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最是凝眸無限意,似曾相逢在前生_第七十二章 失意
因為年馨瑤的懷孕,雍親王府內一片喜氣洋洋,至少表麵如此,私下自然是有人心生嫉妒的。
青漣閣的奴婢下人又增加了不少,端盆倒水之事都無需曉月和曉慧親自動手,她倆專門陪在年馨瑤身邊照顧,小心翼翼地留意著她的一切動靜。因為是頭胎,烏喇那拉舒蘭還尋了一個生育經驗充足的嬤嬤陪伴著她,令她緊張的情緒緩和了不少。
在飲食上,胤禛尤為看重,任何食材都先緊著青漣閣的小廚房取用,然後才供府中各個廚房挑選。口味也是照著年馨瑤的喜好來,燕窩、茶點、水果等更是時時刻刻都備著,隻要她想吃,隨時都能端上來。
可惜服了大夫特別調配的,裏麵加了止吐藥材的安胎藥,她的孕吐卻絲毫沒有得到緩解。
她什麽也吃不下,甚至看著端上來的任何食物都泛惡心,若是勉強著入口,一定是吐得死去活來。就連安胎藥也是硬逼著自己咽下去,再吐出來,再喝再吐,她想著總有一些能被身體吸收。
每到這個時候,她就難過的落淚,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哭得肝腸寸斷,心情也極度不穩定,稍不如意就鬧起了脾氣。
大夫沒有辦法,孕吐這回事是因人而異,隻能靠孕婦自己克服,旁人也幫不上什麽忙。
胤禛也沒辦法,他一度害怕進青漣閣,害怕麵對淚眼盈盈的年馨瑤,怕聽見她惡心嘔吐的聲音。他每日下朝都要在青漣閣外站一會,然後心情沉重地回了書房,直到夜深,再過來看一眼她的睡顏,最後獨自回房,也沒再喚過誰來侍寢。
本以為年側福晉懷孕,便有機會服侍王爺的侍妾們,打錯了算盤。瞧那鈕祜祿格格,之前那般得寵,還得了恩典擁有了自己的院子,現在不也是被王爺拋在腦後,再也沒有寵幸過。
鈕祜祿瑾玉自然是失落的,更是因為年馨瑤懷孕而有些心灰意冷。
她的肚子這般不爭氣,吃了那麽多藥丸都不起作用。難道是她上輩子做了什麽惡事,這輩子上天懲罰她,才不給她孩子的嗎?這樣想著,恍惚間走到府內的佛堂,跪在蒲團上,盡心盡意地禱告起來。
要說年馨瑤懷孕,除了她,最恨的人當然非李心蓮莫屬。她的幾個孩子都在福晉膝下管教,她被罰在佛堂反省,一直沒得到胤禛的恩典。
因為她被胤禛厭棄,對待弘時也不如往日那般親厚,不過是淡淡的,學業也少有過問。
現在,年馨瑤竟然懷了身孕,若是平安生下一個小阿哥,那弘時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因為在她心裏,弘時才是雍親王府世子的最佳人選。
她瞧見鈕祜祿瑾玉進來也沒理她,心中更氣,管不住自己那張嘴,又諷刺起來,“怎麽,你那好姐妹每日孕吐不止,你瞧著揪心,替她求神拜佛來了?”
鈕祜祿瑾玉被她說得一激靈,這才晃過神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走到佛堂來,她其實並不太信這些虛幻的信仰。她的額娘是忠貞的佛教徒,拜佛拜了一輩子,她家的處境也沒有因此而好一些,可想而知,佛主也是不會人人都護,人人都幫的。所以,她一直都是靠著自己,若是非要有個信仰,她也隻信自己。
“李側福晉可是在說酸話?”
李心蓮白了她一眼:“我為何要說酸話,府內隻有我有子有女,她不過才懷了一胎,我為何要羨慕她?”
