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十六章 投入真的感情
而雨纓宮上下一片忙碌,端茶倒水這樣的小事情便隻好由盈詩親自來了。然而蘇默書望著盈詩隆起的小腹和黑著臉站在她身邊不離左右的邵飛揚,最終十分自覺地跑去自己端茶倒水了。在得知蘇默書的來意後,盈詩露出一臉的為難:“蘇公子,非是盈詩有心隱瞞,而是公子與右使去了哪裏,盈詩也不知曉……”
於是江湖上有名的“八卦能手”,呃,不,是百曉生,第一次在挖小道消息的時候,失手了。
這些暫且不提。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這偷偷翹家的一雙男女其實也沒去做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不過是兩個人結伴兒四處走了走,看看風景、平靜一下心情,為接下來的婚禮做好心理準備而已。
待婚期日近,二人才慢悠悠地晃回了月見城,在北門處分道揚鑣白詩纓回雨纓分宮做準新娘,而鳳軒則回鳳王府好好驗收一下眾人的努力成果,順便做準新郎。
鳳軒回到鳳王府,聽無憂道自家父王,即肅王來了,便急忙先去見自己的父王了。然而待他行至會客廳,卻被告知肅王已經回肅王府了。想了想,無奈之下,鳳軒轉身便吩咐一下,準備去肅王府拜見自己的父王。
肅王府中,轉了幾圈都未曾找到肅王的影子,鳳軒心中似是微微有了些不祥的預感,而那不祥的預感在他無意間走回了肅王的書房看見書房牆壁上的一幅畫之後,倏然變成了驚懼。
那畫上,畫著一個身著華美白裳,披著萬千銀絲的美麗女子。
他怔怔然呆在原地良久,直到緩緩地將眸光落在一旁右下角的一行小字上時,他便滿心空白了。
“致吾妻雪瑤,月禾七年六月八日作。”
那是哲肅的字跡,他再熟悉不過。
那一襲白裳的身影,他也再熟悉不過。
鳳軒惶惶然呆在書房門口,怔怔地一直望著那幅畫,直到身後傳來沉沉的腳步聲。
“遠蕭。”熟悉的溫厚聲音喚著他的名字,漸漸走近。
“遠蕭,遠蕭,遠蕭!快醒醒,遠蕭!”
天際忽然傳來這樣一聲急過一聲的呼喚,聲音亦是他所熟悉的,卻一時之間想不出是誰。
“遠蕭,快醒醒!不然就沒人可以救白詩纓了!”
仿佛一聲驚雷炸起,鳳軒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倏然如霧氣般,消失了。
天下突變,亂世臨。
這是後世的說書人對於四國曆1893年的總體概言。
在當世人的眼中,這個世界已經在逐漸地逼近末日,接近崩毀了。縱然有教派與夫子宣揚“人定勝天”,可古往今來,誰也不曾逃脫被時間淹沒的命運,誰也不曾真正地逆天改命。所謂的“人定勝天”,不過是老先生們拿來激勵對這世界無知無畏的孩子們的老生常談。
可四國曆1893年,天下百姓中間開始流傳著這樣一則傳說。
琉風國西境的蒼冥山上,有一座魔宮,魔宮裏住著一個魔君。魔君嗜殺殘忍,本事通天。這天下的所有人,都將會葬送在他手中。
於是天下人,對於魔宮和魔君,皆談之色變。
可到底魔君離自己這些人實在太遙遠了,縱然知曉自己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用的,很多都是從那些個有著魔宮標誌的店家買來的,百姓們卻依舊一邊用著魔宮生產的東西,一邊對魔宮眾口一詞地破口大罵。
這便是人性。
尋常百姓不似武林中人和江湖豪傑,可以為著一個“義”字兩肋插刀,義無反顧,遑論要他們去向魔宮低頭,用以魔宮名義的東西。一時間,各國江湖武林都掀起了一股“反魔熱”。隻是這天下終究是普通百姓多一些,江湖武林對魔宮經濟的抵製,實在是杯水車薪,對於魔宮偌大的產業來說,連讓它動搖一下都做不到。
而與以往不同的是,曾經魔宮隱秘在重重自然屏障與關卡陣法之後,使得世人難窺其真麵目一二。縱然在四國各大主城皆有建造別館,可這些眾多的別館也幾乎都為精妙的陣法所保護,若非是存心找茬或本事足夠,可千萬莫要亂闖。因為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而官不與俠鬥。若你因無視別館四周的警告誤入其內,遭遇意外身死或傷殘,且先不論別館態度如何,官府首先便不會接受此類案件。更何況,稍微聰明點的人都知道,能夠在全城風水和地理位置最好的地方建下比皇城別苑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別館,這魔宮的背後隱藏著的勢力,極有可能根本便是朝廷。有誰會想不開,去自尋死路呢?
