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章 不羨永遠，不許諾言（中）
待我趕到山頂之時，洞穴中哪裏還有張子卿的影子，我急的站在山頂上大呼“張子卿！張子卿！”
我向四周到處望望，鴉雀無聲，除了雨聲就隻剩下呼嘯的風聲，一點鬼魅之音都蕩然無存，猛然間，我這才發現小元寶也不見了，我急忙將口袋中僅存的一點牛眼淚掏出，通通倒在的眼睛上，片刻後，我失魂落魄的站在大雨中，猛地一震，他們竟然通通不見了，整座八荒山，鬼魅全無。
想到張子卿此刻虛弱的氣息，如果真是唐乾乾的話，那必定是凶多吉少，道家的人堅守職責遇鬼則滅，遇魔責收，從無例外。
來不及多思慮，我迎著大雨往家中跑去，若真是唐乾乾做的，那我體內的靈瞳她又是不是已經有所感知了呢。
“査婆！唐乾乾她人呢！”
査婆在屋中飲茶，見我這般狼狽的模樣似乎並不驚訝，淡淡的將目光落在屋外，平靜的開口“她知曉你的身份了？”
“我不知道，可是張子卿不見了，八荒山的一眾鬼魅也通通不見了。她昨晚在我額前施了法，我今天下山時張子卿還好端端的沒事，等到我反應過來在上山時，他們都已經不見蹤影了，我連聲音都聽不見了。”
“她果然那天就感應到張子卿的存在了。”査婆說完，看我一眼道“若是他被唐乾乾收了，你要如何呢？”
我低著頭，不敢去想，査婆又開口道“小染，他雖幫助過我們，但是他畢竟是鬼魅，我說過人鬼殊途，永不為伍。這幾日，你夜夜上山也算是還了這份恩情，以後與他不要再有任何瓜葛了好，趁著下周你大考結束，我們就起身一起去天水道山，你聽見了麽？”
我心頭一跳，知道馬上說出的話極為重要，忍不住攥拳輕聲卻肯定道“査婆，你撤了我的陰陽眼封印吧，在確定張子卿是不是平安之前，我哪裏也不會去的！”
“你放肆！”盡管已經預料，卻沒想到査婆出手這麽狠，直接一木杖打到我的身上，我咬著唇不知聲，査婆厲聲道“你怎麽知道封印的事！”
我扯了扯嘴角“我不傻，之前張子卿曾無意提過，而且你的手記中也有記載，用親子血可以封住人的陰陽之覺，也許我身體裏很早以前就該放射出靈瞳異象了，如果我猜的沒錯，査婆你在我身上下了不止一個封印吧。”
査婆沉默片刻，冷聲道“你威脅我，難道就不怕我狠心對你下手嗎？”
我篤定的看著她“你不會！如果你真是要堅持道家之義，那幾天前就不會跟我說那些話。”
査婆緊蹙著眉頭，不回答，走來過伸手抬起我的臉，用力捏緊，直到我疼得眼眶都紅了，她才鬆開手，看著我笑道“你果然像你媽一樣倔。”
我沉默。
母親就是倔強，明知道肚子是我這個命格不詳的孩子，還硬要留下林家的血脈，這是査婆心中永遠的傷疤，無法愈合。
而現在，
我正緊跟著母親的腳步，用這相似的倔強將她老人家逼得緊緊，她哪裏是在笑，這笑中分明藏著無盡的無奈和心酸。
“張子卿是善是惡我分得清楚，更何況他前世是我哥哥，我不能看著他魂破靈滅，再也無法轉世為人。”
査婆疑惑道“他告訴你的？他說他是你哥哥？”
我以為査婆是在懷疑張子卿對我說了謊，好以此來博取我的信任，便回答她“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這些年來每年月圓之時，他都會出現幫我趕走那些嚇人的厲鬼。這一次如果不是他的幫忙你和喬北能不能全身而退還是未知數呢！你教我做人要知恩圖報，難道我這幾天陪他說說話就能還了他救你們的兩條命嗎？”
“看來，你是鐵了心打定主意了？”
