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寵妃_第四十四章 執意保胎

施太醫躊躇著,猶豫著,雲岫看出他臉上有為難之色,那是醫者對病症手足無措、同情悲憫才會流露出的神色。

雲岫緩緩開口道:“你無需什麽顧慮,惠貴人情況如何你且從實說來。”

施太醫頷首:“惠貴人肚子裏孩子是強保下來的,傷了母體根基,眼下雖看著隻是動了胎氣,怕是那孩子在惠貴人的肚子裏呆不過五月,時間越久,惠貴人的身子就會越差,恐怕到時會一屍兩命。”說完,不由捏著袖口擦了把額頭上的細汗。

雲岫唏噓的歎道:“那隻有眼下打掉惠貴人肚子裏的孩子了。”

施太醫道:“即便現在打掉惠貴人肚子裏的孩子,惠貴人也會留下病症,恐不止無法生育,落胎後也可能會出現血崩而死。”

不想惠貴人的狀況已經遭到這個地步了,留下孩子會死,打掉孩子也可能會死。雲岫想了一會,問:“那惠貴人可知道她眼下的境況?”

施太醫回道:“想是她自己也察覺出身子不妥,求下官保住她的孩子。”

雲岫思慮很久之後,才問:“孩子若在惠貴人的肚子裏保五個月,也就有七個月了,施太醫覺得到時惠貴人能生下這個孩子嗎?”

施太醫遲疑著,反複斟酌之後才小心謹慎的道:“若惠貴人那會還有力氣,在生產時再下一劑催產的藥,也是有可能生下孩子,隻是惠貴人怕是……”施太醫沒有往後說下去,雲岫卻是了然於心。

惠貴人怕是生子力竭而死……

殿內,嫋嫋的香味纏繞著,施太醫恭敬的微弓著身子,等待著雲岫發話,雲岫思慮了好一會兒,神色中略有感傷,道:“本宮去看看惠貴人,總該問問她的意思,這個孩子畢竟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

施太醫應下,又問:“惠貴人的事,皇上那兒是不是……”

雲岫搖了搖頭:“皇上朝事繁忙,惠貴人的事隻會給皇上徒增煩擾,暫且先瞞著吧。”

施太醫點頭應下,便提了藥箱子告退。

雲岫讓玉寧拿了披風過來,直接匆匆的去了素心堂。路上,雲岫問了玉寧瑞嬪和玉嬪的胎如何,玉寧一直都是暗中留意著瑞嬪和玉嬪兩邊的動靜,說玉嬪和瑞嬪的胎無事,雲岫這才放了心,穩步的往素心堂而去。

前腳才踏進院子裏,就聽到屋子裏惠貴人尖銳的聲音訓斥著宮女。

“你個賤蹄子,我還沒死你就想著去投奔別的宮了!我看你心眼大!”

雲岫抬腳進來正好看見惠貴人拿著簪子要去插被訓斥的宮女的手背,雲岫一驚,開口製止道:“惠貴人!”

那簪子卻已經深深的插進了那宮女的手背,頓時鮮血四濺,那宮女疼得慘叫一聲,霎時臉色大白,渾身哆嗦。真是想不到惠貴人竟做出如此殘忍之事,雲岫不由臉色變得蒼白。

強撐著玉寧的手,雲岫宛若一副正常的模樣,道:“惠貴人何至與宮人發火,再動了胎氣可不好了。玉寧,你帶著這宮女先下去包紮一下,本宮同惠貴人有幾句話要說。”

玉寧福身,過去帶著那宮女退出去,原先在屋子裏伺候的宮人也都退了下去。雲岫上前去,惠貴人隻微微福身,仍是怒著道:“臣妾還沒死呢,那宮女就敢往玉嬪那兒去,說臣妾保不住孩子!”

雲岫眸子一轉,原是玉嬪安置在這兒的人,勸了一句:“既她的心不在這兒,便隨了她去,強留著她也不盡心伺候。”

惠貴人憤憤道:“不過是個賤婢,臣妾豈能由著她想如何就如何,她想走,臣妾就偏要留著她,日日折磨。”

素心堂的事,雲岫不想插手去管,看惠貴人雖是大怒之中,臉色卻是無比蒼白,雲岫開口道:“本宮看了你的脈案,你身子似乎並不好,你這孩子是強留下的,多你的身子多有拖累,怕是生產時會難以支撐。”

惠貴人警覺的看著雲岫,問道:“瑾妃娘娘的意思是……要臣妾落了這孩子?”

見雲岫默認,惠貴人立即發起狂來:“當初臣妾的孩子保不住,是瑾妃娘娘讓施太醫拚力保住了臣妾腹中的孩兒,現在又讓臣妾落了這孩子,瑾妃娘娘是把臣妾當猴兒耍嗎?”她望著雲岫的眼神,充滿了恨意。

雲岫緩和了語氣下來,小心的安慰著:“你若執意要生下這個孩子,恐怕累及性命,即便這樣,你也在所不惜嗎?”

