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二章 遵從使命

白詩纓聞言,微微蹙了蹙眉,便又恢複了方才那一副淡然清冷的模樣,隻是唇角依舊勾著一分笑意,當下點了點頭,便拂袖轉身,向盈詩望了一眼,聲線清冽道:“盈詩,臨風殿設宴。”話音未落,她便飄身而去。

“是,公子。”盈詩福身領命,隨即便向蘇默書等人做出了邀請的姿勢,道,“還請諸位貴客隨盈詩前來,請。”

輕歎一聲,鳳軒掃了一眼跟在蘇默書身後的夏曉雨,當真是不知心裏應當作何感想。然而白詩纓顯然一早便知曉今日闖陣的不僅有那些個武林人士,還有這一群不知來意的人,她會出來相迎,他雖然不知用意何在,卻也知曉她此番離去隻怕是不知如何麵對夏曉雨,盡管可能會在天道子麵前失了晚輩應有的禮數,但他知她素來便是如此,隻得輕歎一聲,向麵前幾人頷首道:“請各位隨盈詩前去臨風殿,宮主想必不久之後便會在臨風殿恭候各位。”

天道子聽他說了這一句話,竟是稍稍有些意外地抖了抖眉毛,而後忽然抬手指著他道:“老夫要你帶老夫前去那臨風殿。”

鳳軒聞言,微微挑了挑眉,隨即便應道:“既是前輩要求,晚輩自當遵從。”他唇角的笑意看起來竟當真隻是尋常的溫和笑意,隻是那眼眸之中一閃而過的算計和狡黠卻是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當即鳳軒便向盈詩點了點頭,盈詩便引著蘇默書和葉斐、夏曉雨一並進了宮門,周遭那十幾個侍衛也得了盈詩暗示,散了去。待他們的身形走遠,天道子抬手捋了捋的自己的胡須,道:“小子,你教老夫尋得好苦!”

鳳軒聞言倒是一怔,隨即轉眸掩去了眸中訝異之色,道:“前輩何出此言?”

“你還敢跟老夫裝傻充愣!”天道子見他麵上一派無辜神色,不禁氣結,當即便跳了起來,“老夫滿天下地找你,結果你居然在這裏逍遙自在!”

這個說話的語氣……

鳳軒蹙了蹙眉,不確定地道:“前輩,您這話好像說反了?”

他有他要做的事情,自然也有用得著天道子的地方。雖說忘炎國的事情撲朔迷離,天道子也很少能起到作用,但他確實自數年前便開始尋找天道子。雖然眼前這老者不曾通報姓名,但他那一身打扮就是活招牌了,方才第一眼他便認出了天道子,本來心中尚有幾分喜悅,卻又想起天道子一脈與天煞孤星原本便是死對頭,這樣一來他心中擔憂便多了不少,方才天道子單獨指名他時,他還猜過他這般做的用意,卻不想這老頭兒上來便數落他,還說什麽找他……

“才沒有說反!”天道子哼了一聲,見鳳軒一派淡然,自己這般上躥下跳倒是有些失了長輩身份,便也消停了下來,道,“老夫沒說錯的話,你是月氏一脈唯一的一個皇子了罷!”他話音未落便又重重地“哼”了一聲,那模樣倒好像是鬧了脾氣的小孩子一般,鳳軒眸光一沉,卻是想起了某個與他性子頗為相同的老頑童,唇角劃開一絲笑意,道:“前輩這般模樣,倒教鳳軒想起父王的一個故人來。”

“說話不用跟老夫拐彎抹角的!你這小子分明就是,還在那裏拿你那父王來說事,真當老頭子是算命跳大神的了?”天道子再度哼了一聲,卻是抬步向前走去,又道,“那什麽臨風殿距離這裏有多遠?老夫爬山都要爬得累死了,還要過那些個不知所謂的陣法,這把老骨頭都要散架了!”

“前輩,臨風殿距離宮門少說也有十裏地,不若晚輩帶前輩前去?”鳳軒跟上他的腳步,唇角卻勾起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溫雅如玉的麵容上滿滿的都是謙和笑意。天道子瞥了他一眼,又道:“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在打什麽算盤,哼,老夫才不會給你機會得逞!”鼓了鼓嘴巴,天道子又道,“你怎麽跟天煞之星混到一塊兒去了?”

“宮主她,不是什麽‘天煞之星’。”鳳軒擰了擰眉,麵上笑意頓減七分,一雙幽深的眼眸浮著淡淡的不悅。

天道子聞言卻是倏地住了腳步,轉過眸來,極為認真地望著他:“不管你如何否認,如何自欺欺人,她就是那天煞之星,這一點,絕不會錯。”

鳳軒也停了腳步,立在天道子麵前一尺處,麵上笑意一分一分地,漸漸消褪了個幹幹淨淨,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道:“就算她是,我也會永遠站在她身邊。”一字一句,堅定無比。

天道子定定地望著鳳軒,鳳軒也毫不相讓地與他對視,片刻後,天道子長歎一聲,微微垂了垂眼眸,感歎道:“天意啊!”

鳳軒麵上卻又掛回了那笑意,望了一眼天道子,他道:“前輩此一番前來,所為何事?”

