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生卷_【064】誰在挖坑
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佟婧瑤身上，她心中得意，麵上卻故作嬌羞，不徐不緩道：“戶部撥款，開倉放糧，若是不夠，就在京城各處設立募捐機構，以解燃眉之急。但是那瘟疫之事，應該是天命，不妨奏請聖上去皇陵祭祖，或者會有轉機。”
“六小姐，你是說這世上真有鬼神，祖先真能保佑大家渡過這江北大旱一劫嗎？”忠厚沉穩的語調在屋中響起，帶著濃濃的嘲諷。
眾人聞聲抬頭，隻見內屋拐角處出現一張剛毅十足的臉龐，萬俟琰！他是大晉國九王爺，亦是朝中重將，領兵在外多年，前幾年駐守幽山，幽山以北的大胤國曾多次來犯，皆被他一一擊敗。
談行軍用兵，他是朝中第一人，談忠心侍君，他更是朝中第一人，所以即便占著皇姓，萬俟琛還是願意將部分軍權交托在這九王爺手中！
佟婧瑤哪聽得出什麽言外之意，以為這九王爺讚同她，立馬自信揚臉，“那是自然，否則人死之後為何要立墓碑。皇親貴族為何要大修陵墓？”
“妖言惑眾！！”繼而是啪的一聲響，佟婧瑤說得興致勃勃，突然被喝斥了一聲，她渾身一顫，整個人險些從凳子上摔下來！
抬起來，有些委屈地看著不遠處的萬俟琰，“王爺……”
萬俟琰一臉冷漠，上前幾步走，橫眉怒挑，對著有些惶恐的佟安邦道：“相爺，你留本王跟七哥在此，就是聽這些汙七八糟的法子嗎？祭祖，登得上台麵嗎？說出去也不怕旁人笑話！”
四姨娘渾身一震，見狀立馬打圓場，“王爺息怒，息怒……這前幾日皇上不是剛剛下令舉行了一場祭天大典麽？滿朝文武百官和京城之中商界顯貴多數都去祈福，雖說祭祖未必能保佑災民，可當天也籌集了好些銀子，這六小姐估計就是聽聞了這些，剛剛才那般說的，往後妾身一定好好管教。”
“對啊，九王爺，您請坐下，這不還有府中最高貴的昭義小姐沒說話呢？想必她會給王爺你一個好的法子。”大夫人一直陰測測地瞪著佟婧琬，見時機適合，立馬插話道。
萬俟琰本就是個急性子，哪裏還有閑情坐下，如今江北大旱，他幾番調度物資，卻依舊不能緩解災情，聽說佟相負責此事才混在人群中來聽聽，沒想到最後竟要聽這些女人在這邊信口開河，一怒之下，直接甩袖離開，絲毫沒給在場之人麵子。
一時間場麵有些尷尬，但此刻內屋裏還坐著七王爺跟趙行亮，佟安邦又不能由著性子發貨，隻能忍下。
“三小姐，你有法子了嗎？”
佟婧琬冷冷望了發話的王媽媽一眼，轉頭又瞧見佟安邦和老太君正專注地看著自己，這才放下手中茶盞，緩緩一笑道：“婧環養在深閨，能有什麽好法子。剛剛聽四姨娘說祭祀可以籌集到銀子，可以造福災民，這一點我倒不認同。這銀子朝廷沒少下撥，但發到災民手中的有多少？再說，江北大旱，災民多數死於饑荒，即便是拿了銀子，也未必能買到糧食……”
內屋的萬俟玨整個人一震，幽深的眼眸裏開始有了一些興趣，那瘋女子還懂這些？
“那可有什麽解決法子？”佟安邦雖對佟婧琬提不起好臉色，但她顧慮之事確實這幾日有大臣提出，隻是苦於沒有合適的法子。
聽到相爺的問話，坐在大夫人身邊的佟舜霖跟佟以泓嘴角都露出不屑，一個被放在偏院自生自滅的深閨小姐，詩書禮儀春秋或許都不曾得見，能想出什麽賑災的策略？
佟婧琬故意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表情甚是為難，似乎用了好長時間去想對策。
“辦法就是……”佟婧琬欲言又止，仿佛很不願意說出來。
佟婧瑤今日是奔著吸引王爺目光而來的，先前丟了人，很想扳回形象。見佟婧琬故弄玄虛，立馬起身走近，做出沉痛之狀，道：“我們身在京城，又得爹爹庇護，每每都能錦衣玉食，可江北那些受災的百姓食不果腹，還要飽受瘟疫的折磨，三姐姐，你若是想到了什麽好法子就快些說出來，也好讓爹爹上報朝廷交差啊”
佟婧琬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心裏頭想著，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你既然要裝悲天憫人，那麽我絕不會讓你失望。
旋即，她麵上扯起和善的笑意，道：“各位，我確實想了幾個法子用於治理大旱，防範瘟疫。第一，要製定明確刑罰政策，嚴懲貪官汙吏，否則無論陛下再怎樣撥款賑災，最後落到災民手中的銀子恐怕不足百分之一，爹爹你覺得可對？”
