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_第二十六章(一)

誌堅和小紅趕著夜路，一起來到了林排長的住處。

在煤油燈下，小紅看到稻草床上躺著的吳潔麗滿臉通紅，還在不斷地咳嗽著。小紅立即從藥箱裏拿出體溫計和聽診器，林排長、顧芸莉和朱琴琴立刻讓開一條路，讓小紅過去。小紅一邊幫吳潔麗測量著體溫，一邊把聽診器在吳潔麗的胸前來回不停地擺動著。完後，小紅在煤油燈下，看著體溫計對林排長說：“她高燒厲害，患了重感冒，加上多日勞累，病得不輕。我先給她打一針退燒針，再開些藥給她吃，如果高燒不退，那就要轉到縣人民醫院就診，千萬不能耽擱了。”

林排長把小紅拉到一邊，輕聲地對小紅說：“她懷孕了。”小紅一聽女青年已懷孕，怕胎兒受影響，不敢貿然給她打退燒針。小紅從藥箱裏拿出一隻藥瓶，從藥瓶裏倒出二片退燒片放進紙袋裏，對林排長說：“先給她吃半片，如果半夜燒不退，再給她吃半片。還不行的話，必須馬上送醫院就診，晚上多讓她喝點開水。”小紅叮囑完後，感到屋子很熱，又掃視了四周，看到周圍蚊子亂飛，不免產生了憐惜之心。小紅對林排長說：“她不能住在這裏，這裏太熱，蚊子又多，給她搞張床，掛上蚊帳讓她好好休息。”然後，又囑咐了幾句，走了。

林排長囑誌堅送小紅回家。

這間房間，是房東放農具用的。平時這間房屋一直空關著。秋收時，這間房間裏，堆滿了房東一年的口糧。農場發了大水，村幹部動員農民把閑散的房子騰出來，接濟逃難的農場職工，房東老漢響應政府的號召，就把這間房屋整理了一下，讓給了農場職工住。

剛才，房東老漢站在一邊，看著醫生為吳潔麗看病，又聽說女青年是上海下放到農場的知識青年，如今遇此洪水災難，現在又病得如此厲害，還聽到了醫生的囑咐。善良的房東老漢就對林排長說：“裏麵還有一間房子空著，你們就搬到裏麵去住吧。”

林排長感激地連連道謝，和顧芸莉、朱琴琴一起，把吳潔麗扶到裏麵房間的木床上，房東老漢又拿出一頂舊蚊帳，幫著把蚊帳掛了起來。

忙完這些，顧芸莉和朱琴琴就告辭了林排長，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下半夜，吳潔麗渾身出汗，醒了。林排長摸了吳潔麗的額頭，燒已經退了。林排長馬上端來一盆溫水，為吳潔麗全身上下擦了一遍。接著，又端上早已燒好的，已經涼透了的雞蛋稀飯，加上了平時不舍得吃的白砂糖，一口一口地喂給吳潔麗吃。吳潔麗望著林排長的臉，感激的淚水，禁不住滾下了臉頰，滴進了稀飯裏。

這一夜，林排長一直守候在吳潔麗的身邊，靜靜地等到了天亮。

清晨，顧芸莉、朱琴琴和誌堅來看吳潔麗時，吳潔麗已坐在了門外梳理著頭發。

以後的幾天中，林排長每天熬雞蛋粥給吳潔麗吃。通過林排長的悉心照料，吳潔麗的身體開始恢複了健康，精神也好多了。

這天，顧芸莉來找吳潔麗說：“許多知青開始陸續返回城市了。是不是我們也回上海去？”

吳潔麗傷感地說：“大姐，朱駿離開農場已經有幾個月了，我天天盼著他的書信，但杳無音信。不知道他在部隊好不好，我心裏總有一種不祥之感，會不會出什麽事情。我想在這裏等朱駿的書信，不想回上海，你和朱琴琴一起回去吧，回上海後，有時間去看看我的父親，就說我在農場很好，請他不要擔心。”

