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_第二十二章(一)
自從到朱駿家吃過飯以後，吳潔麗一直沒有得到朱駿的消息。離回農場的時間也越來越近，吳潔麗正像坐在針墊上，上下不安，非常焦急，更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
這天下午，心煩意亂的吳潔麗突然接到了朱駿的電話，朱駿約她馬上到黃浦江邊去一次。吳潔麗感到事情有些蹊蹺，也想見見多日未見的朱駿，更想知道朱駿父母對我們的婚事的意見。吳潔麗一邊想著，一邊匆匆地趕到了江邊。
吳潔麗在江邊見到了朱駿，發現他麵容憔悴，魂不守舍的樣子。急忙問：“駿哥，你怎麽啦？”
“我爸爸反對我們戀愛，我和爸爸爭吵了。”
吳潔麗聽後，猶如晴天霹靂，腦子“嗡嗡”直響，一陣昏眩，站不穩，幾乎要跌倒。
朱駿慌忙扶住吳潔麗，拍著她的背說：“我們不會分開的，我們永遠也不會分開的。”說著，淚水奪眶而出。
吳潔麗是個聰明之人，她完全明白朱駿父母反對自己和朱駿談戀愛的原因，吳潔麗沒有責怪朱駿的父母，因為在這個社會中，誰都會把家庭成分看得很重，而且朱駿父親是革委會的主任，自己的父親是曆史反革命，他們反對自己和朱駿談戀愛，也在情理之中。吳潔麗現在唯一想到的是和朱駿多呆一會，也是感到非常幸福的，這也是一種滿足和奢望。她抱住朱駿，晶瑩剔透的淚水像珍珠一樣，掛在了吳潔麗秀麗的臉上。
突然，朱駿用雙手抱起吳潔麗的頭，看著吳潔麗紅紅的眼睛，激動地說：“麗麗，我想背叛我的父母，背叛我的家庭，和你一起到農場去，過著男耕女織的田園生活，我們永不分離。”
“行嗎？”吳潔麗流著淚，疑惑地問。
朱駿非常堅決地說：“隻要我們真情相愛，哪怕是天塌地陷，哪怕是流浪在天涯海角，我們也要在一起，生生死死永不分離。”
吳潔麗歎口氣說：“唉，我們為什麽愛的這麽痛苦呀？愛的這麽累呀？真是天不憐我呀！”
“我們的命運由我們自己掌控，讓那些滿嘴掛著革命語句的小醜們見鬼去吧！”朱駿憤憤不平地說著。
聽著朱駿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吳潔麗激動地一把抱住朱駿，哭泣著說：“我非你不嫁！”
朱駿也緊緊抱住吳潔麗說：“我非你不娶！”
太陽漸漸下山了，晚霞映紅了天空，兩位情侶沉靜在痛苦和悲傷之中。看著江中來來往往的船隻，朱駿說：“你先回農場吧，我回家打點一下行李物品，過幾天我再回農場。”吳潔麗像隻溫順的小綿羊，順從地點著頭。
朱駿看著吳潔麗的臉，依依不舍地說：“我們回去吧。”吳潔麗牽著朱駿的手，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誌堅在碼頭上接到吳潔麗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還是那輛半新舊的自行車，帶著吳潔麗的旅行袋，和吳潔麗一起在公路上朝著連隊方向走著。
誌堅看著吳潔麗憔悴地麵容，無神地目光，關切地問道：“路上很辛苦吧？”
吳潔麗搖了搖頭說：“還好。”
他倆一邊走，一邊聊著，不知不覺就到了連隊。
吳潔麗看到連隊的麵貌變了，房屋的牆上貼著很多標語:“一人當兵，全家光榮”“保衛祖國，反修防修”等等。誌堅告訴吳潔麗，春季應征入伍的動員工作開始了，連隊這幾天都在忙著宣傳兵役工作。
吳潔麗點著頭，和誌堅一起來到了自己的宿舍。誌堅放下旅行袋說：“媽叫你晚上到我家去吃飯，你整理好物品以後馬上就過去。”
“我知道了。”吳潔麗邊說，邊把旅行袋提進了宿舍。
誌堅走了後，吳潔麗整理好旅行袋裏的東西，帶上送給林排長的禮物，就往林排長家裏走去。
吳潔麗剛踏進林排長的家門，突然感到一陣惡心，直想吐。林排長看到，忙把吳潔麗扶進屋。誌堅馬上泡了一杯茶端了過來說：“麗麗，喝口水休息一下吧，路上太累了。”