一個時辰後,臨風殿。

方才山下關卡中的守衛宮眾飛鴿傳書,道那些個前來“討伐”的武林人士似乎是被什麽人施計騙走了,然而卻還是有人前來闖陣,他們已然拿下那幾人,便傳書前來詢問如何處置。盈詩微一思索,還是將此事向白詩纓稟報了,白詩纓沉吟片刻,便著絲月下山去看看,若隻是尋常小毛賊,殺了便了事,若是稍微有些名頭的,便帶上山來。絲月便領命下山去了,這會兒膳房也已將筵席菜點準備好了,正在上菜。

白詩纓正坐在臨風殿的偏殿裏,垂眸望著眼前那一個精致的白釉瓷茶盞,仿佛眼前站著的人是空氣一般。

夏曉雨撅著小嘴站在白詩纓麵前不遠處,望著眼前隻垂著眼睫似乎打算無視她到底的白詩纓,忽地便咬了咬唇,道:“纓兒。”

白詩纓恍若未聞。

“纓兒!”她再喚,聲音裏帶著一絲焦急和不甘心。

白詩纓依舊隻垂著長長的眼睫,半點動靜也無。夏曉雨用力咬了咬唇,上前一步便要去碰她,卻不想斜地裏忽地便伸出一把銀劍,夏曉雨大駭,忙後退一步,就在此時,另一把銀劍也伸了出去,正為她擋住了先前那一道劍光。夏曉雨抬眸望去,卻是葉斐與攬月執劍相對,她咬了咬牙,先對葉斐笑了一笑,道:“謝謝你,葉大俠。”隻是那一笑並非她發自內心,這看起來便有了幾分不協調的感覺。

葉斐心知她此刻心情不好,便也不點破,隻是微微搖了搖頭,以示不用介意,便又收了銀劍,站到一邊去了。夏曉雨望著依舊攔在她身前執劍的攬月,雖然她心無城府,凡事又不願多想,此刻卻也忍不住多想幾分。

攬月輕歎一聲,道:“小姐,公子所做決定無人可以更改,何況寧魅當真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還請小姐莫要讓公子為難。”

夏曉雨一頓,她方才隻是想去問纓兒,之前她說的那些究竟是她的心裏話還是旁的什麽,一時之間倒還真並非如攬月所言,是為了寧魅。不過她此番回來倒也是存了幾分要救走寧魅的心思的。她當日賭氣連夜離開雨纓宮,卻沒有帶銀子,還好在寧安鎮遇見了天道子和蘇默書,一聽他們說到要來雨纓宮,她便想著要天道子幫她勸勸纓兒,故而才跟著他們一起又回來了。隻是在山腳便看見了一大群武林人士凶神惡煞一般,蘇默書去問了一問,竟是要上山去“討伐雨纓宮”的,當下她心中大駭,便與蘇默書聯手演了一場戲,將那些個武林人士騙走了。隻是不想一直以來在她心裏似乎有點呆笨的葉斐卻是看穿了他們的把戲,硬是跟了來……

白詩纓對著那一個白釉瓷的茶盞發了許久的呆,此刻卻不知是怎麽又回過了神來,隻是依舊垂著長長的眼睫,遮去了墨玉眸子裏的那一片神色,聲音清冽淡然:“攬月,本宮何時允你上前說話了?”

攬月身子一震,隨即便轉身跪下:“攬月逾矩,還請公子責罰。”

白詩纓卻是未再開口,並不說要責罰,卻也不說不責罰,攬月便一直跪在她麵前,一張秀雅的麵容上隻一片淡然,不見惶恐,也不見怨恨。夏曉雨嘟了嘟嘴巴,心裏百轉千回,最後卻還是道:“纓兒,你讓攬月姐姐起來吧。”

白詩纓卻是自方才那一句話出口後便再未啟唇,就連神色也未曾變過,依舊坐在貴妃椅上,手中執著那一個白釉瓷的茶盞,墨玉眸子裏的眸光一直落在那茶盞上,半點也不曾落在其他地方。

“纓兒~”夏曉雨繼續喚道。

白詩纓依舊沒有半點反應,然葉斐卻終是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對白詩纓拱了拱手,便道:“白公子。”

誰曾想,葉斐這一開口,白詩纓便微微地抬了抬眼眸,眸光落在葉斐麵上,唇角笑意闌珊,她卻還是道:“葉少俠有話不妨直言。”

夏曉雨見她如此,麵上一怔,心中卻是一酸,仿佛有什麽東西狠狠地墜了下去,墜向一個看不見盡頭的深淵。

葉斐也沒想到白詩纓連夏曉雨都不搭理,竟會搭理自己,當下也是愣了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道:“白公子為何不理夏姑娘?”葉斐是個直腸子,有什麽便說什麽,雖然話少,然卻總是能一語中的。

夏曉雨也明白葉斐是在幫她問,當下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過去,便又殷殷切切地將眸光落在了白詩纓麵上。然白詩纓麵上依舊一派淡然悠哉,墨玉眸子裏流轉的光華一片清冷,唇角的笑意雖然還存著三分,卻怎麽看都怎麽慵懶散漫,竟似是半點也不在意葉斐方才的問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