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銜花靜_0022井邊搓衣
霽蘭又連著打了幾個小貓叫般的噴嚏,雙手抱胸,身子佝僂窩著,冷得抖個不停。內心裏掙紮了下,旗下人講究的是個幹淨利索頭臉整齊,還是換過了幹淨衣裳才是正理。
從這偏殿角落裏一溜快步走回了塌塌。屋子裏沒人,昏暗著,霽蘭也不敢點燈,手哆嗦摸索著拿出衣裳來趕緊換上,係好了紐襻。再就著點微弱的光亮對著喜塔臘氏給帶上的菱花小西洋鏡用黃楊木梳子把頭發抿抿好。
抱起換下來的衣裳放到木盆裏,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去洗掉。
“你怎麽在這,讓你打的水都打好了嗎?”內爾吉看到霽蘭回了塌塌,估計是換衣裳了,想這霽蘭倒是機靈得緊,居然躲了過去,此時特意跟了過來,責問著。
霽蘭從門那看過去,光亮的外麵映出的身影黑乎乎,看不到內爾吉臉上的表情,忙抱著木盆走過去解釋:“內爾吉姐姐,前麵打水把衣裳弄濕了,回來換上幹淨衣裳。是不是有事要我做?”
內爾吉掃了眼霽蘭手裏的木盆:“這樣正好,你把姑姑的衣裳也一道洗了吧。”
霽蘭應著:“姑姑的衣裳在哪裏?內爾吉姐姐。”
“跟我來。”內爾吉走了起來,爬上床鋪上翻了下,找出一堆自己的衣裳混著塔娜的衣裳放到了霽蘭的木盆裏,一下就成了座小山,好不容易霽蘭才抱穩沒讓木盆裏的衣裳掉到地上。
內爾吉又好心地指了官女子洗衣裳的地方。霽蘭道謝著小步快走著去井邊,要趁著天上最後的那點日頭把這一大盆的衣裳都洗完。
霽蘭在井邊,打上來井水,進宮頭一天,打井水的本事倒是見長了。衣裳放在青磚上,打上胰子,用棒槌敲著,再把領口、袖口用手搓著。
明朝時為後宮服務設有浣衣局,此為二十四局之一。到清時已經沒有這個設置,各宮主子娘娘的衣裳有水上嬤嬤們負責,皇帝的由四執庫太監負責。至於官女子太監們的髒衣裳自然隻能是大的讓小的洗了。
所謂水上嬤嬤也是四十歲以上的寡婦,沒有家族拖累才可進宮服役。至於年輕的女子自然不會從事。後世之人說宮人嬪妃獲罪罰入浣衣局,實在是小說之言。
在最後的一抹餘暉下,衣裳終於全部洗好,身上的衣裳、褲腳、鞋襪又都濕了。霽蘭站了起來,揉了揉腰,輪流捏捏酸痛著抬都抬不起來的兩條胳膊。瞅著自己兩隻一向不沾陽春水的小手,如今給這陽春水泡得泛白起泡沒了半點血色,手指關節處的細嫩皮膚全磨破了,水裏這麽一直醃著生疼生疼的。掏出帕子拍著手,擦幹淨。
身邊也沒有個傷藥,忍忍就過去了。霽蘭抱起了木盆,才要抬腿走,又犯了愁,這往哪晾呢?紫圍子不是隨便的地方,都怪剛才自己把這事給忘了,四處張望著,指望著能看到的個人。可這會兒,承乾宮卻安靜的要命,沒一個人影了,難道都不在,出去了?
霽蘭抱著盆又不敢亂走,眼淚都要急出來了。正這麽急的時候,幸好看到了高嬤嬤,放下了盆就要跑過去,想到白日裏才聽過的訓,忙收攏住腳,不急不緩地走了過去:“高嬤嬤這還忙著,沒歇著?”
高嬤嬤一看是霽蘭,停住了腳:“你怎麽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