“隻要張子卿平安無事，我立刻就和你一起動身去天水道山找蒼梧師叔！”
査婆神色一僵，片刻走到我身前抬起我的右手道“我要你起誓，這一世不管你命格如何，絕對不會對張子卿動情，否則就讓我死後魂魄聚散。做鬼無門，墮畜無道！”
我一驚，不明白査婆為什麽要用她起這樣的毒誓，一時愣在原地。
“小染，你是不敢還是不願？”
我結巴道“為什麽要用你起誓...我用...我自己起誓！”
査婆厲聲打斷“要麽就用我起誓，我馬上撤去你的陰陽眼封印，要麽你就等著張子卿魂散魄滅在跟我一起去天水道山。”
我當即跪下，朝著門外舉起三根手指立誓道“我林紮染！這一世絕對不會對張子卿動情，以兄妹情誼相處，朋友之道相交，絕無男女之情！如若違誓，查氏後人查悟清必定死後魂魄聚散，再無後世。”
不知道為何，我起誓後莫名的眼中酸澀，心口及其酸苦無比，我起身對著査婆淡然道“這下你可以動手解我封印，放心讓我去找他了。”
“小染，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査婆的苦心，這一世你若是避不了，又不知你這孩子後世該如何受苦難了啊。”
這一晚，査婆用自己血水撤去我身上的陰陽之覺封印後，我的一雙眼睛無比沉重，她讓我天明微亮之時在去尋張子卿，我一倒床就昏昏欲睡過去了。
“又是這裏！”我站在夢境之中，眼瞅著周圍來回走過古裝打扮的路人，大氣也不敢出了。
如果說一次是偶然發夢，那麽連續的第二次呢？這裏究竟是哪裏！
“師傅真是太壞了，為何每次偏偏都要讓我回答問題呢！”我循聲望去，一所大宅的門被人推開，稚氣的女聲宛如黃鸝，待我看清那張臉龐是卻大吃一驚。
一張和我相似卻多了幾分靈動的少女。她此刻一臉隱隱發怒的表情，手中拿著一本詩集與我擦身而過。
“染兒！你慢些走！”後來跟上來的不正是少年時期的張子卿嗎？
少年走到女孩的身邊，將她手中的幾本詩集拿在了自己手裏，討好笑臉再次開口“我請你去翠玉軒吃點心怎麽樣？”
“我不想吃。”
“那彭陽樓剛出來一個戲班子，我領你去看看？”
“不想看，不想看！”
女孩賭氣似的走得很快，少年身高腿長稍微加快腳步就跟的緊緊，他不急不慢的伸手一隻手來，拉住了女孩的辮子，笑道“不想吃喝，也不想玩樂，你還真和師傅賭上氣了啊！”
女孩轉過身，瞪著他氣惱的抱怨道“若不是昨晚我和丁香溜出去玩，忘了背誦詩集，今日怎會這樣出醜！師傅偏心，明知道我平日的水平，還偏說我不如那李家的小姐。”
少年笑笑“原來是氣這個啊！你比李家的小姐不知好了多少倍，有什麽好置氣的。”
“子卿哥哥，你當真覺得我比那李家小姐好上數倍？”女孩眼波流轉，眉目間都是喜色。
“染兒自然最好。”
“那李家小姐聽說和你自小就定下娃娃親了呢？你怎麽能說她不如我好呢？”
少年雙手背後，眼神篤定，看著女孩笑道“這世間的女子在我眼裏都不如染兒好，這話你可滿意了！”
女孩笑得開心，一小溜跑在前頭，沒跑幾步就回過頭來衝少年招手喊道“不是要請我吃翠玉軒的點心嗎？還不快點！不然一會晚了回家，阿瑪可要罵人的。”
眼瞅著這兩人背對著夕陽跑的很快，沒一會就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恍然大悟，這難道就是我和張子卿的前世嗎？
難怪他如此護我，原來曾經我們這般要好，好到我少時都要和未來嫂嫂爭風吃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