惠貴人堅定的點頭:“臣妾自個身子臣妾清楚,施太醫說臣妾早已壞了身子,若這孩子沒了,臣妾恐怕難以再孕,臣妾此生唯一的希望就壓在肚子裏這個孩子的身上了。”

雲岫搖頭歎道:“既然你如此堅持,本宮會繼續讓施太醫給你保胎,直至孩子生下。未生產之前,切莫動氣,小心再動了胎氣,怕是華佗在世也保不了你肚子裏的孩子。”

說罷,雲岫就出了屋子,喚了聲玉寧便離開了。

把惠貴人要生下孩子的意思傳了個施太醫,玉寧沏了杯熱茶遞給雲岫,小心的問:“主子是想讓惠貴人留下孩子的?”

雲岫讚許的看了玉寧一眼,徐徐的道:“什麽都瞞不過你。後宮裏的孩子多些,也就熱鬧些,先皇有是一個兒子,咱們皇上卻隻有大皇子一個兒子,皇上也是盼著惠貴人生下孩子的。”

後宮不亂,她如何能能將那些心思歹毒的人一個一個的拔除,讓李顯瞻放心的將他心愛的孫言心接入宮中,這樣,她便能早早的脫離如囚籠般的皇宮了。

也許,她是自私的,可放眼望去,這後宮裏哪個女人不自私?

玉寧擔憂著:“惠貴人要是真生下了孩子,指不定會是公主。”

雲岫懶懶的道:“再過一兩個月,孩子成形了,施太醫診診脈便知是公主還是皇子了。若是皇子,怕惠貴人還會生出點別的心思來!”

說道這裏,猶想起惠貴人的身子來,到時能把孩子生下來都已經是她的運氣了,若能母子平安,雲岫隻能認為惠貴人上輩子修的福分太多了。

小生子引著幾個太監宮女進來道:“奴才見過瑾妃娘娘。江南進貢了好些上好的蘇繡錦緞和珠寶首飾,皇上說讓瑾妃娘娘先挑,撿著喜歡的,都挑了。”

雲岫看了下太監宮女們呈上來的東西,有匹淺碧色繡蓮葉荷花的蘇繡不錯,開春了,到處一片嫩綠的顏色,這匹蘇繡倒也應竟,隻是顏色素了些,怕是沒有嬪妃喜歡,便挑了這匹蘇繡,又撿了一匹淺粉色桃花的,至於珠寶首飾,她倒沒什麽喜歡的,隻隨意撿了些,填充庫房罷了。

小生子領著人離開了長春宮後,又陸續去了皇後、雲妃、昭妃、瑞嬪、玉嬪、惠貴人……一幹人的屋子。

稍晚些,李顯瞻批了奏折就來了長春宮,見內殿裏擺著雲岫今兒挑下的東西,不由著皺了眉:“朕讓你先挑,你反倒挑了些不好的。”

雲岫拿著那兩匹蘇繡緞子在身上比劃著,向李顯瞻道:“皇上覺著我穿這兩個顏色不好看嗎?”

李顯瞻抿了口茶,點了點頭:“你確實適合這兩個顏色,隻是那些珠寶首飾,著實算不上是最好的,朕讓你先挑,便是想讓你撿些好的留著。”

雲岫隨意的掃了眼那些首飾,轉而盯著李顯瞻:“皇上讓我越過皇後先選,是何用意?”

李顯瞻略沉吟,開口道:“若非如此,豈能顯出朕寵愛你來?”

雲岫暗笑,眼下,她雖是與昭妃、雲妃共同協理後宮六尚,雖看著三人在後宮地位一般,可她到底比雲妃多了個“瑾”的封號,而昭妃,連兒子都住到了雲岫的長春宮裏,三人之中,雲岫卻是占了上風。

“那皇上接下來又有何籌謀,需要雲岫做些什麽?”雲岫問道。

李顯瞻負手而立,看著院子裏已經從暖閣裏搬出的扶桑花道:“眼下後宮尚算得上平靜,朕打算先讓言心以陪太後的名義先在後宮適應一下。你務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朕對言心的心意。”

如此說來,雲岫怕是離宮的日子不遠了,不由心中一喜,高興的應下。

有太監進來說皇後又犯病了,請李顯瞻過去,雲岫自然是一副擔憂皇後的模樣,催促著李顯瞻去坤寧宮裏看皇後。

緲緲努著嘴不樂意的道:“皇上還不容易來咱們這兒一趟,就讓人給請走了,主子你也不留留。”

雲岫敲了下緲緲的腦袋,佯怒著道:“皇後病了,我要是留著不讓皇上走,指不定後宮裏要怎麽編排我了。要是前朝在奏我一個狐媚君主的罪名,怕是我就離那冷宮不遠了……”

緲緲不明雲岫是同她玩笑,愧疚著道:“都是奴婢想得不周全,差點害了主子。”

雲岫與玉寧大笑起來,緲緲這才發覺被打趣了,立即生起怒來大聲道:“主子與玉寧姐姐又笑話我!”

笑聲未止,紅豆挑開簾子進來焦急的道:“主子,大皇子病了,眼下錦繡姐姐在照顧著。您快過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