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卷 第十八章
從婚紗店出來，米嘉低著頭，走的很慢，明顯興致沒有之前那麽高昂。
“怎麽了？”季笑白停下腳步等她，“覺得線索沒有利？”
米嘉搖搖頭，眼睛始終看著腳尖。“隊長，我覺得鄭奕歡這種人死有餘辜，那個凶手或許是在為民除害……”
季笑白歎了口氣，走過去輕聲問：“不想找到凶手了？”他的話語氣很平靜，沒有嘲諷，沒有批評，就好像是在問你今天吃飯了嗎？一樣雲淡風輕。
米嘉低著頭不說話。
季笑白抬頭看看不遠處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你看這街道，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很忙碌。”
米嘉不解的抬頭看他，不明白他為什麽話題會轉移，還以為他會罵自己一頓。
季笑白沒有看她，繼續說道：“這些人中，或許有小偷，或許有詐騙犯，當然，或許也有像鄭奕歡那樣的人渣。但是他們也有家人，有責任。即使是鄭奕歡，在鄭夫人眼裏，他也隻是個會哄父母開心的孩子。每個人都有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權利，每個人都會成為另一個人不可或缺的存在，沒人有權利去剝奪他。”
“鄭奕歡固然是人渣，但是凶手這樣做和鄭奕歡沒有什麽分別，凶手是在發泄自己的私欲。如果每個人都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發泄的話，這個世界就亂了。”
米嘉聽著季笑白的話，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季笑白拍拍她的肩膀，“剛開始的時候每個人都會有迷茫的時候，以後多接觸幾件案子就會慢慢習慣了。”
這是……在安慰她？米嘉瞬間受寵若驚，“隊長，你也有迷茫的時候嗎？”
季笑白望著遠處，眼神變得悠遠深長，良久之後才緩緩回答：“有。”
米嘉不解的看著季笑白的側臉，感覺他的思緒飄的好遠，不禁有些好奇此刻的季笑白是在想些什麽呢……
下午的時候，兩人去找鄭奕儒。
米嘉拿著從鄭奕誠那裏要到的地址，跟著季笑白在城北繞了近一個小時才找到地址上所寫的那棟樓。
“這，這是危樓吧？還能住人嗎？”米嘉看著眼前那棟牆壁上寫著大大的拆字的紅色磚牆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城北是拆遷區，據說是政府想要改建，大多數的人已經都搬走了，隨處可見空空的房子上麵寫著大大小小的拆字。
米嘉沒來過這裏，在她的認知裏，既然是拆遷區，那麽就應該沒有人住了吧。
季笑白扔掉手中的煙頭，用腳踩滅，“有些人買不起新房子，就沒搬，很正常。走吧，上去。”
既然季笑白這樣說，米嘉也就不再質疑什麽，率先進了樓道。樓道很狹窄，也很陰暗，水泥的台階因為年久失修已經破損了，坑坑窪窪的，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摔倒。樓道裏窗戶很小也被舊物堵了個嚴實，也沒有聲控燈，米嘉不得不摸索著小心翼翼往上爬。突然，吱——的一聲，一個灰色的東西竄了出來，米嘉嚇了一跳急忙掏出手機一照，原來是隻大老鼠。
“這鄭奕儒好歹也是鄭老先生的兒子吧，怎麽會住在這裏？”米嘉忍不住有些好奇。雖然鄭老先生性格有些討厭，但也不像是會對兒女吝嗇的人啊。
“聽鄭奕誠說，鄭奕儒在沒有認祖歸宗前就是與自己的母親住在這裏的，這裏可以說是跟鄭家沒有任何關係的地方。”季笑白解釋道。
“這樣看來這鄭奕儒還是挺有骨氣的。”米嘉對鄭奕儒的印象好了一些。
季笑白笑了笑，反問：“不是跟你說過看事情不能片麵嗎？住在這裏不代表鄭奕儒有骨氣，或許這是他以退為進，欲擒故縱的把戲。”
“知道了。”米嘉偷偷撇嘴，心裏由衷的希望鄭奕儒不要像那兩個鄭家兄弟那種性格就好了。
米嘉氣喘籲籲好不容易爬到了六樓，“到了，就是這裏。”她邊說邊走到那已經大麵積掉漆的黑灰色鐵門前開始敲門。
米嘉敲了半天的門，也沒有人應聲。
“不在家？”米嘉扭頭看季笑白。
這是，吱呀——一聲，對麵的門應聲而開。“你們找誰？”
米嘉與季笑白同時回頭，從對麵房子裏走出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爺。
“大爺，這家沒人？”米嘉指著那黑灰色的鐵門問。
“有，住這個年輕人，整天悶在屋子裏也不出門。”老大爺看了眼對麵的門，“一天也不知道在弄些什麽，有時候正巧碰到我，也陰沉個臉，不打招呼”
米嘉與季笑白對視一眼，暗道：這鄭奕儒夠自閉的啊。
“你們找他有事？”老大爺好奇的打聽。
“是，有點事。”季笑白沒打算跟他說太多，敷衍道。
“敲門吧，在屋裏呢！”老大爺說著就往自己家裏走，邊走還邊嘀咕：“我就說這種人早晚會出事，天天躲在屋裏鋸東西，也不知道是切什麽呢！別是個殺人犯。”
老大爺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米嘉和季笑白還是聽個真切。
“大爺，你說什麽鋸東西啊？”米嘉叫住他問。
“咳！”老大爺擺擺手，“一會你們就知道了，這是休息呢，不定什麽時候就開始了。”
米嘉與季笑白麵麵相覷間，老大爺回自己屋裏了。
