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顏態_第三十一章 秋姨娘
今天，陳阿嬌領著三個女兒去了廟裏上香，這算不得是件多大的事，但陳阿嬌很歡喜，特意在院子裏擺了晚膳，請所有人一起來用膳。
莫傾城打扮的這般隆重就是為了這頓晚膳來的。
可還沒等到她走到陳阿嬌的院子，一個丫鬟就衝了過來，險些撞到了她。
小環在一邊扶住莫傾城，對著小丫鬟怒道：“怎麽走路的？沒看見二小姐嗎？”
小丫鬟站穩身體，抬頭一看，忙行禮道歉：“對不起二小姐，奴婢也是著急的，還請二小姐恕罪。”
莫傾城見她臉色泛紅，呼吸急促，好似有什麽急事，不由問道：“發生什麽事了？這麽慌亂。”
小丫鬟連忙解釋：“是秋姨娘，秋姨娘暈倒了！”
暈倒了？難道是肚子裏的孩子出了什麽事？
“二小姐快去看看吧！”小丫鬟又求道。
莫傾城點了點頭，“我這就過去。”
小丫鬟見她答應，眼中閃過一抹欣喜，轉身跟在莫傾城身後。
莫傾城走了兩步，腳下一頓，轉身看著那小丫鬟，小丫鬟對上莫傾城的視線，心裏突地一跳，變得不安起來，張嘴想喊，莫傾城先出了聲。
“你不去稟報大夫人嗎？”
小丫鬟臉上的表情一僵，伸手抓了抓頭，“奴婢一時著急忘了。”
說完也不走，看著莫傾城，直到後者眼裏有點不解時，才一轉身跑了。
“小姐？”這丫鬟好奇怪。
“她是秋姨娘院子裏的丫鬟？”莫傾城抬腳繼續往前走。
小環想了想，搖了搖頭：“不知道，奴婢沒見過她。小姐是懷疑什麽嗎？”
莫傾城沒理她，目光清冷如天上的明月，直視著前方，一身藍色衣裙行走在這花團錦簇的小道上，如一隻藍色的蝴蝶翩翩飛舞，輕靈悅動。
今天晚上又是四兒當職，遠遠地就看見一抹藍色的身影走了過來，看不清模樣，卻有一股雍容華貴的氣息，好似宮中的妃子皇後，久居高位，不怒而威。
等走進來，才看清楚原來是二小姐！
四兒正要行禮，猛地看見莫傾城右側臉頰上猙獰的疤痕，嚇得身子一顫，話都忘了說。
小環看著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問道：“二少爺在嗎？”
“啊？……二少爺在呢！”四兒壓低了頭，心有餘悸地握緊了拳頭，剛剛真是嚇死他了，他還以為是什麽仙女呢，原來是地獄裏的魔鬼啊！難怪被稱為天下第一醜女，男人見了都下沒魂了吧？他真想對二小姐說一句：您長這個鬼樣子，大晚上的就別出來嚇人了啊！
小環疑惑地看向莫傾城，秋姨娘出事了，二少爺也不出院子去看看？
“秋姨娘出事了，我是來和二哥一起過去看看的，還以為二哥已經過去了呢？”莫傾城不冷不淡地說道。
四兒聽了，瞪了瞪眼，秋姨娘出事了，二少爺怎麽不知道？
“奴才馬上進去稟報二少爺！”四兒一邊在心裏罵著清婉院的丫鬟們不懂事，一邊急衝衝地往裏麵趕了進去。
一會兒，就見莫懷帶著碧春和四兒一起出來了。
“二小姐！”“二少爺！”小環和碧春兩人分別見了禮。
“二哥！”
莫懷輕輕點了點頭，月光下的臉色蒼白如紙，身形廋弱地幾乎站不穩，讓莫傾城都要以為他走著走著就會倒了下去。
莫懷緩步走在前麵，微微側頭看向莫傾城問道：“二妹從哪兒知道秋姨娘出事了？”
“我去嬌容院的時候，碰見了一個小丫鬟，她告訴我秋姨娘出事了！小丫行色匆忙，我怕她忘了通知二哥這邊，特意過來看看！”莫傾城說著頓了一下，接著道：“要是小丫鬟真忘了，我就知會二哥一聲。二哥要是過去了，我也好放心些。”
這話是在告訴莫懷，她對他和秋姨娘可都沒什麽居心，換句話說，如果待會兒秋姨娘那裏出了什麽事，他賴到她頭上來，她也不是好欺負的。
“上次的糕點不錯！”
莫傾城微微愣了一下，有些沒接上莫懷的思緒，不過她的意思傳達到了就成。
“下次有空，二妹再做些給二哥嚐嚐。”莫傾城想了下，決定還是稍微提醒一下莫懷為好：“二哥院子裏的樹的是合歡樹吧？”
莫懷側眸看向她：“早些年母親送的，二妹覺得有問題？”
他倒也不避嫌，不怕被有心人聽了去？
莫傾城在心裏輕笑一聲，陳阿嬌的手伸的可真長，幾年前就有了謀算，“我曾經在一本書上看過合歡花的藥效，舒鬱、理氣、安神、活絡、養血、滋陰腎、清心明目。”
孕婦最忌諱的就是活絡的藥，一不小心就會流產。
莫懷眯了眯眼，沒說話了。
周圍安靜了下來，莫懷身後的碧春不由地多看了莫傾城幾眼，二小姐好像和傳聞的並不一樣，隻是在府裏雖然不在意，她也或多或少的聽過一些，隻是沒有去證實過。
