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八章:你們現在馬上出無量山去

路九久此刻緊緊的貼著符生,之前沒有注意的時候並不覺得有什麽不自在,可此刻她卻能清晰的感受到符生身體灼熱的溫度,揚灑在她額頭上溫熱的呼吸,摟住她身體的有力的手臂,還有緊緊扣住她的纖細的十指,在這一刻都被放大無數倍的清晰起來。

“行了,快過去。”符生的聲音打斷了路九久的胡思亂想。

她這才醒過了神,暗罵自己剛剛都在想些什麽,符生早就是名花有主的人了,更何況那個主兒還是自己給撮合的。

她忙定了定心神,開始往後麵一點一點的蹭。

由於兩人的位置是朝著枝丫的頂端,所以路九久要爬到山洞所能采取的方法就隻有不停的後退,並且路九久壓在了符生的身上,路九久退到臉朝著符生的小腹處就已經覺得有些不對了,直到退到小腹下麵的位置,她才倏然紅了臉,忙盡全力把頭支到了一旁,有些尷尬的繼續後退。

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看符生此刻的表情是怎樣的,曖昧的氣氛在空氣中緩慢的流動著。

等到路九久好不容易退到了山洞裏,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符生過來就顯得比身軀龐大的路九久要輕鬆多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兩人到了山洞這個安全的位置。

雖然小命是暫時保住了,可怎樣爬上懸崖頂,還是兩人間最大的問題。

不過,此刻亟待解決的,卻是兩人之間尷尬到冰點的氣氛。

符生坐在山洞口的位置,路九久卻縮在山洞的最裏麵。

這個山洞顯然是從未有人來過的,並沒有任何人生存過的痕跡,反倒有不少鳥類以及蝙蝠所留下的排泄物。

路九久有些不自在的打量著周圍,直到符生往裏走了一些並叫了她一聲:“路九久,想什麽呢?”

她這才突然醒悟過來,這不像自己的風格啊?

於是路九久神經大條的迅速拋開了剛剛過了一遍腦子的一切,也往符生跟前湊近了些。

天氣有些涼,作為厚臉皮代言者的路九久不要臉的又貼上了符生。

這種時候應該是聊心的最好時機,秉持著八卦到底的心態,路九久笑得有些猥瑣的開口:“誒,那個什麽梨洛,和你和薷葉什麽關係啊。”

“她也是無量山的。”符生隨口應了句。

然後便是一陣沉默。

路九久等了半晌沒等到接下來的話,詫異道:“沒了?”

“還能有什麽?”符生冷冷一笑,“你自己身材的事兒不關心,總關心別人的生活幹嘛?”

路九久此刻內心想的就是,假使哪天自己學到了師傅的全部本事,就一定要把符生打得滿地找牙。

符生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所以找了個舒適的姿勢準備睡覺,奈何路九久剛剛吊在樹枝上時已經睡了不少時間,此刻沒有絲毫的困意,不時戳戳符生這裏又戳戳那裏,直弄得他火冒三丈,索性伸出手又在路九久另一邊臉上擰了一個圈,這下兩邊便對稱了許多。

路九久剛安靜不久,又開始一邊揉肚子一邊說話:“符生,咱倆這怎麽上去啊,總不可能餓死在這裏吧?”

符生知道她是餓了。

他閉著眼並沒有答話。

路九久又開口:“你不是妖精嗎?趕緊帶著我飛上去啊。”

“你看過符——”符生猛地睜開眼,倒是嚇了路九久一大跳,他瞪著眼看向一直擾人清夢的路九久,“貓會飛嗎?”

“誒……”她傻了眼,“好像……不會……那我們怎麽上去?”

“明天再想辦法,現在,立刻,馬上,睡覺。”

說完他便側過身去,任憑路九久再怎麽嘶吼怒喊,也不再理會了。

路九久無聊得緊,索性開始睜著眼望著山洞頂端發呆。

許是這樣的環境讓人格外的容易傷悲感秋,想到符生此刻已經睡著,她更是放縱的任憑自己淚流滿麵。

路九久想起了自己的人生,也想到了寧子玉。

她想起了有一年春季,京城的花初初綻放的時候,誰家的女兒郎都總喜歡是花林中逛了又逛,也聽見過哪家的女兒郎“人比花嬌”,可在這種時候,她往往喜歡呆在家裏,不停的胡吃海塞。

直到那年,雲遊的師傅帶回來朝國的格桑花,豔紅的姿色,輕輕的放置在她的耳邊,卻稱讚了一句:“小九真好看。”

