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九章 詫異地發現

落在夏曉雨身邊,白詩纓緩緩地彎下身子,麵上帶著疼惜與沉哀,她抬手輕輕地將她淩亂的發絲攏在耳後,琉璃般美麗的墨玉眸光全數傾注在那一張蒼白地詭異的麵容上,半晌,她緩緩啟唇。

唇線優美的薄唇翕動,縱然眾人已聽不到聲音,卻莫名知曉,她說的是:“雨兒,莫怕。我一定會救你,我在你身邊,不要怕……”

話音漸漸地飄散在凝滯的空氣中,那一襲白衣風華絕代的女子最後緩緩地轉眸,望了一眼一直將眸光縈繞在她身側的玄裳男子,唇角微勾。

那淺淺一笑,美得風華絕代,攝人心魄。

七日後,臨風別館。

醒心殿,夏曉雨緩緩睜開眼眸。

一直候在一邊的獨月和孤月見林夕終於推開房門走了出來,忙不迭地奔了進去。林夕站在門外抬頭,望著一片碧藍如洗的天空,絲絲縷縷飄過的白雲,忽而長歎一聲。

身後的房間裏傳來獨月小丫頭的驚呼聲,林夕唇角幾不可見地扯出一抹苦笑。

換心什麽的,縱然他是個醫術高明的大夫,縱然他的確很想嚐試,縱然……可再多個“縱然”,在這一刻都完全無法抵消他心中的陰鬱與凝滯。

而此刻身處屋中的獨月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兩手捂著張得大大的小嘴巴,滿眼不可置信,就連孤月也瞳孔微縮,表情震愕。

夏曉雨萬分不滿地看著二人,卻隨即感覺腦袋微疼,隻得暫時放棄開口說話的打算,抬手輕輕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一臉的鬱鬱。

然,她再度抬眸時,卻詫異地望著眼前:“孤月大哥?”

孤月麵色微微一怔,方才那沒有焦距的眸光漸漸聚焦到她的麵容上,下意識開口:“小姐……”

他言語之間欲言又止的意味實在太過濃重,然而夏曉雨也隻不過微微疑惑了下,便道:“你……怎麽哭了……”

孤月麵上的表情太過複雜,有悲傷,有欣喜,有好似難言的茫然,也有不知為何的怔忡。夏曉雨形容不來,卻直覺孤月流淚,是因為看見自己,可卻不知,為的是喜還是悲。

孤月聞言一怔,抬手摸了一摸,卻真的觸到了濕滑的**。他將手放到眼前,一片怔忡流淚?他竟然……流淚了嗎?

他抬眸,再度對上那一雙光華璀璨的紫琉璃般的眼眸,腦海中一片空白。

“哥?哥你怎麽了?你……”獨月原本隻是驚怔於夏曉雨睜開眼睛後露出的紫眸,此刻一聽夏曉雨言語,這才轉眸看見滿臉淚痕的孤月,當下便大驚失色。

孤月沒有答話,獨月眼珠兒一轉便猜到個中緣由:“哥,你是不是……”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一臉茫然的自家大哥,問道,“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妖女了?”

夏曉雨蹙眉:“妖女?哪個妖女?哦,你是說桃月嗎?對啦,桃月咧?好久都沒看到她了……”

孤月卻陡然間回過神來,抬袖抹去麵上淚痕,隨即麵色一正:“孤月失態了,請小姐恕罪。”他垂眸向夏曉雨行了禮,隨即又道,“小姐大病初愈,還須好好休息,孤月與獨月便不再打擾,如有吩咐,小姐喚一聲便是。”

說完,也不等夏曉雨與獨月反應,便直接伸手拎了獨月的衣領,一個閃身便消失在醒心殿內,隻留下夏曉雨滿頭霧水。

“哥。”

望著站在桃然苑外默然呆立的黑衣男子,獨月輕歎一聲,走上前去,伸手輕輕從背後環住了他。

孤月身子一震,卻沒有推開她,隻是低聲道:“茵茵,哥沒事。”

“嗯,哥哥沒事。”獨月應聲,卻依舊保持著環抱他的動作,將腦袋輕輕貼在孤月寬闊的後背上,聲音緩緩地響起,“不管發生什麽,茵茵都會一直一直在哥哥身邊。”

孤月聞言卻垂下了眼眸,再不言語。

許多年了,自從茵茵十歲後,她便再也沒有這般抱過他。這個世界男女大防雖看不甚重,卻也終究有著祖傳下來的規矩,即便是親兄妹,即便感情再親密。可他卻莫名地明白,這便是“獨孤茵茵式”的安慰。茵茵縱然人稱“毒月”、“小魔女”,卻終究是個心地善良柔軟的女孩子。

孤月很欣慰,可卻總也無法消弭心上裂開的那一道小口子。

他抬手從懷中取出桃月送與他的那一方錦帕,眼前又浮現出那鬼靈精怪不輸自家妹妹的小丫頭的笑臉。

每每看見他便主動自發地纏過來,笑得好像偷腥的小貓,總是不知不覺地給他下一些亂七八糟的毒,看他好氣又好笑地無奈妥協,她便總是笑得得意洋洋。最後的七天裏,她拖著他四處亂逛,卻也很少真的無理取鬧,笑容裏總有悲傷落寞的味道。

還有最後一天燦爛的晚霞裏,她一邊灌酒一邊笑,卻最終笑到滿麵淚痕。

晚霞映在她嬌俏的麵容上,那般令人心動。

他承認,在最後那一天的那一刻,他動心了。

可他也知曉,這不過是一場注定無果的,他一個人的悲劇。

“哥。”身後的小丫頭悶悶地喚。

“嗯。”他應。

“我們回家吧。”她想了想,嘟囔道。

孤月唇角劃出一個笑容,右眼處覆著的黑色麵具裏,深邃的眼眸裏浮起淡淡的溫和與寵溺:“茵茵想家了嗎?”