佟安邦聽著，心中不免讚歎。她一句就道破關鍵，對治國之策亦有很深的見解，於是淡笑道：“恩，說下去。”
“這第二，實習勸分，要對江北一帶征收糧稅。這雖然大旱災情，但終究有不少富庶之人，對超過糧食起征點的家中進行累積征稅，如此一來，很多富人為避稅就會大開糧倉兜售糧食，那樣災民不但可以買到糧食，還是以低價買到，這樣饑荒的問題便能有效控製。”佟婧琬一臉平靜，嘴角微微上揚著，說得頭頭是道。
屋子裏一眾婦孺根本聽不懂她在講些什麽，幾個姨娘小姐等人隻覺得她說的話飄在天上，個個對她一臉崇拜。
佟舜霖跟佟以泓二人初入朝堂，對治國之道有些許見解，聽到這些，二人的目光也瞪得直直的，這庶出的三小姐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接著說，接著說……”
佟安邦聽得出神，佟婧琬卻突然停了下來，於是他忍不住催促。
看了佟安邦的表情，又轉眼對上四姨娘一夥以及大夫人的嫉恨眼神，佟婧琬禁不住在心底偷笑，有人，又要落入圈套了。
“第三，治理瘟疫，首先要探查清楚瘟疫的來源，究竟是屍體還是牲畜。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所以首要的是要圈定一個範圍，然後將所有與瘟疫患者接觸過的人登記入冊，先隔離觀察，再焚屍滅跡！”
“對，對！”佟婧琬說得平靜，可佟安邦卻興致愈來愈濃，連帶萬俟琰此刻眼中都華光閃現，這三小姐說的幾點這幾日大家確實有討論過，不過還有最重要的一定，不知她……
“第四，是針對大旱這禍根的，一定要引水！
此話一出，佟安邦跟萬俟琰雙目相對，有些激動了，竟然真想到根治大旱的法子？
“江北大旱，這並非一日之難，聽聞江北一帶有山，山後連通好幾道江海，所以爹爹可以奏請聖上派人在受災之地的農田，居住地都修築堤壩，然後炸山，這樣一來既可以將江海中的活水引流，又能避免流水過猛衝擊農田。這雖不是一朝一夕，但若完成，定將永絕後患！”
佟婧琬分析得條條在理，字字鏗鏘，引來一眾人等驚歎的目光。
此刻，內屋內傳來清晰的喝彩聲，道：“好！好！三小姐果真巾幗不讓須眉！本少爺服了！”
老太君見此，滿意地點了點頭。心道，這三丫頭確實是個有見識的，這先後四點她也曾想到一些，隻是沒這麽全麵。如今這三丫頭給了好法子，等於幫邦兒解了憂愁，邦兒定然也不會再計較要懲罰三丫頭了。想到這兒，她喚了一旁的容嬤嬤扶她先行離開了。
“這個四個法子聽起來都很有道理，卻條條狠辣，還真符合三小姐的性格啊！”恰在此時，一個邪肆而熟悉的聲音響起，萬俟玨手執一把折扇，瀟灑肆意，此刻正與剛剛喝彩的趙行亮同時從拐角處走出。
萬俟玨不經意地掃過她的臉，沒有漏掉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佟婧琬知道他必定要來挑刺，故作委屈的撇撇嘴，而後大方一笑，道：“原來王爺還記恨小女當日誤打之事啊，要不趁著這次治災政策上表，我們說皇上他評評理？”
隻是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對著萬俟玨做了個口型，“宇颯離！”
她記得那日在山頭，萬俟玨喊過這個名字，而事後她被救回，萬俟玨也任由她擄掠之事平淡，所以她當時就猜到這個男人想掩埋此事，所以她特意去打聽過此人，得到了卻是查無此人。所以她更加確定，這個人的存活，萬俟玨不想有人知道。
“好了，本王早忘了此事了！”被拿住了把柄，萬俟玨麵色有些難看，隻能一字一句順著講下去。
在佟婧琬說完計策不久，明所以或者依舊茫然的那些個人，都紛紛起身而去，而佟安邦為了整理出完善的奏折，給兩位王爺打了個招呼，便帶了兩個兒子去了書房。
從怡安院出來，經過一處涼亭，萬俟玨突然來了雅致，坐在涼亭之中，擺弄著石桌之上的棋子。
趙行亮則陪著他坐下，走了幾步，終於忍不住問道：“七王爺，看你剛剛臉色好像有什麽話想說吧？難不成那三小姐的法子有問題？”
萬俟玨看似不經意地挑了挑眉，彎著手指輕敲了石桌幾下，尾音旖旎，道：“誰知道呢——”
其實他在裏屋早就聽出那些法子間的弊端，方才出聲也隻是想糾正，沒想到那女人一點都不領情，既然如此，那他就看看，這想出的絕世好策會給那女人帶來怎樣的麻煩吧！
哼，女人，不是我要害你，你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