那時她初初嚐到了溫暖的心動的滋味。

也從此,這個男人在她的心中變得無可比擬起來。

她從回憶中掙脫時,伸出手碰碰自己的臉頰,滿手的濕意。

在一片黑暗中,她突然用啞了的嗓子輕聲的開口道:“符生,你說,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啊。”

“如果真的死在這裏,我肯定會特別的遺憾吧,”她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還沒有瘦下來,還沒有孝敬過父親娘親,也還沒有……跟喜歡的人一起走完這一生。”

“想想,真的會很遺憾啊。如果一輩子都沒有嚐試到,作為一個不胖的人,有人愛的人,該是怎樣的生活。”她低低的笑了一下。

符生其實並未睡著。

其實他的腦海中一直回想著剛剛在樹枝上,路九久從他的胸膛,到小腹,再到……最後再到腳踝時,那種令人意動的觸感。

特別是,當這個人是路九久時。

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聽到路九久說話,他都甚至以為她已經睡著了,可是在路九久用刻意壓低的聲音吐露著如此心聲時,他才意識到她隻好像是哭了一場。

符生並沒有任何處理如此經驗的情況,所以在路九久的話音剛落時,他背對著她,有些淡然的開口道:“不會,”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不會死的,就算死,也還有我陪著你一起呢,有什麽好害怕的。”

“隻有像你這樣膽小的人才會害怕吧,”他勾起唇角,溫柔的笑了笑,“說來說去都隻是因為膽子太小了啊。”

然而背後卻遲遲沒有傳來反應。

正在符生以為路九久可能已經睡著時,路九久突然尖叫了聲,掐著他的肩膀拚命搖晃,邊還大聲喊道:“你不是睡著了嗎!誰讓你裝睡了!我這種美人的心聲怎麽可以讓你給窺聽到啊!”

……

好吧,符生幹脆閉上眼真的不再注意她的所有動靜了,所以他並不知道,在過了很久以後,路九久輕輕的說了句:“謝謝你。”

路九久沒有想到,當自己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地麵了。雖然事後問了許多次符生究竟用了什麽辦法,但他卻咬緊了牙關一分一毫都沒有透露。

和符生一起趕到無量山口時,小萌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整個人撲到了路九久的懷裏,齜牙咧嘴的尖叫:“你們倆去哪了!天哪,再過幾個時辰法力就失效了!”

路九久瞥了一眼符生,他搖了搖頭,對著小萌解釋道:“有點事要處理,離開了一下。”

“這是離開了一下嗎?整整一天一夜啊!誒你放開我——”小萌瞪著短小的腿,被符生從路九久身上扒拉了下來甩到地上。

“行了,咱們先進去再說。”薷葉上前用莫名的眼神看了一眼符生,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仍是若有所思的把一切話都咽回了肚子。

路九久順著薷葉的目光望了他一眼,除了由於累了一夜而臉色蒼白了些以外並沒有其他什麽奇怪的地方。

無量山與大家之前在腦海中所幻想的黑霧環繞、猶如迷殿的環境全然不同,反而有些像是仙境。或高或低的草叢與樹木被重重白霧環繞,不時有野外搭建的樹屋從眾人的眼中經過。

薷葉的屋子在一條長長的街道的街尾,街道兩側是挨著的一排一排的樹屋,街道中不時有舉著販賣品的小販走過,除了環境幾乎與人類的街市並無任何區別。薷葉的樹屋是槐樹,極大的被年輪刻度的軀幹,上麵布滿了皺紋,樹冠是森綠色,繁鬱間在地上投下一片巨大的暗影。

槐樹屋裏的布置也算是別有洞天,竟與人所居住的房間相差無幾,應有盡有。

幾人各自挑選了一個房間住下,才在大廳集合,終於要說到正事,路九久這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薷葉端著茶盞,微垂著眼,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茶盞中的花茶。

良久,她才開口問道:“現在,可以說你們來無量山究竟意欲何為了吧?”

大廳陷入一片靜默當中。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過去,符生才開了口:“我們要取還魂草。”

“啪——”

話音剛落,薷葉手中的茶盞一個不慎被打翻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音,茶盞碎成了無數小塊,茶葉與茶水狼藉散了一地,她的雙手驟然握緊,麵部表情變得有些僵硬起來。

許久她才像是控製好了自己的麵部表情一般,有些咬牙切齒的開口道:“還魂草?”

“你們知道還魂草是什麽嗎?”她猛地站起身,語氣中是壓抑不住的怒氣,“若早知道你們是為取還魂草而來,我根本不可能幫你們!”

“你們現在馬上出無量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