獨月鬆開他,轉到他麵前,忽然俏皮一笑:“當然不是,爹爹修書來說,要你回家去成親呢!”

“呃?”孤月瞪著眼睛,萬分詫異地抬手摸了摸鼻子,“你說什麽?!”

這一日,臨風別館的朱漆大門口,停下了一輛頗為素淨的馬車。

車夫伸手敏捷地跳下馬車來,轉身恭敬地向著車門道:“王爺,王妃,我們到了。”

車門被推開,一隻皓腕輕輕撩起車簾,緊接著一位身著淺碧色廣袖對襟襦裙的美麗少婦緩緩出現,車旁的車夫忙從一旁取了小凳擱在車轅下,那少婦便踩著小凳下了馬車。待少婦下了馬車後,一位身著深紫色綢緞滾金邊的窄袖長衫的俊朗男子也露出身形來,隻是他此刻懷中正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錦被包裹的圓筒形的物事,俊臉上滿是無奈,卻又夾雜著心甘情願的甜蜜。

“王爺,先把寶寶遞給我抱吧。”盤著流雲髻的美麗少婦伸出雙手,笑臉盈盈。

那俊朗男子不讚同地搖了搖頭,道:“這小家夥不重,容兒你身子才好,又經過長期奔波,還是不要太勞累的好。”當下便抱著小寶寶,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

少婦麵上浮起一絲笑意,卻也不堅持,隻道:“不過抱一下寶寶而已,才不會累。”

男子卻隻是眸帶疼惜地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溫和柔軟,氤氳著無限的愛意。

馬車後跟著的高頭大馬此刻走了過來,上麵坐著的身著紫紗衣裙的女子一個翻身利落地下了地,看了一眼那美麗的少婦,少婦向她輕輕一點頭,她便走上前去,從腰間取出通行玉牌,向守門的四名侍衛亮了一亮。

“見過紫月大人。”四名侍衛一見玉牌上寫著的“紫”字,當即便單膝跪下行禮。紫月擺了擺手,問道:“公子與小姐如今可在別館之內?”

跪下的四名侍衛站起身子,聽到紫月的問話卻兩兩對望了一眼,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奇怪,好似有什麽事情很是為難一般。紫月眸光陡然一沉,其中一個侍衛道:“回紫月大人,公子與左右二使皆在別館之內,但小姐已經回去皇宮了。”

紫月點了點頭,掃了一眼似乎欲言又止的幾人,道:“今日宮內可曾發生什麽大事?”

四名侍衛聞言,再度對望一眼,半晌卻都不約而同地回道:“回紫月大人,不曾。”

紫月聽他們這樣說,再看看他們明顯與話語不搭的擔憂神情,眸光微沉卻隻點點頭,而後道:“雲小姐和慕王爺來了,快進去通報一聲。”

“是,紫月大人!”四名侍衛又是互相對望一眼,隨即一個人轉身便閃進了大門,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陣法重重的臨風別館內。

紫月回身走到一旁正笑眯眯逗著小寶寶的夫婦身邊,斂眉行禮,道:“雲小姐,慕王爺,紫月已命人進去通報,不過……”

“不過?”雲容正望著自家寶寶抱著自己的手指啃得開心,聽到紫月語帶擔憂,不禁轉眸來看她,“不過什麽?”就連一心一意抱兒子的雪慕遠也抬起眼眸來看她。

“可能公子與小姐又鬧了什麽別扭,眼下小姐回皇宮去了,別館內隻有公子一人。”紫月抿了抿唇,想了想又道,“紫月對陣法不甚精通,但”她回身望著敞開的朱漆大門,語氣中的疑惑與擔憂愈發明顯,“臨風別館的陣法好似有了變動,守衛也……更多了。”說到最後這一句,她抬眸掃了一眼臨風別館朱漆大門的周圍,眸光一一逡巡過空無一人的各個角落,麵色微微嚴肅起來。

雲容聞言,抬眸望了一眼門內景色,下意識轉眸看了一眼雪慕遠,卻不想他正巧回過眸來,二人相視一笑,雪慕遠蹙眉道:“七弟曾修書前來,卻也並未提到幾句雨纓宮的事情,隻是……”他沉吟片刻,在雲容略帶疑惑的注視下輕輕歎了一口氣,不知到底該不該將雪淩宇書信之中所提之事告與雲容知。

雲容望著雪慕遠移開了眸光兀自沉吟,心下微微一“咯噔”,望著雪慕遠的眸光便愈發地耐人尋味起來。雪慕遠一轉眸便撞上了雲容那略帶著一絲失望與沉思的眼神,心中頓時也是一咯噔,正要開口說話,卻不想轉眸正望見一襲玄裳淩風而來,銀線滾邊的玄色衣袂在空中飄搖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