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五章 為你鍾情
座中眾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隻有林夕微微別開了眼眸,好似心事重重。
“是啊,何必管別人如何。”尹雨公主忽然重複了一遍上官逍的話,心生感慨。雲容隻覺得身邊的少女好似與以前不同了,卻說不上來這“不同”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她微微歪了腦袋,疑惑地輕喚:“小雨?”
“唔,我有事情要宣布。”一反常態地,尹雨公主沒有立即應了雲容的話,而是將手中的杯盞放下,直起身子,麵色認真地如是道。
座中眾人皆是微微愣怔了一下,尹雨公主如此正式的表情他們可不常見,心中對於那要宣布的事情便存了三分猜測,七分好奇。
虹都酒樓的三樓一時間一片靜默,眾人屏氣凝神,緊緊盯著一眼便能看出緊張的尹雨公主。
半晌,“本公主決定,嫁給歐陽雲峰!”
蒼山山脈。
蒼山派,西來峰。
西來峰是蒼山派的門戶,入山者皆要經這一座並不算高聳入雲的山峰。西來峰之西便是蒼山派的主峰之一,曆代蒼山派掌門所居住的雲來峰,其北分布三座主峰及客峰,其南亦有三座主峰及玉蓮峰。
西來峰上有蒼山派弟子修建的盤山路,而一進山門便是巨大的露天演武場,這裏除卻蒼山派每隔五年的武友會之外,皆是用作派中弟子練武習道之用。此刻,破陣而出的雨纓宮一行三人正處在西來峰上的山門裏,演武場的中間。而三人的四周,便是全副武裝、早有準備的眾武林人士。
待眼前不正常的景色扭曲消失之時,那一襲白衣滿身風華的束冠公子便笑意淺淡地道:“算起來,也還不過百日便是蒼山派五年一度的‘武友會’了罷,鳳軒。”
立在白衣公子身側的玄裳公子同樣一副俊逸的容貌,出塵的氣質,聞言微微勾唇頷首,聲音裏也帶著頗為似是而非的意味:“纓兒說的不錯,不過,這‘武友會’延續百年,皆是十月十五開始,或許今次蒼山派便要打破常規,將武友會提前百日呢?”
那白衣公子聞言,唇角淡漠清淺的笑意稍顯真實,而那輕輕一挑的纖眉更是將其孤傲冷冽的神色表現地淋漓盡致:“五年前的‘武友會’本宮不曾好好參與,而今如若此話當真,那本宮此番前來,豈不是正趕了個巧兒?”
此一句話尾音未落,那扭曲的景色便徹底煙消雲散,蒼山派西來峰的演武場,出現在三人麵前,連帶著已然埋伏許久的眾武林人士。
“看現在的這個場麵,方才的猜測十有八九便是真的了。”玄裳男子唇角勾起的弧度狡黠又不屑,“纓兒,五年前我們人微藝低,不曾上台比試,如今五年過去,想來也算是有了長足的進步,此一番倒真是趕了巧兒,可與各路俠士切磋切磋了。”
白衣公子聞言側眸瞥了他一眼,正望見鳳軒眼眸中唯恐天下不亂的奸詐神色,唇角笑意微微加深,又道:“若本宮不曾記錯,‘武友會’當是在客峰的演武場舉辦,如今這裏是西來峰,如此之多的俠士豪傑站在這裏,當非是來切磋比武的。”
這話語微微頓了一頓,一旁一直不曾開口的藍衣女子此刻忽然道:“公子,右使,攬月認為,這諸多俠士豪傑,是前來西來峰迎接我們的。”
沉靜的麵容,冷淡的語氣,平板的語調。攬月在說這句話時,連麵上的表情都未曾變化一分,然她此話一出,全場靜默。眾武林人士呆滯片刻後,忽地各個都露出憤恨與憎惡的神色來,甚至有人暴怒地耍著手中的大刀,跳著腳咆哮:“區區魔教也敢口出狂言,待老子把你們一個個剁成肉餡!”
這人一開口便是直言不諱的殺機傾瀉,在這一句咆哮的帶動下,不管在江湖上是有頭有臉的,還是沒名沒姓的,稍稍脾氣暴躁、年輕易怒的武林人士皆是虎目怒張,憤憤然的痛罵不絕於耳。
片刻時間過去,那些個罵得正起勁的武林人士還待繼續口若懸河,忽地有人朗聲道:“都閉嘴。”
聲音不大,卻溫潤中帶著一絲尖銳的穿透力,刹那間傳遍全場。有的人脾氣暴躁,正待去看是哪個不開眼敢叫自己閉嘴,順著人流目光看過去,卻望見一身青衣,背負青劍的青年男子,滿麵溫和地站在人群前,然那一雙眼眸中射出來的眸光卻是無比銳利。
這個人,眾人都認識蒼山派雲字輩弟子中最傑出的一個,傅雲熙。他是這百年來罕見的練武天才,年僅二十八歲便已然通過蒼山派祖師設下的三道關卡,成為蒼山派曆史上獲得青劍的最年輕的弟子。
於是眾人便閉了嘴,隻是還有稍稍不服的,便在下麵自己小聲地嘟囔著,罵罵咧咧。傅雲熙溫和一笑,道:“嘴上功夫雖也重要,可那也得對方會聽。你們自己看。”他話音未落便側了身子,示意人們看向方才痛罵的三人。
白衣公子唇角含笑,麵上神色雲淡風輕,墨玉眸子裏卻是一片似笑非笑的嘲諷與不屑。玄裳男子依舊滿麵溫潤笑意,唇角的弧度卻帶著一絲狐狸般的狡黠,深邃蒼茫如夜空般的眼眸裏卻是壓根都沒將這些人放在眼裏。而兩人身後的那一襲藍色衣裙的女子,更是始終如一地保持著滿臉的冷漠,好似除了她身邊一黑一白的兩人外,其他所有人都不存在一般。
於是眾人頓時更怒了,然而就在有人剛要再度破口大罵時,一聲不輕不重的咳嗽聲響起,正是傅雲熙。見眾人看過來,他唇角的笑容更溫潤了:“人家完全不將這些放在心上,各位還是先省省力,待會兒手底下見真章,如何?”