林排長是過來之人，看著吳潔麗一直想嘔吐，知道並不是路上的勞累所造成的。但礙於誌堅在旁，林排長不敢說出口，即說：“麗麗，等會我陪你去場部醫院檢查一下吧。”
這幾天，吳潔麗經常會出現這種現象，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就說：“吃好飯，我自己去一次場部醫院。”
“好吧，自己小心點。”林排長說完，就招呼大家一起吃飯。
飯後，吳潔麗隻身去了場部醫院。
在場部醫院，通過醫生的檢查，無知的吳潔麗大為吃驚-自己已經懷孕了。她怎麽也不敢相信，就在這一次和朱駿同床，怎麽就會懷孕呢？吳潔麗不敢想像怎麽麵對今後的人生，更不知道怎樣去麵對連隊的知青和職工。未婚先孕，在當時不知道有多麽地恥辱。如今，朱駿的父母又竭力反對這門婚事，吳潔麗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更不知道應該怎樣告訴朱駿自己懷孕之事。想著想著，感到自己非常無助，一個人坐在醫院的長椅子上，傷心地哭了起來。
突然，有人在吳潔麗肩上輕輕地拍了一下，吳潔麗抬頭一看，是林排長。
其實，林排長已經注意到吳潔麗可能是懷孕了，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排裏的事情怎麽會這麽多呢？剛解決好程紅梅自殺的命案不久，吳潔麗又懷孕了。作為一排之長，怎麽向連隊交代呢？林排長很害怕，但更擔心的是吳潔麗會不會出事。所以，當吳潔麗去場部醫院看病的時候，林排長就緊緊地跟在吳潔麗的身後觀察著。現在看到吳潔麗一個人偷偷地哭泣，知道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林排長就輕輕地走到了吳潔麗的身邊。
吳潔麗一看到林排長，抱住她就嚎啕大哭起來。這個從小沒有母愛的女孩子，如今發生這麽大的事，她真的害怕極了。現在看到林排長，像慈母一樣關心著自己，她就像孩子一樣，抱住林排長盡情地痛哭起來。
林排長輕輕地拍著吳潔麗的背，安慰她說：“麗麗，別哭了，想辦法把孩子打掉就是了。”
吳潔麗隻是痛哭著，沒有說話。
晚上，回到宿舍的吳潔麗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覺，她想把孩子拿掉，但作為一個未來的母親，真的下不了這個決心。但又能怎麽辦呢？吳潔麗萬般無奈下，還是考慮先等朱駿回來後，和朱駿商量一下再作決定。
吳潔麗一天又一天焦急地等待著朱駿的消息，她也知道，這一天又一天的過去，意味著肚子裏的孩子在一天天的在長大，如果還沒朱駿的消息，接下來的苦果就要自己一個人扛著。
這是一個休息天的下午，顧芸莉來看望吳潔麗，吳潔麗懷孕之事，在連隊隻有林排長和顧芸莉知道。顧芸莉也非常擔心，如果再不處理掉孩子，吳潔麗的肚子就會一天天凸了出來。而且，天氣也開始漸漸地熱了，吳潔麗的衣服會穿得單薄，不需要很長時間，全連的職工和知青都會知道吳潔麗懷孕之事。顧芸莉是來勸吳潔麗到九江去，想辦法找個人把孩子秘密打掉。但是，吳潔麗不願意這麽做，她還是像往常一樣，坐在窗前，急切地盼望著朱駿的到來。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在遠處出現了朱駿的身影。隻見他騎著一輛自行車，向吳潔麗的宿舍飛快地騎來。
吳潔麗看到朱駿來了，欣喜萬分地走出宿舍去迎接。她想朱駿要當爸爸了，一定會很開心的。吳潔麗心中想著。沒多久，朱駿已經來到了宿舍門前。
朱駿放好自行車，一進門，還沒等吳潔麗開口，就急急地說：“告訴你一個消息，我要去當兵了。”
吳潔麗不知道這是一條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她吃驚地問：“怎麽一回到連隊，你就要去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