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浩劫_第十四章 樂意效勞
輝騰轎車裏播放著舒緩的藍調,呂芒總覺得這種音樂讓她想起溫度適中的熱巧克力、被陽光照射過的藍色綢緞、橘黃色水晶燈光芒下的雪茄煙霧,以及年近四十歲的男人。
比如這輛車的主人,楊立德。
楊立德是呂芒的上司,全權負責該影視公司的版權部分,當初呂芒初入職場的時候便一直跟在楊立德身邊,這麽多年,與他之間早有了一種特殊的默契。
隻是,差不多在一年前,這種默契因為某種特殊的契機,而逐漸變得微妙。
在一次公司聚餐結束後,楊立德送呂芒回家,一路上天南地北地閑聊,聲音不快不慢,和車速一樣,那是楊立德這年紀的男人身上特有的舒服氣息。
車子停在呂芒家樓下的時候,楊立德像往常一樣,目送著呂芒往小區裏走去,眼看著兩人拉開了近十米的距離時,背後的楊立德突然說了句話。
“我準備離婚。”
呂芒當時踩著一雙八公分的高跟鞋,聽到這話之後,腳下差點兒踉蹌了一下,但是她卻很快站穩了腳步,甚至隻有不到半秒鍾的錯愕,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小區裏走了進去。
不回應,不好奇,不追問。
呂芒和楊立德的關係非常密切,但是公司裏從未傳出過關於兩人的流言蜚語,似乎從未有人想過呂芒和楊立德會走到一起。
那是因為在職場廝殺多年,呂芒有著一套自己專屬的處事原則,對於她來說,職場中最危險的人物有三種--好勝心強的男上司,嫉妒心強的女下屬,以及自稱婚姻不幸的男同事。
雖說楊立德那話聽起來沒頭沒腦,但是在這句話之前,呂芒早就感受到了楊立德對自己的特殊關照,隻是有些事情微妙得堪比刻度最精妙的天秤,偏左一丁點兒,就是上司對下屬的關懷,偏右一丁點兒,就成了不好言說的東西。
第二天,呂芒依舊和往常一樣上班,依舊不避閃楊立德對她的關心,依舊在公司聚餐時講各種葷笑話。
男人和女人在經曆過某些事情之後,對愛情便開始有了一種不急不慌不溫不火的態度,多少人嘴上說著不想要,背後卻在預謀操控著一手大牌。
此時,呂芒剛上車,楊立德輕聲解釋道:“我路過的時候剛好看到你自己從火鍋店裏走出來,還以為你是一個人。”
呂芒回憶了一下,從火鍋店裏走出來的時候,自己的確走在最後,為了開溜而找出手機裝模作樣,但那也不過隻是幾秒鍾罷了,楊立德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自己應該是正在對眾人說要去公司。
楊立德明明看到了呂芒和一群人在一起。
這個想法讓呂芒有點兒想笑,但她忍住了笑意,愛情裏總有諸多的謊言,爾虞我詐有些時候也是一種酸甜口味的手段,她並不介意。
而楊立德給呂芒留了幾秒鍾的思考時間之後,也適時補充上了一句道:“沒打擾到你和朋友吧?”
“再待下去就變成我打擾他們了,”呂芒抻了個懶腰道:“人家相親我作陪,飯也吃完了,我這種電燈泡當然要回避了。”
“那,不如一起去喝點東西?我剛好有點事情想和你談。”
“好。”
楊立德渾厚柔和的聲音配合著舒緩的音樂聲,氣氛之浪漫,簡直足以令人懷疑他下一秒打算告白。
可是呂芒一點都不好奇他到底想說什麽。
聰明的男人從來不急著把話都說完,聰明的女人也從來不急著問出答案,往往是中間的一些情緒最為微妙而又討喜,呂芒喜歡和聰明的男人戀愛,一招一式都暢快淋漓。
咖啡廳裏,楊立德對侍者道:“一杯意式濃縮,一杯美式,另加一杯脫脂奶。”
整個過程中,呂芒不需要說話也不需要有所動作,楊立德自然會將檸檬水、牛奶和美式遞到她麵前,動作熟練得好像早已成了習慣性。
呂芒曾經分析過,在男女的交往中,某些動作可以迅速提升好感度,譬如說,楊立德這樣的舉動,在無形中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對於男人而言,會增加男人對女人的占有感,對女人來說,則多了安全感。
如果說細節打敗人心,那麽這種恰到好處的小技巧,的確足以慢慢將一個女人侵蝕,一想到這一點,呂芒便吞下一大口咖啡,令自己清醒起來。
“這次的這批版權已經到位了,最近關於處理合同的事情還需要你多多費心,另外,”楊立德端起杯子輕輕呷了一小口道:“關於合同改版的問題還需要你去和法務對接一下。我聽說最近有幾個版權不錯,新來的幾個小孩還沒談下來,實在不行的話,又要請你老將出馬了。”
呂芒點點頭,始終保持著不溫不火的微笑,等待著楊立德下一步出招--大半夜在街頭碰見自己,就特意拉著自己來喝咖啡談公事,男人如果真有這份閑心,那才真是見了鬼。
果不其然,在討論了一陣工作之後,楊立德打量著呂芒道:“發現你最近穿衣服的品味越來越好。”
楊立德發現的,是呂芒的穿衣品味,然而呂芒發現的,是楊立德說了個病句。
他的那句話裏沒有主語,當一個人在撒謊,或者是在說什麽言不由衷的話時,往往會刻意忽略掉主語,仿佛以此就能掩蓋自己正在撒謊的事實。
呂芒勾了勾嘴角道:“承蒙誇獎。”
楊立德抿著嘴唇歪著頭道:“我最近倒是需要配幾套西裝,不如改天有時間的話……”
“樂意效勞。”
一個自稱即將離婚的男上司,邀請自己的妙齡貌美女下屬陪自己去逛街,足以勾起任何人的無限遐想。
呂芒也能感受到楊立德是在與自己拉進距離,然而她對此卻並不介意。
曖昧,本身就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好起來的時候讓人置身雲端,不好的時候又讓人粉身碎骨。
至於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卻隻在每個人的一念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