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_第二十章 鯉魚躍波蛟龍舞 下(一)

之前因為烏龍導致本章少了五百字,從下麵一章提上來充數。麻利的作者俺已經把字數補回來了,已經看了的同學們再重看一遍吧,頓首叩頭,俺對不起大家,以後一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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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王見龍霄進來,搖頭笑道:“燭明到底還是年輕沉不住氣。”他雖然語氣沒有什麽變化,看著龍霄的眼神卻冷了幾分:“隻是如此耍心機卻很要不得,官場大忌。”

龍霄嘻嘻地一笑:“我若沉住氣了,到時候殿下就要沉不住氣了。我這都是為了殿下好。”

琅琊王冷笑:“什麽意思?”

“殿下到底是薑氏子孫,先帝的兄長,這江山是薑氏的江山,別人自然不得有置喙的餘地。不過若江山出了紕漏,說到底是帝室的劫難,不管姓龍的還是姓羅的,都不過是殃及池魚而已。何況姓羅的未必就會受到殃及。”

琅琊王盯著他研判了一會兒,語氣放緩:“你話裏話外影射是子衿與北朝糾纏不清,有證據嗎?”

“若真有證據,隻怕我就沒辦法活著回家了。”龍霄說起自己的生死,仍是一副吊兒郎當嬉皮笑臉的樣子,反倒看著琅琊王問:“殿下你說呢?”

琅琊王哼了一聲,並不回應。

龍霄心中愈發篤定:“說不定子衿確如他自己所說,為北朝攝政王效力隻是迫不得已。畢竟,人家憑什麽信任他一個投誠過去的外人呢?”

“不是你說平宗此人還是很能任用漢官的嗎?”

“那也都是北方土生的漢人,家人祖業都在那邊,不忠心效力會殃及家人。他一個南朝投奔而去的,轉臉又可以回來做他的文山侯,我如果是平宗也不會信任他。”龍霄一本正經地分析,卻知道自己越是這樣為羅邂開脫,琅琊王的疑心就越重。

果然琅琊王麵色漸漸陰沉下來,冷笑道:“隻怕人家越是不信任,他就越是要表忠心呢。”

“殿下,”龍霄上前一步,推心置腹地說:“有一句話,就算不合時宜我也要說。”琅琊王點了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用人之道,無非在一個信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殿下已經決定要派遣子衿出使北朝,就不要再有反複。大不了多派幾個穩重堪用的副使。子衿一家沉冤昭雪全靠殿下之功,他也不是不識好歹不分輕重的人,不會為了那個什麽攝政王,斷送了這邊的前程的。”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龍霄適可而止,招手找小內侍送來一杯茶喝了,也是給琅琊王一個思慮的時間。

琅琊王苦笑:“現在已經不是我用不用他疑不疑他的問題了。燭明啊,所以我說你還是莽撞了。你今日這話說的自然是無心,但聽者有心,剛才盧健他們幾個臨走時都存著疑慮。我估計最遲不過明日,他們就都該上表反對了。”

“這是我的錯。”龍霄誠懇檢討,“殿下說的是,我說話太隨便了。”

“也不能全怪你,你又如何能知道他竟然真的在平宗手下做過?當初他對吏部可不是這麽說的。”說到這裏琅琊王也是滿心惱怒,暗怪羅邂不曉事。

龍霄觀察他的神色,心中暗笑,索性替他將話說出來:“是啊,這樣的場合,我也就隨口一問,他否認了便是。吏部的存檔放在那兒,我又沒有真憑實據,他抵死不認我又能如何呢?”