那滿麵怒氣的人正對上傅雲熙一片漆黑深不見底的眼眸,還有那看似溫潤實則冷若冰霜般的笑意,最終是沒有再度鼓起勇氣,連小聲嘀咕也沒有,隻默默地住了嘴,忿忿地死死握緊刀柄,看向演武場中間三人的目光似要吃人一般。
白詩纓三人默不作聲地望著傅雲熙三言兩語化解眾人怒氣,眸光微沉,唇角的笑意卻漸漸擴大:“一段時日不見,傅少俠果然更加出色了。”
白詩纓話音未落,身邊鳳軒眸光便再度一沉,而後接口道:“確實,出落得更漂亮了。”這樣的一句話配上他萬分認真的神情,若是在形容一個女孩子,自是美好的誇讚,然此時卻是在形容傅雲熙一個男子,未免稍有些奇怪了。他這話一說完,圍堵的眾蒼山派弟子們便個個麵露怒色,有些江湖人士卻是一臉奇怪表情,好似想笑不敢笑,想氣又氣不起一般。
“哪裏哪裏,若論容貌,在下怎可及玉君閣下與纓月公子。便是‘絕音’攬月姑娘,在下也遠遠不及。”傅雲熙絲毫不以為意,溫和地掛著謙謙君子的表情,如是反擊。
藍衣女子聞言,淡漠的俏臉上依舊沉靜地不起半分波瀾:“人貴在自知,淩雲公子果真出色。”
攬月此言一出,傅雲熙的臉色便驀地一黑,而那悠哉淺笑的白衣魔君卻是一怔之下便笑出了聲:“嗬……”清冽又魅惑的低低笑聲響起,滿帶著愉悅,白詩纓側眸瞥向一本正經的攬月,笑意醇濃,“鳳軒,今兒的攬月,你覺著如何?”
玄裳男子唇角也浮出忍俊不禁的笑意,順著白衣公子的話道:“或許,這便是民間所傳的‘歡喜冤家’?”
攬月這才微微垂眸,向白衣公子和玄裳男子無辜地笑了笑,道:“公子,右使,攬月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這三人在包圍圈中竟如此鎮定自若,更何況還敢談笑風生,公然取笑武林中名聲遠揚的“淩雲公子”傅雲熙,這情景生生讓眾蒼山派的雲字後輩們氣炸了肺,當即便有一個小弟子,長劍一振便緊握在手,飛身直向包圍圈中的三人刺去。
“小七莫去!”傅雲熙雖則看似溫厚,骨子裏卻有著淩人的傲氣,何況他本也武功高強,儀表堂堂,實在是有傲人的資本。此一役尚未開始便被對方三人生生折了氣勢,還平白無故地被羞辱一番,饒是他也忍不下去了。然此處畢竟是他蒼山派,若他第一個動手,即便無人相怪,他日背後也定然少不了嚼舌根的人。故而他猶豫了,生生壓下怒氣,隻是在心中給這三人記上了一筆。可不曾想,小七實乃素日最敬重他欽佩他的雲字輩最小的弟子,年輕氣盛,這便按捺不住出手了。
小七是因他為七師叔的第七個弟子,在家亦是排行第七,故而大家都稱他小七。在師門中,小七名為曹雲莘,入山拜師不過五年時間,縱是底子好、悟性高,卻到底太過年輕,若是魔君出手,隻怕小七在他手下走不出一招。然小七怒極,輕功又小有所成,這之間距離頗短,以他的身法不一定能在安全距離內拉回小七,若對上白詩纓……這般想著,傅雲熙下意識地便反手拔劍出鞘,急急追去。
然就在傅雲熙將將追到怒極的曹雲莘身後時,一道銀光劃過,“叮”一聲,一柄泛著秋水般寒光熠熠的銀劍正碰上他的青劍,阻住他的去路,正是一襲藍色衣裙的攬月。
“小七!快退!”深知此刻再也來不及,顧不得表達對攬月的憤恨,傅雲熙急得大叫魔君武功深不可測,昨夜他與歐陽潯趕到山腳下小鎮之時已是錯過許多,然從那滿目鮮血淋漓與斷肢殘臂,他便可猜出那魔君之名並非江湖妄傳,無中生有。自己等人先是在山腳小鎮設下埋伏,隨即又在山門口布下絕命陣法,又召集武林人士重重包圍,這等意欲置其於死地的企圖想來是昭然若揭,他可不覺得堂堂魔君是什麽胸懷寬廣、善良仁慈的人,雖這半日都隻是明著暗著地譏諷嘲笑,可隻怕殺機是早便動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