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章 再遇
“歡迎光臨,先生小姐,有預約嗎?”
“有。”
“這邊請。”
藍緞般的聲音在餐廳裏突兀的響起,景初嚇了一跳,看向門口,和沈煥之的眼對了個正著。
青春期稍微懂事的沈煥之改掉了之前的張揚,給人的感覺總是安靜但不沉悶,冷清但不冷漠,翩翩公子,溫潤如玉。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可是現在的沈煥之,隻要他出現在景初附近,她總莫名的有一種置身於冰窖的感覺。
沈煥之看向景初的眼神就如同看一個陌生人,視線淡淡一掃便越過了她,眉目表情沒有任何意外的波動,他身邊站著那個之前撞到景初的氣質出眾的女人。顧少安也順著景初的眼望去。
不知道沈煥之故意的還是怎樣,他一步一步朝景初他們走來。景初感覺自己呼吸急促,手心冒汗,眼神飄忽不定。
沈煥之旁邊站著的那個年輕女人:“煥哥哥,我們來這幹嘛,不該去那桌嗎?”
沈煥之沒吭聲,站定在景初兩人的席間。
“你好,是顧少安吧?我今天看了你的創意比賽,很不錯。”
顧少安淡定的回答:“謝謝。”
沈煥之嘴角上揚,一臉邪佞。
“這位是?”
我們都還沒答話,那個女人率先叫起來:“哎!這不是那天在界江風光我不小心撞到的女孩嗎?你也在這!好巧。”
景初麵色為難的衝她笑了笑,打著哈哈掩飾緊張。
沈煥之擒著景初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她。景初頓時感覺血氣回流,從頭到腳,冷到胃裏。沒等顧少安回答,她站起身,話語裏保持著刻意的輕盈:“沈煥之,別來無恙。”
景初知道我邁出這一步意味著現狀的崩盤。她跟沈煥之之間的愛恨糾葛還沒到正式攤牌的那一天。但站在感情各持己見的立場下,她景初的驕傲和自尊,不可以被毀。
“無恙?景初,你的話說的真絕情呐。”沈煥之居高臨下的斜睨。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煥哥哥她是誰?”那個年輕女子拉下臉看著我。
“我家的下人,不用理會。走吧。”
沈煥之走之前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我景初,背挺得筆直。
人走後,景初像虛脫了一樣軟下來,手腳冰涼瑟瑟發抖,縮在座位上,心裏翻騰著異樣激烈的情緒。
顧少安看他們坐到旁邊的一方桌子去了,關切地問:“……阿初,沒事吧?”
景初悲壯地衝他笑笑:“沒事,我想靜靜了……咱先吃哈,不夠吃再點,吃飽有力氣了我要逛街血拚!”
顧少安這小兔崽子在她難過的時候卻不配合,還是定定地看著她,半分鍾後嘿嘿一笑,挑眉拍拍手:“我去下洗手間,給你單獨的空間待會,阿初,我看好你哦!”
景初故作輕鬆的揮一揮手:“小夥子婆婆媽媽的,快去快去吧。”顧少安微笑著起身,臨走時還正了一下身,雙手插兜,向她放電一下。景初一臉受不了的樣子內心要被他激發咆哮帝的時候他立刻意識到果斷轉身離開。
她當然知道他是為了讓她開心。這一刻景初確實放鬆了一點,再次慢慢癱軟地趴在桌子上,任思緒彌漫心頭,不遠處那對男女影影綽綽,刺激著她的視覺神經,直達大腦。
景初情緒低落,然而卻心率仍然很快。
這是時隔八年她與沈煥之的第一次對話,她心都要跳出來了卻還在傻傻地強作鎮定,堅持那點可憐的驕傲。
現在她才清楚地意識到時間並沒有消減自己對他的喜歡,反而與日俱增甚至愈演愈烈!景初的雙腿一直在輕微的顫抖,背後冒出一身冷汗,現在驚惶和緊張猶在。
時光不由她深愛,讓她和他隔了萬裏迢迢,溝壑縱深。原來,她喜歡他很多,可能是傾盡所有。
當初年少無知的輕狂都在這幾年被美化了成一個光年的美麗,他的聲音還是那麽好聽——一如當年每個夜晚他打電話給她唱的催眠曲。景初記得小學時她和沈煥之一起報的興趣班,她很悲催的五音不全,而沈煥之音準很好估計也有長的好的因素被老師指為領唱。
那時候,他一臉認真的樣子唱著稚嫩的童謠,當時還有孩子偷笑他他都冷冷的不在意,繼續唱,唱到高興了還會露出笑容,很清淺卻很閃耀,是他特有的笑容,景初一直都很喜歡看他笑。他不常笑但笑起來十分舒心,很真誠都帶著亮星星的,那種感覺讓人一看就喜歡。
當時景初以和他同穿過一個褲子的交情看出來,其實他是得意了,內心還默默的腹誹他:小樣兒的,這麽容易得意不就是唱的稍微比我好聽一點點嗎?嗯,小拇指那一點。那時他聲音清脆動聽,被班裏女同學稱為歌唱小王子,景初在心裏嘁嘁兩聲:你們不知道他還是機甲小王子呢,每天放學拆他爸給他新買來的鎧甲勇士。
顧少安突然拍了她的左肩一下,景初扭頭去看,他卻站在她右邊微笑著看著她,有種別樣的溫柔,把景初都看蒙了,這小兔崽子出去一趟是受的什麽刺激,好像比她的還厲害啊……是把大腦忘在WC了嗎?顧少安突然咧嘴一笑,景初本能反應做了一個以前經常做的動作,咬手指,驚異非常。不過很快地,他就從背後拿出一支粉紅色玫瑰花。
景初驚訝的瞪大眼睛,問:“你怎麽有玫瑰花?難道這家西餐廳洗手間還賣花嗎!”