“哎,話也不能這樣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還是要問個清楚的。你既然聽了這樣的流言,求證也是應該的。隻是這個時機,”琅琊王苦笑:“燭明啊,如果不是我深知你的為人,還以為你是故意的呢。”

龍霄低頭不接話。

兩個人肚子裏各自存著自己的算計,以退為進,推擋盤旋了這許久,該說的話早已經說盡。再演下去就有些過了。屋裏一時陷入沉默中,隻有熏籠中的細銀碳不時發出畢剝的聲音來。琅琊王不吭聲,龍霄便瞧著金猊口中吐出的淡藍色的煙霧,耐心安靜地等待著,他知道,琅琊王始終還是要有所表態。

琅琊王負著手來回踱了幾步,揮揮手讓一旁的小內侍出去,吩咐道:“門外等著,任何人都不要放進來。”

小內侍領命出去,將房門關好。琅琊王這才又回到自己的桌案前。此處既然用作書房,自然少不了文房四寶,他桌上一應俱全,全都是上好的珍品。左邊還有一個綠檀手架,是用來書寫時墊手腕用的。綠檀也不算太過名貴,隻是手架上用陰文雕著一棵老鬆的紋樣。琅琊王將手架拿起來在手上反複撫摩,狀似不經意地問:“那日你寫的事情,有幾成把握?”

龍霄知道此時要不能再嬉笑對待了,肅容回答:“九成。”

“也就是說,永德她還沒有死?”

“這卻不好說。當日龍城達官顯貴麵前,倒是說她死了。但我擔心萬一死的不是她,這事反正死無對證,除非有見過她的人去確認。”

琅琊王歎了口氣:“本來子衿去見見是最合適的。可惜了……”他將那個手架遞給龍霄:“這個收好,到北邊用得著。”

龍霄驚訝地收過來,卻忍住沒有再問。話說到這裏已經不用再贅言,琅琊王顯然也有自己的打算,但至少他的目的達到了。

龍霄行了一禮,緩緩退出。

此時永嘉正與家中管家對賬。阿瑤阿繯團兒離音等侍女也都在一旁伺候。

永嘉食邑三千戶,龍霄武都侯的食邑五千戶,加上祖上留下來的幾處山林湖泊,年底各處莊園陸續送來一年的收成。這裏麵也有精美的金銀器具絲絹羅緞,也有地方特產的魚肉蔬果,也有粟米稻米,以及各種野味水產,龍霄於這些事情一概甩手不管,讓永嘉全權負責。於是每年進了十一月便是永嘉最忙碌的一段日子。

管家算盤打得啪啪響,一筆一筆算過來,笑道:“各處送上來的糧肉鮮活物和金玉之類無價貴重之物除外,其餘折算下來,大致錢一百七十萬,絹帛三十萬匹。”

這卻是離音以前在永德身邊從未見過的光景。她旁觀著永嘉與管家算賬,聽見這個數目不禁吃了一驚,輕輕啊了一聲。阿瑤反應快,用手肘撞了一下,離音自知失態,連忙低下頭,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永嘉卻不肯放過她,問:“你啊什麽?”

離音連連搖頭:“奴婢一時失態,請夫人責罰。”

永嘉淡淡地說:“你失態定然有原因,說說看。”

離音知道永嘉心中其實對永德頗為忌諱,打定主意一言不發。卻被永嘉戳穿了心思。

“是不是讓你想起永德了?”永嘉笑起來,“你常年在她身邊,想必也聽她算過不少賬,說來聽聽。”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離音再裝傻也裝不過去了,隻好低聲說:“其實是被這個數嚇到了。”

阿繯一向膽大,立即好奇問道:“太多還是太少?”

離音訥訥地:“自然是多。”

“有多多?比永德公主還要多?”

離音巴不得永嘉喝住阿繯,讓她不要再追問下去。但永嘉隻是笑盈盈看著她,說:“我記得阿丫當年封長公主的食邑是四千五百戶,也不算少了。我們這個還要算上駙馬的呢。你還嫌多?”

離音無奈,隻好說了實話:“長公主的食邑每年隻繳納一半的稅賦,也就是五十萬錢左右,一多半要花在公事上,收入遠比不上夫人與侯爺。”

“是嗎?”永嘉低頭去看賬本,不經意地問:“為什麽隻收一半?莫非食邑窮僻,物產匱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