吳潔麗自從和朱駿分別之後，連隊就進入了緊張地抗洪防汛工作之中。雖然，吳潔麗在工作之餘，一直盼望著朱駿的書信，特別是通訊員來到宿舍為知青送信的時候，吳潔麗總要問一聲：“有我信嗎？”當告知沒有自己的信時，吳潔麗感到非常失望。久而久之，吳潔麗對朱駿的牽掛越來越強烈，晚上也夢見朱駿好幾次。然而，由於抗洪防汛工作太忙，加上身體又很累，思念之情也就被勞累所替代。現在，吳潔麗身體也痊愈了，閑著無事，又燃起了對朱駿的思念之情。她想著肚中的孩子越來越大，吳潔麗想通過書信，將懷孕之事告訴朱駿，但是，遲遲未見朱駿的消息，她感到非常不安。對於顧芸莉要她一起回上海，吳潔麗何嚐不想回去呢？但就是回到了上海，吳潔麗也不敢到朱駿家去打探朱駿的消息，反而會增加更多的煩惱。不如還是在農場，耐心地等著朱駿的書信為好。

顧芸莉也知道吳潔麗既然已經決定了，想要改變吳潔麗的主意是不可能的。所以，顧芸莉也沒多勸，自己和朱琴琴一起，回了上海。

一個月之後，洪水漸漸地退去了。連隊在場部的安排下，職工們挑著行李，拖著孩兒，逐漸地返回了連隊。林排長和誌堅、吳潔麗告別了房東老漢，告別了翠蘭和小紅，也回到了自己的連隊。

洪水退去之後，農場一派淒慘的景象展現在他們眼前，一路走來，都能看到被洪水淹過而留下得斑斑痕跡，大田裏的莊稼已經不見了，留給人們的就是一處一處淤泥，就連大田裏挖成的排水溝、原來家屬洗衣服的小河浜，也都被淤泥填得滿滿的。一進連隊，房屋被洪水衝得東倒西歪，許多房子都已經倒塌，隻有知青住的幾幢瓦房還矗立著，屋裏積滿了洪水退去後的淤泥。

回到連隊後，連隊領導立即召開了全連職工動員大會。大會要求全連職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同心協力，重建家園。同時，連隊領導立即通知了已經回城的知青，要求回城知青早日趕回連隊，共同做好災後重建工作。

也就在職工和知青紛紛回連隊的時候，有些職工已經發現了吳潔麗微微凸起地肚子。很快，連隊裏謠傳四起，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呀。沒多久，連隊職工全都知道吳潔麗懷孕的消息，而且越傳越歪，說什麽“吳潔麗是被誌堅搞大了肚子，林國蘭一直隱瞞和庇護著自己的兒子誌堅。”“林國蘭為什麽會對吳潔麗這麽好呢？原來是想讓吳潔麗做自己的媳婦。”等等。俗話說，謠傳一百遍，不是真的也變成真的了，真是人言可畏呀！林排長為此打擊非常大。

這天晚上，林排長把吳潔麗叫到家裏，三人在家一起吃了晚飯。飯後閑聊時，林排長突然問吳潔麗：“我想認你做我的女兒，不知你願意嗎？”

這些天，林排長對這個問題考慮的很多。她想，不管吳潔麗懷的孩子是誰的，隻有把她認作是自己的女兒，才能名正言順地保護好吳潔麗，也隻有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才有可能找到自己的親哥哥。林排長確信，吳潔麗帶著的龍鳳翡翠掛件一定與自己的哥哥有一定的關係，找到了龍鳳翡翠掛件，也就有希望得到自己哥哥的消息。

吳潔麗對林排長突如其來的提問，感到有些突然。但是，吳潔麗想到自己從小就失去了母親。到了農村以後，林排長像自己親生母親一樣，時時處處照顧著自己，特別是這次發大水期間，自己病得這麽厲害，隻有林排長在無微不至地關心著自己，那一夜，林排長整整一宿沒睡，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讓吳潔麗深受感動。想到這裏，吳潔麗立即撲到林排長的懷裏，深切地叫了一聲：“媽……”

林排長抱住吳潔麗，嘴裏叫著：“麗麗，我的乖女兒。”

接著，林排長又對吳潔麗和誌堅說：“你們就相認為兄妹吧。”吳潔麗馬上麵對誌堅叫了一聲：“誌堅哥。”誌堅還是用以前的稱呼叫著：“麗麗”。從此以後，她們就成了一家人了。

連隊的閑言碎語，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慢慢地平息下來了。

就在災後，連隊正處在重建家園的時候，農場下達了調工任務。在這次調工中，小姐妹中，六連的戴詠珍、徐美娟，八連的秦芝妹和七連的朱琴琴被調到了合肥市工礦企業，李慧貞也被調到了總場醫院當了一名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