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章 深V禮服

好在沈煥之還沒有完全喪心病狂,至少在昨天我走之後還吩咐人給景初準備了一間很小很小的辦公室。雖然那間辦公室在公司最角落的地方,而且空間很狹窄,但是采光良好,那已經讓她很開心。她其實一直都有不為人知的輕度的人群恐懼症,人一多她就會很緊張,她從小就喜歡有自己的小空間,所以沈煥之分配給她這個,讓景初又有一種沈煥之沒有忘記過她的錯覺。

還有一件景初覺得不滿意的事情就是,她一直以為沈煥之過來虐虐她,就會過癮地回他們總公司去忙了,沒想到今天她四處打聽,雖然大家都不願意跟她說話,但是最後總算是有個掃地的阿姨一臉同情地看著她,對她:“沈氏已經把總公司搬到了a市,現在選擇這個小地方隻是因為不想大張旗鼓,等以後在a市打出一片天地了,我們就會擁有自己的辦公樓。”

景初腹誹,這個小地方?一個月的房租夠一大家人吃一年了好不好!

突然就覺得有點可樂,這麽多年,沈煥之脾氣變得收斂,可是暴殄天物的張揚性子還是一點都沒改!景初獨自在角落抱著我小小的歡喜反複翻看,每次發現一點沈煥之跟原來的類似之處都會讓她開心好久,因為這樣至少代表他們之間的距離又短了一點。

樂完之後又覺得有點悲劇,如果a市變成了總公司,那豈不是沈煥之可以天天在這裏虐她,虐到他滿意為止?

今天一天都沒有任務分配給她,江璐瑤美其名曰是要讓她好好調整一下,準備下午的飯局。

說這話的時候,江璐瑤的眼尾不懷好意地挑起,充滿了不可名狀的意味。那樣的眼神讓景初很不舒服,這不是她第一次脫離父親獨自參加飯局,在父親去世的那段時日,為了張羅後事,她曾經陪很多人吃過飯,他們有的人對她投來同情的目光,有人在暗自幸災樂禍,還有人暗示她,他家的夫人如何如何不解人意,倘若景初跟了他,會怎樣疼她愛她,保她一生平安穩妥無憂。

景初不能理解那些她父親在世時候的好友,為什麽可以做到這樣,在好友屍骨未寒的時候立刻對他的女兒下手,但是她知道,飯局一定不是什麽好的場所。那時候她心灰意冷地賣掉了公司股份,放棄了董事長的身份,把所有錢都存起來準備還給沈煥之,然後遠走他鄉。

那些錢對景初來說是最後的籌碼。如果沈煥之無論如何也不肯原諒她,她就把那些錢還給他,再做下一步打算。誠然,父親是經商的好料子,她不能否認。他用了她不讚同的法子得到了資金做本錢,可是他在法國的四年,也成功讓那些錢翻了兩番。到時候如果沒有辦法,她就說服沈煥之,就當我們借了那些錢,連本帶利還過來也不行麽?

可是在景初小小的自私的心裏總是認為,能上升到經濟問題的愛戀,都不是愛戀。如果沈煥之真的愛她,是不會因為那些錢就不愛了的。所以她不到最後關頭,是肯定不會將它們交出來。她覺得,它們會毀了她的愛情。

夜晚很快就在景初不停的回憶中到來。因為事前江璐瑤交代了她不必自己去準備衣服,所以她直接坐在辦公室等著電話來傳喚她。

可是電話沒來,卻等來了沈煥之本人。

公司有規定,除了總裁辦公室,其他門是不許落鎖的,一邊總裁可以隨時來視察公司人員的工作進度,景初的辦公室自然也不能幸免。而沈煥之這樣驕傲的人,進門是從來不屑於敲門的。於是就在景初看著窗外天光漸漸消失、夜幕把晚霞染成一片紫紅色的時候聽到了身後輕微的皮鞋敲打木質地板的腳步聲,然後她回過頭來。

夕陽下的沈煥之逆著光走來,身後的光線給他的輪廓鍍上了一片金黃的色彩,這樣看起來,恍惚間也有了溫暖人心的力量,讓人忘記了他們之間,其實是夾雜著恨意的。

沈煥之穿上了十分正式的黑色西裝和皮鞋,修長的手指裏夾著一個精巧的禮盒,淡漠地對景初說話:“換上吧,待會坐我的車。”

然後把盒子扔到景初的桌上,留意著樓下司機按出的滴滴的催促聲,看了下表然後離開。走出門的時候還對她補充:“快點,我們要遲到了。”

景初拆開盒子,從裏麵揪出一件質地很好的黑色禮服,也沒細看就匆匆到洗手間去換上了。

等到出來對著鏡子整理儀容的時候她才發現,這禮服很漂亮是沒錯,襯得她的膚色越發的白皙,可是……背後的深V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是什麽意思?

沈煥之喜歡她穿成這樣去給別人看?

