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九章 發自內心的恐懼
而百裏誌霖，在她閉上眼的那一刻，目光定格在那張絕美的容顏上。
他不懂！她明明就是淩小悅，就算忘記了所有，她也不該對自己的身份那麽排斥？甚至排斥到欲與他決裂的地步。到底為什麽？為什麽她要這麽堅持？這麽固執？
空氣仿佛凝結，靜默得讓人覺得可怕。
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掐緊著百裏誌霖的心髒。
他知道，他們都在等待著彼此讓步妥協。
明明，他隻要暫時鬆開，就能緩和這樣緊繃的氣氛，免去逼走她的危機。反正，隻要她恢複記憶，就不會再這樣劇烈排斥自己的身份了的。然而他卻不願這樣做。一來，他不想欺騙她，哪怕是善意的謊言。二來，他一時之間也放不下驕傲和自尊，拉不下這個臉讓步妥協。
而就在他內心陷入天人交戰之時，淩筱雨已經有了決定。
她豁然睜開眼睛，絕然道：“既然你認定我是淩小悅，而我不是，那麽你也就沒有再保護我的職責，而我們也無需再一起行動。就此分道揚鑣，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吧！”反正，她包袱也已經收拾好了，可以直接離開。
她淩筱雨，就隻是淩筱雨，不是也不做任何人的替代品！
不想給自己心軟後悔的機會，她毅然決然的背著包袱轉身離開。
毫無預警的宣告，轟得百裏誌霖腦中一片雷鳴。
他緊握著雙拳的手，用力的陷入手心，那痛，卻不及她決絕帶給他的痛楚的千萬分之一。
血，染紅緊握的雙拳，他視若無睹，隻注視著她遠去的纖細背影。
而聞利華，猶豫的眸光隻注視了百裏誌霖半響，而後便毫不猶豫的追了出去。
直到眼中再沒她的身影。
“砰！”染血的拳頭，狠狠的砸碎桌子。他憤怒痛心著，她為什麽就不能為他妥協？哪怕她隻是撒撒嬌，說說好話，也許就換他心甘情願的妥協了！然而偏偏，偏偏她卻要選擇這樣激烈的方式與他硬碰硬，讓事情變得毫無轉圜的餘地，難道就是她想要的嗎？
他不懂她！真的不懂！
突來的無力感，讓他頹然跌坐在椅子上。
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一切都變得如此的混亂？
他懊惱著，突然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過，讓他想起了什麽。
“該死的！”豁然起身，他焦急的追了出去。他懊悔著，自己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跟她起爭執，又怎麽可以放她離開自己的身邊失去自己的庇護……
淩兒，淩兒，千萬不要有事啊……
眼淚，在轉身的刹那滑落眼眶。
淩筱雨緊咬著紅唇，隻無聲的哭泣，不讓哭泣溢出唇瓣。
她不願用自己的眼淚像他聲討愛情，她要的愛，就隻是他對她，對她淩筱雨純粹的在乎。而不是心軟，憐憫。
這一刻，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會毫不猶豫的在一開始，就從他身邊逃走。而不是為了省掉麻煩，尋求他的庇護而賴在他身邊賠上一顆心。
她哭著，腳步不曾停下的快速移動，卻在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時，幾不可見的微微停頓了下。
“筱雨！”
當聞利華輕喚的聲音傳來，她不禁哭著笑了。那笑，卻是比哭還要難看。
因為有那麽一瞬間，她竟然還希冀著追上來的是他。
是誰說過，離開是想要被尋找，回頭是想要被挽留，在愛情裏，形容得這麽貼切。
她回頭，對上聞利華焦急的臉，讓自己徹底的死了那顆還有期盼的心。
而聞利華看著她臉上晶倩的淚，滿心的心疼。
“你這樣貿貿然離開，也沒有去處不是嗎？”他沒有直接開口讓她別走，隻是溫柔的給予建議，“倘然你現在真的不想麵對他，就先住我住的立陽樓吧！我保證，隻要不是你想，絕不讓你見到他，你看可好？”
“聞利華……”她感動於他一直不離不棄的陪伴，卻理智清晰得悲哀。如果她此時此刻是淩筱雨的樣貌，而不是棲身在淩小悅的身體上，聞利華也不會對她這麽好吧？然而唯一值得慶幸的，恐怕就隻有他願意叫她筱雨，願意正視她的存在。淩筱雨也知道，聞利華的建議是值得考量的。因為在這個時代，沒有家，沒有方向，她什麽都沒有。世界之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所以麵對他的好意，她除了點頭，還能怎麽樣？
故作瀟灑，然後讓自己流落街頭嗎？她苦笑，雖然傷心，卻還沒傷心到做出這麽愚蠢的選擇。
於是她點頭，哭著對他說，“好。”
