他頓了頓,眼睛半眯了起來,“可是我發現她過得並不好。景江天天忙於事業,根本就沒有時間陪她。所以每天,她都獨自坐在豪華的大房子裏,對著一群仆人,對著每天消失又重現的日出和日落,雖然不累,但是她過得一點都不開心。”

“就在那個時候,我看到了姍姍學步的你。你有跟你母親一樣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長得跟她可真像。我情不自禁的就把你抱起來逗弄,你也笑得很開心。”

說到這裏,景初突然看到江峰的眼睛微微的縮了一下,放在桌麵上的另一隻手也無意識地收緊:“從那次之後,我再聽到你母親的音訊,得到的就是她已經去世的消息。”

景初沉默的看著他。

“你知道嗎?我真的非常的非常的討厭你的父親。如果不是因為他,你的母親就不會那麽年輕的死去。”

景初咬了一下嘴唇,緩緩的說道:“母親的死是意外。作為一個戰地記者,她每天都必須穿梭於戰場的各個角落,方便獲取第一手資料和第一手照片,發生意外根本就是不可避免的。母親是為了他喜歡的事業而犧牲了生命,我小時候雖然不能夠接受,但是我也可以理解他。因為如果是我的話,也可以為了我所喜愛的事業而犧牲自己的所有。如果你真的愛母親的話,你也應該理解她的選擇。”

“你說的這些都是胡說八道!”江峰的語氣突然激烈了一些,“如果不是因為景江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去戰地!”

他徑自順了一下氣息,才繼續開口:“你母親是十分喜歡攝影沒錯。但是那個時候,她和你父親結婚的時候,已經決定放棄攝影事業,要好好的陪在你父親的身邊,做一個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她親自這麽跟我說過。但是景江天天忙於事業,常常夜不歸宿,這就造成了她每天的生活都很無趣,她也常常很難過。所以這才決定了要拿起相機,繼續自己的生活,繼續自己的夢想。因為景江完全就沒有辦法滿足她對婚後生活的憧憬和渴望,所以你母親她隻能夠自立自強,依靠對事業的熱愛來彌補景江根本就沒有辦法給他的她所期望的愛。所以,從本質上來說,根本就是景江,他一步一步的逼死了你的母親!”

景初呆住。在她從小到大的人生經曆當中,她從來沒有聽過父親和母親的故事,竟然原來還有這樣一個版本。

她以為還有下文,可是江峰偏偏就不說話了。

故事到這裏戛然而止,他們都陷入了深深的回憶當中去。

說完故事,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久。半晌,景初有些艱澀的問道:“你幫我,是因為我長得像母親嗎?”

江峰看了他一眼,表情暗含著古怪的諷刺:“你覺得我是在幫你嗎?告訴你,商人從來不做賠本的生意。”

她就知道。景初歎息了一聲:“那你想讓我做什麽?”

江峰問:“你是不是和沈煥之走的很近?”

景初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反駁:“沒有的事。”

江峰把咖啡時輕輕地放在桌子上,表情卻堅定,聲音擲地有聲:“那就再好不過了。現在,我要你立刻離開沈煥之。”

在那一瞬間,景初竟然有一種她穿越了的錯覺。剛剛不是還在講她的父母那一輩的事情麽?怎麽忽然就扯到了她和沈煥之呢!

可是感情卻比理智作出了更快的反應:“不可能。”

就這三個字,江峰已經確定了景初對沈煥之的感情。

江峰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為什麽你們景家人,老是喜歡跟我們江家人搶東西呢?”

當年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江峰在心裏補充道。

景初搖搖頭,表情變得莊嚴肅穆起來,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我母親不是一件物品,沈煥之也不是。他們有權利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不是被我們這些人所左右。如果你真的懂的愛的話,你應該學會尊重他們,尊重他們的想法和抉擇。”

江峰的齒尖輕輕彈出一個音節:“嘁。”

“一個小娃娃而已,自以為自己懂很多嗎?”他的手掌分開,手指在光潔的玻璃桌麵上有節奏的敲著,“如果我早些年硬生生的把你母親從你父親身邊搶走,就不會發生這麽多讓我後悔的事情。說起來我也是間接的害死了你的母親,這是我這麽多年來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情。所以我不能夠讓自己再後悔,我女兒喜歡的東西,我一定要拚盡全力的幫她搶到手。”

景初深切地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奈。她不知道這個對話該怎樣繼續下去了。

“我想用和平方法解決這個問題,完全是看在你母親的麵子上——不過你真的想替沈煥之盡快的拿到那批原石,就答應我的條件。”

他突然嗤笑了一聲:“你們景家人不是最喜歡滿口仁義道德麽,現在為了沈氏的發展前景,你犧牲一下自己的感情不好麽?”

景初無奈的歎息道:“為什麽您就不能教您的女兒學著公平競爭呢?”

江峰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嗬嗬地笑了起來:“可是我怕我的女兒跟我一樣,沒有你們景家人那種鍥而不舍,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精神啊。”

怎麽聽都像是在諷刺。

景初平生最討厭有人諷刺她的父親。

他父親確實有些事情做的不好,但是眼前這個人怎麽看也不像是個好人。

她也最討厭有人威脅她。

景初怒了,可是多年的經曆,養成了她越是惱怒就笑的越是開心的性格。

於是她突然明媚如花的笑了起來,起身說道:“您怎麽這麽著急呢,您那女兒還沒有你這麽著急呢。放心吧,沈煥之他現在可恨我了。我的競爭力遠遠沒有你的女兒那麽強大呢。為沈氏爭取原石的這個功勞我不要了,您就把它送給您的女兒,讓他在沈煥之麵前立一功吧。這樣也可以讓他們的關係更進一步是不?反正有了這層關係,你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沈氏倒閉。我在公司也是人微言輕,對於這種事情,隻要是沈氏最後取得了進步,誰的功勞,我是不在意的。”

說罷拿起桌上的手包,頭也不回的向咖啡廳的門口走去。

江峰在景初背後輕輕的笑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連女兒都這麽囂張。”

景初的腳步頓了一頓,卻還是沒有轉過頭去:“多謝您的誇獎。比起您來,景初還差得遠呢。”

正好迎麵走過來一個侍者,景初打開手包,抽出三張一百元的大鈔,全部放在侍者的端著的托盤裏,微笑著囑咐道:“請給那邊的那位先生買單。不用找了,請你們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景初她自己經常來這家咖啡店喝咖啡,所以這裏的侍者跟她都很熟悉,於是聽到她這句話,忙不迭的點頭答應:“放心吧。我們的服務您還能不滿意嗎?”

景初又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微笑著,拉開手包,打開門出去,招手打的,上車。中途的表情沒有變過一分一毫,像極了一直高昂著脖頸的高貴的白天鵝。

羞辱人嘛,誰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