如今,魔宮依舊戴著神秘的麵紗,魔君卻對欺上門來的客人再也無法容忍了。短短半月之內,四國境內但凡曾經在魔宮名下的產業店家和別館鬧過事的武林世家、門派與散人,皆是一個下場死無葬身之地。
魔君就好似是一位征戰沙場的將軍,將這天下武林江湖當做任他馳騁的戰場,帶領魔宮宮眾,所過之境,血流成河,寸息不存。
武林驚懼於魔宮如此作為,匆匆忙忙地四處奔走集結,可太多人在聽聞不知從哪裏傳出來的小道消息後,對於武林熱血正義一輩的呼聲聽而不聞,年輕一輩紛紛推辭道自己學藝不精,幫不上什麽忙;年老一輩則紛紛找尋五花八門的借口,歸隱的歸隱,閉關的閉關,隻有極少數的老前輩性子耿直又不懼生死,拄著拐杖將地麵敲得咚咚響,誓要聯手為天下除害。
“……也真虧了這些人的大無畏。要知道,那魔君隻身出入蒼山派,那叫一個輕鬆,兼之如入無人之境哪!”
“蒼山七聖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前輩了?他們可都個個本領不凡啊,但是那又怎麽樣?在魔君麵前,他們可是連看家本領開山師祖獨創的八卦陣都給擺出來了!蒼山派的開山師祖是多厲害的人啊,他獨創的八卦陣,集合數位長老和掌門的本事,最後都沒能傷害到魔君,你們說,這魔君多厲害啊!”
“我還聽說,這魔君最後離開蒼山派的時候,不過一揮手,那可就直接削平了蒼山派的一個山頭啊!”
各國各地,謠言四起。
原本人數便少得可憐的武林同盟軍,偶爾走在街道上聽到百姓們的竊竊私語和說書人的慷慨激昂,原本便不堅定的內心更是動搖地厲害。
天下武林江湖的大事,終究都會多少牽扯到國家利益,因此也必然會引起朝廷的關注。而四國的廟堂上層對此事各執一詞,態度多樣。魔君在各地掀起的巨大風波,引起了四大國的朝廷不同程度的反應。
琉風國首當其衝,每日早朝時文武百官們都會吵個不停,一定要爭執到臉紅脖子粗、互相破口大罵都還不善罷甘休,非得孝仁帝大怒,才會稍稍收斂。究其原因也甚為簡單,朝廷上文武百官分為兩派,對此事看法和態度也是截然不同。
一派認為白詩纓終究是天煞之星、是魔君,這殿前閑人的官職是萬不可再由他居,當以雷霆手段火速誘殺之,向天下和江湖武林做個表率。否則萬一世人反應過來,挖出魔君是琉風國“殿前閑人”這一件往事,隻怕琉風國不僅要麵對其他三國的責難,還要想辦法應對國內聲勢浩大的暴動與整個琉風國武林的敵對。哪怕隻是為了琉風國的百姓,也當給天下一個說法。
然執相反態度的一派卻認為世間傳言太過不靠譜,殿前閑人白詩纓品性如何,朝廷上許多官員都曾與之有過交往,尤以朝中如今幾位手握重權的年輕官員與其過從甚密,先不論從未見他濫殺無辜,白詩纓對琉風國上下尚有大恩數件,若非他身為殿前閑人,隻怕如今琉風國便已是曆史。琉風國身為四大國之一,其古老皇族更不能做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之事,當下應該先好好考察一番,護其周全。如若白詩纓當真會威脅琉風國的利益,再裁決不遲。
而在這件事情上,孝仁帝的態度卻出乎百官意料的曖昧不清。日日早朝他皆是任由百官爭吵,直至最後兩派快要大打出手時才會出聲喝止,可卻也不做任何表態,一直都按兵不動。有些與皇家關係甚密的官員知曉其中緣故,也不便多問,隻是時不時地會旁敲側擊,查探帝王的心思到底是偏向哪一邊,他們也好心中有個底,早些做準備。可到頭來,半個多月過去,誰都沒能從孝仁帝那裏打探到一絲關於這件事情的消息。
這實在是令人焦慮,因而琉風國的朝堂近日的火藥味兒愈發濃鬱了。
其次便是啟習國,老皇帝積勞成疾已經臥床多日,廢太子雙腿盡斷又被圈禁,其餘六個皇子中三皇子雙目失明,七皇子身患心疾,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竟是分為三派,二皇子和四皇子一派主張對琉風國發難,趁此機會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即便不能滅了琉風,也可殺殺它的威風;六皇子認為當靜觀其變;五皇子卻主張當趁此機會將魔君這個人才挖掘到啟習國來,為啟習所用。身為新立儲君的七皇子卻成天借口養病,躲在淩王府中拒不見客,至於三皇子,因了雙目失明和慕王妃才剛生產完的緣故,老皇帝也下了旨,自也無人前去自討沒趣。
啟習國的朝堂局勢因此而不甚明朗,半個多月過去,也依舊沒有拿出具體的應對魔君的方案來,倒是將各個皇子之間的矛盾和派係一下便逼了出來,顯山露水的,方便某些人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