鈕祜祿瑾玉從蒲團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她。
“李側福晉子女多是沒錯,不過現在都是福晉的孩子了。若是福晉高興,呈報上去,隨時可以將他們繼到自己名下,你這個額娘隻怕也要變成姨娘了。”
李心蓮變了臉色,神色慌張。
“你……你說什麽?不會的,王爺不會允許的。”
“這有何不會,福晉膝下無子,妾想王爺也希望自己有個嫡子能世襲爵位的吧!那麽隻要福晉還在一天,你這親娘就必須靠邊站,什麽好處都撈不到。”
李心蓮抬手想扇她一巴掌,卻被她抓住。
“李側福晉有空在這裏諷刺人,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從現在的困局中擺脫出去。孩子還是養在自己身邊的好,不然一不留神就被洗了腦子,眼裏隻有別人,再無親娘了。”
鈕祜祿瑾玉將她的手甩開,力氣不大,竟令她踉蹌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她抬頭,一臉的悲戚,失聲哭道:“這些我何嚐不知道,可是王爺根本已經忘了我的存在,不聞不問也就罷了,甚至不許弘時和素素來探視。你說我該怎麽辦?我每日在這裏抄經誦經,都不知道我的孩子們現在如何了。都是年馨瑤害的,都是她害的。活該,活該現在吃不進東西,我倒要瞧瞧,她這孩子到底生不生得下來。”
鈕祜祿瑾玉沒心情理會她的咒罵,左右罵得也不是她,若是罵這兩句能成真,對她來說也是喜聞樂見的。
她抬腳正準備跨出佛堂的門時,就聽見李心蓮抽泣著問:“你與年馨瑤關係那般要好,如今受得恩寵也不少,她那個病秧子都能懷上,那你呢?你怎麽什麽動靜都沒有?你就這樣心甘情願跟在她後麵,瞧她與王爺恩愛,瞧她撫育稚子,你最後不也隻得姨娘這個稱呼?”
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劍刺入了她的心髒,呼吸驟然一滯,尖銳的痛便如同風暴一般席卷而來。
她回頭,默默瞪了李心蓮一會,直把李心蓮瞪得心虛不已,這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佛堂。
同她置氣又有什麽意思,這個王府裏,她與她都是欲求不得的傷心人罷了。
回到玉榕居,她望著這個屬於她的住所,又傷心起來。
誠如高無庸所言,這座小院子雖不大,經過一番整修換了新顏,倒也別致,再經過年馨瑤送來的東西一裝點,頓時精致不少。
那一日她是滿心歡喜的,以為在這裏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可是,年馨瑤懷孕的消息生生將她的期盼打破,她仿佛又回到了與幾個格格同住的日子。
沒有了寵愛,要這樣精致的屋子又有何用呢?
“小姐,你去哪了?”紅菱找不到她,正準備出門去尋,卻見她站在院門前,看著刻著“玉榕居”三字的匾額發呆。
這三個字是胤禛的手筆,還是高無庸親自過來掛上去的,可他們還沒有細細觀賞,一切都成了鏡花水月。
“紅菱,你說我會不會就在這個院子裏鬱鬱而終呢?”
紅菱嚇了一跳,忙上前扶住她。
“小姐,你說過的,咱們不靠別人,隻靠自己。這次是咱們運氣不好,下一回卻未必了。眼下年側福晉初孕,自然一切都圍著她轉,待她胎像平穩下來,王爺自然會想到小姐,過來看你的。”
鈕祜祿瑾玉站在那裏並未動彈,心情也沒有因為紅菱的話而好受些。此刻的她充滿了挫敗感,想到自己狠下心做那些事,卻還是抵不過上天給予的厄運,不覺有些委屈。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忙死死拽住紅菱的手問道:“年馨瑤吐得有些不正常,我瞧她半條命都快沒了,是不是因為那個藥產生了反應?”
“小姐,小姐快進來。”紅菱頓時慌亂起來,忙將鈕祜祿瑾玉拉進了院門,又四下看了看,趕緊把門關上了。
玉榕居是比以前的住所大了很多,卻也隻有她們主仆兩個人而已。
“小姐,你別擔心,那日隨你一同去探視年側福晉的時候,我已經將未用完的頭油拿了回來。那也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她們不會留意到的。”
鈕祜祿瑾玉緊張的情緒頓時緩解了不少。
“你倒是機靈。若是她的情況一直不好,王爺勢必會請太醫來瞧。那些個太醫一個頂一個的精明,若是查出什麽來,咱倆可就完了。”
“是,奴婢也是這樣想的,往後再想其他辦法吧。”
鈕祜祿瑾玉見紅菱麵對這樣的事從容了不少,倒覺得有些奇怪。
“你不是不願意做這樣的事嗎?”
“小姐,奴婢算是明白了,在這王府裏生存,若是你不狠,人人都會騎到你頭上。這些日子,底下頭的奴才可沒少笑話咱們玉榕居,說小姐不過是個格格的身份,卻貪心不足,竟要享受側福晉的待遇,現在變成這樣是小姐咎由自取。她們還說年側福晉肯抬舉小姐已經不錯了,就該安分守己,不要妄想那些自己不可能得到的東西。”
“他們真的是這樣說的嗎?”鈕祜祿瑾玉完全鎮定下來,僅剩的一絲脆弱也被消除幹淨。
紅菱說得對,若是不狠,阿貓阿狗都能爬到頭上來。那些話她會一直記得,記得今日她們是怎麽羞辱了她。待她翻身之時,便是她們後悔之日。
“紅菱,我要出去一趟,你留在這裏給我做個掩護。”
“小姐你要去哪?”
“嫁過來後花了那麽多錢養著他,現在總要為我做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