知道裏麵有人了米嘉就繼續開始砸門，可是半響還是沒有動靜。
米嘉見門始終不開對鄭奕儒的懷疑開始加大，拚命的砸門並且語帶威脅的道：“開門，再不開門就撬門了！”
不久果然門開了一條縫隙出來，卻是一個瘦骨嶙峋的人背著光影出現在米嘉麵前，冷不防下了米嘉一跳，尤其這個人還是隻露出了半張臉，活脫脫一副鍾樓怪人的樣子。
季笑白見到米嘉被嚇了一跳，一步上前擋在了米嘉麵前，掏出了*道：“警察，你是不是鄭奕儒？”
門裏的人見狀沒有說話，隻是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季笑白見狀繼續詢問著，“那你認識鄭奕歡嗎？”
此言一出，門瞬間就要關上，幸好米嘉眼明手快的把門拉住才讓他關不上，隻是因為這個舉動，米嘉和季笑白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了，這個人就算是個十足的怪人可是這樣的行為讓他們兩個警察倒是有些不高興了，見過不配合的，沒見過這麽不配合的。
“既然你是鄭奕儒，那麽我們也告訴你，你弟弟鄭奕歡死了。”
鄭奕儒原本滿是防備的臉上忽然臉色一愣，米嘉見他愣住了，想著總不會在關門了，這下總要開門了吧，於是也就沒有再把門拉住，隻是她沒想到，有些人性格怪異自然不會按照常理行事。
米嘉手鬆開的一瞬間，鄭奕儒就把門“啪”的一聲關上了，速度之快，連米嘉都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徒留下米嘉和季笑白兩人在門口麵麵相覷，一下子不知道怎麽下手了。
待到反應過來，米嘉又上手開始敲門，甚至於砸門，可是門裏的鄭奕儒就是死活不開門，把米嘉和季笑白關在了門外。
未幾，門裏傳出笑聲，那一陣笑聲從小開始漸漸變大，到最後可以稱之為狂笑，是一種人在極度狂喜的情況下才會發出的狂笑聲，不知道為什麽卻是讓米嘉聽得渾身一陣顫栗，心中暗道：這個鄭奕儒，莫非真的是瘋子不成？
很快，狂笑聲中開始夾雜著一道聲音透過門扉傳了過來，米嘉和季笑白兩人終於聽到了鄭奕儒的聲音，那聲音帶著一種蒼老和沙啞，仿佛是年老之人身體衰敗的前奏一般，“哈哈哈哈哈，報應啊報應，居然死了？哈哈哈，老天有眼！死的好死的好，早該死了，他早就該死了！”
不知道為什麽，米嘉還透過門，似乎聽到了電鋸開啟的聲音，季笑白和米嘉同時心中一震。如果說聽到那一段仿佛是詛咒的話讓他們出乎意料的話，那麽聽到電鋸的聲音就讓米嘉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了。
同時也得出一個結論，從剛才鄭奕儒的話中，很明顯的就能聽到帶著恨意，那麽完全就可以知道，鄭奕儒和鄭奕歡的關係絕對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惡劣或者是敵對。
但是米嘉心中也有擔心，這樣的情況會不會失控？尤其那電鋸的聲音，“隊長，要不要破門進去？我擔心會不會情況失控？”
“沒有辦法破門，如果破門，我們要進去也是需要搜查證的，可是我們現在並沒有搜查證，不是合法搜查取證。”
季笑白的話讓米嘉有些失望，是的，他們沒有搜查證就算進門了，也並不合法。
一路無功而返讓米嘉不禁有些氣餒，這個案子怎麽好像走入了死胡同一般，總是繞不出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線索，現在卻又沒有辦法還真是讓人忍不住覺得失落。
深夜的城市很多人都已經入眠，一道身影從燈下掠過，進入了樓道中，進了樓道手電筒微弱的光芒卻照出了那張臉，赫然是米嘉。
原來米嘉是等著季笑白睡著之後才偷偷溜出來的，溜出來之後她一路直奔鄭奕儒家所在的小區，就算白天沒有辦法，但是她不惜晚上闖入也要找到線索。
米嘉很耐性的用早就準備好的鐵絲一點點小心的開著鎖，這個本事還是小時候機緣巧合學過一陣，不想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
很快米嘉聽到一個細微小小的聲音，那個聲音提示著米嘉，門鎖開了。米嘉推開門，走了進去，屋子裏頭一片漆黑，而房子卻是有些不對勁，米嘉偷偷的打開手電筒觀察了一下，原來這個房子的結構已經被人改動過了，想來應該是鄭奕儒的手筆。
米嘉就著手電筒的光芒，看到了屋子裏頭擺滿了東西，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全部用白布遮住了，可是看看那些白布遮住的東西大小又像是真人，就是不知道裏頭是什麽東西，到底是屍體，還是什麽。
米嘉暗忖著，這個鄭奕儒如果隻是表現的怪就算了，可是連房子和房子裏頭的東西都那麽怪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什麽，不過米嘉越是想，越是覺得這個人很可疑。
沒有人聽到弟弟的死訊會和他一樣的反應，就算他和鄭奕歡是敵對，可是畢竟血濃於水，饒是鄭奕城這樣冷靜的人，就算冷漠他還要用心思去遮擋一番，可是鄭奕儒卻在知道鄭奕歡的死訊後連遮掩都懶得遮掩，這樣的人，很奇怪。
若是說他是率真吧，可是未免太過率真的，完全可以稱得上個性古怪，可是若是說他個性古怪，也未必全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