景初伸出一根手指觸碰了一下鏡子裏的自己,又怕冷似的縮回去。

她想起初三畢業典禮的時候,學拉丁的她應邀參加開場舞的表演,試穿表演服裝的時候沈煥之在試衣間外等她,她一出來他就重重皺起了眉頭。

“你下周要穿這個在台上表演?”

年少的景初傻傻的點頭:“沒錯啊,有什麽問題嗎?”

沈煥之簡直就要爆炸了,氣鼓鼓的模樣:“當然有問題啊!問題大了!你怎麽可以穿的這麽……這麽……”

那時候小小的他還很單純,還不會用“性感”這樣的字眼來形容一個女生。景初低頭看看自己綴著金棕色流蘇和亮閃閃的銀色金屬片的服裝,很甜蜜的笑了。她知道他怕什麽,於是她耐心的跟他解釋:“這沒什麽呀,我們舞蹈班的都是這樣穿。”

沈煥之更氣了:“所以你每次都是穿成這樣在跳舞的?!不行!不許跳了!全校那麽多狼看著你,你還能是我的嗎?!”他脫下寬大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拉起我的手就往校長辦公室衝去,“跟我走,我現在就去跟校長說,不要你表演了,什麽破開場舞,我去!我去彈鋼琴!以後每次你去上舞蹈課都要叫我!必須叫我!”

景初表麵無語但是心裏樂開了花地被他拖著拽著去了辦公室。當時沈氏還很風光,是學校最大的讚助商,校長自然不能忤逆了沈公子的意思,於是她的開場舞就那樣不了了之,事情過後其實她還遺憾了好一陣,畢竟那是她唯一出風頭的好機會,可是這機會居然還在萌芽階段就被沈煥之掐掉了。

而反觀沈煥之呢,真的就應了他的承諾,在我他們的畢業典禮上彈了一曲自彈自唱自寫的歌曲。

那一屆學校的舞台設置得前所未有的華麗,沈煥之坐在嶄新的鋼琴旁邊,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按壓著琴鍵,他穿著合體的定做的小西裝,聚光燈打在他身上,真的就像一個優雅的小王子。景初因為他的原因得了一個前排的位置,就那麽呆呆的看著他,心想,這輩子就是這個人了,沒錯了。

周圍都是女生們小小的驚歎和尖叫聲,大家又不敢大聲喧嘩,怕驚擾了他一樣。

沈煥之輕輕閉起眼睛,完全沉浸在他的音樂世界當中,似水的音符從他指間流*來,變聲期的男聲帶著點沙啞卻意外的好聽:“記得嗎/那咖啡廳/陽光融化/慢慢在滴/流在我們之間/鋪滿反射麵/記得嗎/那舊唱片/躺影碟機/慢慢旋轉/午後溫柔氣息/灑滿小慵懶/……”

因為這一曲,他們那屆的畢業典禮盛況空前絕後,直到他們上了高中,那次沈煥之的表現還在為師生津津樂道。

景初把冰涼的水潑在臉上,讓自己清醒一下。

那個時時刻刻維護她的沈煥之,真的不見了嗎?

下麵車的喇叭聲又隱隱約約響起來了,景初又匆匆回辦公室放好衣服,拿出小鏡子補完妝容,才趕去電梯間。

下到樓下的時候,大家都已經整裝待發了。景初憑著自己的經驗判斷,最後那輛最拉風的車必定是沈煥之所在的車,於是毫不猶豫地走過去,叩響了車窗。

因為這輛車裏大樓門口最遠,所以她一路走過來經過了不少公司裏的人,大多數都鄙夷的看著她,附送她一個白眼,也有人或許是知道公關並不是什麽好工作,對她搖頭歎息。她都置之一笑。

景初在車窗的反光麵看到妝容精致的自己。纖長的眉,嬌媚的眼,**白皙的香肩。這是她嗎?為什麽她自己幾乎都快認不出來。

後座的車窗慢慢無聲地搖下來,沈煥之閑適地坐在後座,看到景初的一瞬間眼裏似乎有了某種熱度。

不過這種熱度像潮水一樣很快退卻了,他嘲笑一般的:“景初,你爸沒告訴過你,想在大公司待下去,做事就要效率?大家都好了,就在這等你一個人?大家的時間你賠得起?”

景初對他賠了個笑,想拉開前麵的座位坐進去,沒想到前麵已經有江璐瑤,抿著嘴唇,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沈煥之又露出那種不耐的表情。景初無奈,隻能拉開後座車門,小心的矮身坐在他身邊,盡量把衣服攏到自己身邊,靠著自己那邊車門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不去碰到他。

沈煥之裝作沒看見,對司機:“開車吧。”

一行車浩浩蕩蕩地亮起了起步燈,排隊離開公司,景初和沈煥之坐在最後一輛車的最後一排,恍惚間竟然有一種身在迎親車隊的感覺。他是那個情深意重的新郎,而她是莊重美麗的新娘。

景初忍不住像沈煥之看過去,視野裏的他鷹一樣銳利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麵的道路,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