聞利華心疼的歎息，無言的伸手牽起她的手，“來，這邊走。”此時此刻，再顧不得男女有別，他緊握她的手，隻希望給她溫暖和力量，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他！
淩筱雨知道自己不該，不該因為自己的脆弱而接受他的好意，這樣的行為，會讓原本就對她有意的他懷上更多的不舍，而這樣的不舍，隻會帶給他傷害。然而，他緊握她的大手，卻確確實實的給了她無盡的暖意，她猶豫著，要不要拒絕這份心意。而越是猶豫，就越是不舍，此時此刻的她，實在太需要這份溫暖。
於是，她哭著對他說：“對不起！”請讓她自私的享有他的溫柔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聞利華的心隱隱抽痛，握著她的手，不自覺的收緊。她的道歉，他聽到了，也明白它多代表的意義。然而……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他微笑著，安撫的輕捏她的小手。他心甘情願，在任何她需要的時候，給她溫暖和力量，而不需要她的歉疚和自責。
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淩筱雨哭得泣不成聲。
而聞利華，不再說話。任由她用眼淚宣泄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甘。他隻希望她哭過之後，能夠很快的振作起來。從來沒有一刻這麽懷念，她的開懷大笑。
彎曲的回廊，饒過花園，一路走過，嗚咽的哭泣引人側目，卻被聞利華以眼神一一示意退避。
他牽著她，回到屬於他的天地，為她圈起一個安全的堡壘。
他猜想她也許需要一個人冷靜下自己的情緒，於是他將他帶往立陽樓內所設的熱泉，那是由山上引下的天然泉水，據說有安神舒緩神經的功效。
“泡個澡，也許心情會好一些。”他帶她進入嫋嫋白煙彌漫的屋子，“我就在外麵，你要是有什麽需要，喚我一聲就好。”緊握著她的手，不舍的緩緩鬆開。他幽幽的歎息，而後將空間留給她，轉身離去。
淚濕的臉，漸漸隱沒在嫋嫋白霧之中，當身後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淩筱雨緊咬著紅唇的貝齒鬆開，紅唇微掀，“聞利華。”
“嗯？”正欲跨出門檻的腳步微頓，他輕應一聲。
淩筱雨抬起頷首，眼睛往上看，極力的想要把眼淚眨回到眼眶裏，小臉滿是倔強，“謝謝你陪著我，我會沒事的！”她向他保證，不會辜負他對她的好。
聞利華很高興能夠聽到她這麽說，唯有那一句謝謝，“筱雨，無論我們關係如何，我希望我們之間永遠不需要言謝。”因為無論他為她如何付出，都是他心甘情願的。她像他道謝，隻會讓他覺得被憐憫，而他嘴不需要的，就是她的憐憫。
盡快淩筱雨已經努力忍耐，淚，還是如斷了線的珍珠，不斷滑落。
“嗯。”她點頭，帶著鼻音回應。而後來不及脫掉身上的衣服，直接踏入溫熱的池水中，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她毫不猶豫的將頭臉淹沒在水中，極度厭惡自己這麽懦弱的樣子。
在水聲響起之前，聞利華唇邊勾起憐惜的笑，停下的腳步再次移動，跨出門檻，他會在外麵守著她，隻希望她盡快收拾好心情，繼續做那個總笑得沒心沒肺的人兒。那他便心滿意足了。
順手，他關上門，而後伸手招來隨伺在外的丫鬟。
“去轉告百裏公子，淩姑娘在我這，讓他放心。”
他猜想百裏誌霖雖然賭氣沒有追上來，但心裏也一定擔心著她。說不定，此時此刻他已經後悔了，正在四處尋找。
聞利華猜測著，卻不料讓他一語中的，百裏誌霖此時確實正在焦急著尋找淩筱雨的身影。
他原想，雖然自己不是馬上就追出來，可她賭氣離開也不是很長的時間，應該不難找到人。卻不料一路不見她的身影也就罷了，就連路上遇見的丫鬟和仆人，追問之下竟也搖頭說沒有見過她。
“該死的！”在找了半個院子都不見人後，他停下來，強怕自己冷靜。
深呼吸，平複下紛亂的心緒。他開始思考，聞利華是追著淩兒離開的，照理說有他在身邊，又是在聞家自家家裏，應該不會有事。就算有事，也該引起**，不該這樣平靜才對。再加上時間那麽短，出事的可能性確實不大。而無論如何，聞利華既然追出去了就一定不可能會丟下她一個人不管，很大的可能他們兩個在一起。既然這莊裏的人不知道淩兒的行蹤，那麽他們少主的行蹤，他們應該知道吧？
四目搜尋，百裏誌霖預找人追問，偏偏老天爺像是故意跟他作對似的，先是抓來問的人都是沒有撞見到淩筱雨，不知道她行蹤的人。而現在，直接的就放眼望去不見半個人影，讓他想問都無從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