兩人走到秋姨娘的清婉院門外，不見守門的婆子，一直走進二進門，才感覺裏麵有些動靜。
“二夫人，粥晾好了，您可以喝了！”
莫傾城轉頭看著莫懷，莫懷也轉頭看著她，不是說秋姨娘出事了嗎？
莫懷對著碧春看了一眼，後者點了點頭，跨步走上前，猛地把房門推開，砰地一聲，瓷碗落地，粥撒了一地，喂粥的丫鬟嚇得差點倒在地上。
秋姨娘坐在床頭，已經張開了嘴，勺子差一點就進了她嘴裏。
秋姨娘看見碧春，愣了一下，又轉頭看著身邊的丫鬟，這才覺得她神色不太對勁，想到之前她端著粥過來的時候，說粥很燙，要晾一會兒，眼神閃爍不敢看她，背脊頓時一涼，目光凜冽地看著打了一地的粥。
莫傾城跟了莫懷的腳步進來，才看清楚床上求姨娘的容貌，花容月色，這是第一映像，溫婉賢淑，看著像是個好拿捏的主，但是細看之下才會發現她眼底的堅韌頑強，而她接下來對這件事情的處置也的確推翻了她對她的第二個評價。
不多時，門外一個年紀稍長的丫鬟跑了進來，看見莫懷和莫傾城先是一愣，隨即看向秋姨娘，注意到地上摔碎了的粥碗，忙走了過去。
“姨娘沒事吧？”
秋姨娘此刻已經斂了怒氣，拉了拉身上披得淡紫色繡牡丹的外衫，淡雅的嗓音中透著一絲威嚴：“把她拖下去關起來，收拾幹淨這裏！”
“是！”那看著像是秋姨娘身邊的大丫鬟的丫鬟應了，一手拽著人出去，經過莫懷和莫傾城身邊時聽了一下，行了一禮：“二少爺！”
看了看莫傾城，沒認出來她是誰。
秋姨娘也是盯著莫傾城，眉心擠了擠，複有鬆開，眸子裏多了絲驚異，溫婉地笑了笑道：“坐吧！”
“還不把人帶下去，讓人來收拾！”
丫鬟連忙退了出去，目光在莫傾城身上流連了幾圈，眼孔突地一睜，那是二小姐？
院子外麵，剛剛在嬌容院外碰見莫傾城的小丫鬟伸著腦袋往裏麵看了看，豎起了耳朵，等了許久也不見裏麵傳出什麽聲音來，不由地一陣著急。
難道二小姐還沒進去？按理說這個時間也該到了啊！
小丫鬟守了會兒，看見秀桃從裏麵出來，一溜煙地跑了。
秀桃把人關了起來，剛拿了掃帚過來，餘光看見牆角一抹黑影浮動，眉頭一皺，背脊有點發涼，拿了掃帚輕聲走了過去。
一轉身看見被風吹動的樹枝在打顫，心裏鬆了口氣，轉身回了屋內。
屋內三人聊了一會兒，莫懷就回他自己的院子裏去了，莫傾城則被秋姨娘留了下來，兩人待在屋子裏不知道說什麽。
直到秀桃倒了輕掃的垃圾回來，突然聽見屋裏秋姨娘的叫喚聲，她著急的把衝過來的小環一把推開，自己先衝了進去。
隻見秋姨娘躺在床上，雙手捂著肚子痛苦的呻吟，莫傾城站在一邊，臉上無波無瀾的，什麽情緒都沒有。
秀桃緊張地問道：“二小姐，二夫人這是怎麽了？”剛剛不還好好的嗎？看著莫傾城的眼神多了一絲懷疑。
隻是二小姐為什麽要害秋姨娘？秋姨娘和她無冤無仇……難道是為了宣泄心裏的怨恨，怨恨姨娘以前在蓮姨娘死的時候，沒能出手幫幫她？
可那個時候，秋姨娘自己都顧不上，哪有心思去管蓮姨娘，這個仇是不是太無厘頭了？還有這些年來她受的苦那都是大夫人的手筆，和她們姨娘有什麽關係？
莫傾城眨了下眼，慌亂地看了看一旁的茶杯，急切地道：“我也不知道，姨娘讓我給她倒杯茶，她喝完就那樣了。你快去請大夫吧，我在這裏看著。”
秀桃不放心地看了眼莫傾城，又看了看痛苦的秋姨娘，這個時候院子裏的人都不知道死哪兒去了。
“秋姨娘……”秀桃喊了喊，秋姨娘根本沒聽見，隻雙手捂著肚子，痛苦地躺在床上呻吟。
秀桃咬了咬牙，起身對著莫傾城道：“二小姐，二夫人就暫時就給您了，如果到時候出了什麽事，奴婢……”
話沒說完，但秀桃的眼神已經充分表明了她的威脅之意。
莫傾城點了點頭，“你快去請大夫吧！我會好好照看秋姨娘的。”
秀桃最後不放心地看了眼秋姨娘，轉身急速地跑了出去請大夫。
“小姐，這是怎麽回事啊？二夫人，二夫人她……她怎麽會……”小環看著床上的孟秋，見秀桃離開，才敢走近到莫傾城身邊，心裏也滿是疑惑，但她絕對不會以為是小姐害了二夫人。
莫傾城側眸看了她一眼，吩咐她去擰了毛巾過來給她。
“小姐，給！”
莫傾城接過毛巾，坐在床邊，替孟秋擦了擦額頭上根本不存在的汗。兩人的視線不期然地碰撞在了一起，同時閃過一道幽暗的光芒，互相看見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