顧少安眯起眼睛就像狐狸偷了腥的笑:“為博美人一笑就應該練就火眼金睛,三十六變啊,嘿嘿。”
景初白眼:“少來,你以為你是孫悟空啊?!這花是哪裏來的?”
顧少安立刻用手彈了她的頭一下:“是在進來之前看到有人賣花,我注意到了。怎樣,粉色的,漂亮吧,為了怕你覺得浪費就買了一支。”
景初笑笑接過來,一點也不客氣,既然好哥們要努力讓她擺脫不好的情緒,她也不能就這麽拂了他的麵子。
“雖然我也不是啥愛花惜花之人,但這是男生第一次送我花呢,謝謝你!顧少安,你是個很浪漫的人呢。”景初說的真心實意,顧少安卻坐下來喝咖啡的時候卻差點噴了出來,嚇了她一跳。還好他關鍵時刻忍住了,景初驚魂未定,拍了拍胸口。
顧少安一臉不可思議:“你這麽漂亮竟然沒人送你花?”
景初想了想搖搖頭,難道漂亮就要送花嗎?
顧少安嘖嘖兩聲:“那也可能是人品問題了啊……”
景初聞言瞪他:“你才人品問題,你全家都人品問題!”
顧少安一副無奈的表情笑著讓景初覺得他越來越像狗尾巴草了!
這時景初發現沈煥之那一對已經走了,徒留咖啡還冒著熱氣,看來沒吃多少。
多年不見沈煥之吃的這麽少嗎?還是看到她了吃不下去了?那是他的新女朋友嗎?景初悶悶地切著也沒吃多少的牛排發泄,思緒又在恍惚中飄遠。她想起小時候他是那種不高興不愛吃就少吃甚至不吃,為此沈伯伯沒少說他。但是同時,景初卻是個終極吃貨,隻要有吃的她就開心,沈煥之還很鄙視她!有一段時間景初還在想:哈哈,不吃飯,你沒我長的高長的壯……後來景初才知道青春期女孩子發育比男生早,高中以後沈煥之早把她甩的遠遠的了。
顧少安看景初也沒吃下去飯,就拿餐巾紙擦擦手:“阿初,吃不下就別吃了,我們逛街去,我帶你去小吃街,保證讓你吃的合不攏嘴,嘿嘿!”
景初一聽就熱血沸騰了,來一趟東北怎能不尋找食物以慰她吃貨之心呢?於是立刻笑眯眯地答應了。
也是,不就是欠沈煥之好多錢,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景初這麽想著,顧少安招來服務生,一共是一千六百元。她偷偷咋舌,好貴!真是奢侈啊,都沒怎麽吃呢。
把帳付清後景初讓服務員把甜點給他們打包了,顧少安看了看沒說什麽。
景初和顧少安準備先回酒店換一身衣服,因為一會還要去漠河村拍攝。打車要走到路邊站牌去,離西餐廳有一小段距離,倆人就走著過去。
走在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靜靜地走在陌生的街道。景初其實很喜歡這種感覺,顧少安這個時候好像有一種特質,會讓人覺得安心。
如果有個人能讓她覺得安心,這個人就肯定不會錯。
多年前景初也有過這種時候,那是和沈煥之一起走在放學的路上,他拽拽地不怎麽理她,走在前麵,也不回頭看她,就一直往前走,景初那時候比他腿短,跟在他後麵走還要小跑,有時候犯懶了就幹脆不走了,但是沈煥之停下來了,可他就是不說話,用那種“你累了呦跑不動了吧小胖豬”的眼神看著她,當時她覺得好過分啊!要不是因為他倆是鄰居她才不和他這臭小子走在一起!還有的時候,因為景初正處在少女心泛濫成災的年紀,所以老是幻想:明明電視劇裏的是白馬男主溫柔為女主撐著傘……對!必須要下雨!
想著過去,景初真是要扶額了,那時候還真是愚蠢的可愛。
她笑出來了聲,顧少安轉過頭來也溫柔地笑著看她:“笑什麽?”
景初說:“顧少安你是個白馬王子啊哈哈哈哈哈哈……”
顧少安也笑眯眯地,伸出手來捏了捏她的臉,說;“那就做你的白馬王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