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憤怒

安羽傾第一次看見洛岸在十五歲,認識他在十六歲,與他相愛相在是十八歲,被他徹底排除生命在二十歲,這一陌路,便到了現在。

期間她的痛苦委屈,她的不甘憤怒都曾想要一一說給他聽,可是他不要。他用一種仿佛看汙點的眼光看她,從來不管那顆剔透的心究竟變成怎樣千瘡百孔的模樣。

安羽傾用一種曆經滄海的眼神看著洛岸,期間帶著無聲的質問,幾乎讓洛岸失去了對視的勇氣。

所以洛岸,到了現在,你還想做什麽?還想對我做什麽······

空氣中最後一絲花香消失幹淨,安羽傾就跟洛岸這麽靜靜站著,好像那些曾經的年月能夠回來一樣。

洛岸逐漸找回了理智,是,他是錯怪了她,可是······可是她不能就這麽判他死刑,他被安家人騙得團團轉,何嚐不是受害者?

“羽傾······”洛岸酸澀開口。

安羽傾偏頭笑看著他,耳畔的碎發依風輕揚,的確是姿容絕世的美人。

“洛岸。”安羽傾打斷他的話:“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安羽傾,用那種好像我奪取你最愛的口吻憤恨大喊,你現在這樣算什麽?在得知安家的欺騙後,覺得委屈了我所以才約我出來?你覺得你又能補償我什麽?”安羽傾感到嘴裏帶著微微苦澀:“但是無論你做任何補償我都不需要了。”

“不!不是!”洛岸大聲否認,他低頭像是努力思索著什麽,然後上前一把抓住安羽傾的胳膊:“羽傾,如果我說這麽多年來······這麽多年來一直藏在我心底的人是你,你還願意回到我身邊嗎?”

安羽傾抿唇看著他,眼神無比沉靜,然後輕輕搖頭:“不願意。”

“為什麽?!”

安羽傾伸手覆上自己的胸膛:“因為你將這裏傷得太重,所以等它愈合後便不知不覺裝入了另一個人。”

慕寒淵!洛岸幾乎咬牙切齒地在心底怒吼出這個名字。

“洛岸,你喝醉了。”安羽傾掙脫開他的手,然後後退幾步,千言萬語隻匯聚成一句話:“我們就這樣吧。”

洛岸連連搖頭,怎麽可以就這樣結束?!

洛岸轉身,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那道立在不遠處的清俊身影,這一刻,洛岸對慕寒淵的恨意達到了頂峰。

他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朝安羽傾衝去,一把擒住她的肩膀,緊接著就要吻下去,他不信,慕寒淵對安羽傾是真心的。

“啪!”那張俊顏還沒有湊近就挨了結結實實一巴掌,安羽傾大力推開洛岸,眼中是一片怒火:“無恥!”

洛岸徹底被激怒,手再度伸出去,卻驀然被人一拳打倒!

安羽傾捂著嘴巴差點兒叫出聲來,慕寒淵背對著安羽傾,她雖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清楚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怒火,洛岸側著身子坐在地上,擦了擦溢出嘴角的血絲,然後抬起頭來眼神挑釁地看向慕寒淵。

還來不及反應,又一道尖叫聲響起。

安羽傾轉過頭,看到一襲紅裙站在不遠處的安羽然,安羽然淚流滿麵,看著被慕寒淵打倒在地的洛岸,又看了看安羽傾,哆哆嗦嗦地伸出手來接連指著他們,難以置信地搖搖頭。

安羽傾冷冷瞟了她一眼,安羽然現在要死要活她根本不在乎,她現在眼中能看到的,隻有站在自己麵前那道沒入陰暗的身影。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安羽然痛哭著坐在地上,兩臂抱在一起,尤為楚楚可憐。

安羽傾心裏驀然騰起一番怒火,這跟多年前的一幕又有什麽區別?

“你不相信什麽?”安羽傾冷冷說道,“不相信洛岸發現了你們當年是如何勾結陷害我,是如何逼得我像過街老鼠一樣?”

安羽然聞言頓時止住了哭聲,呆呆地看向洛岸,洛岸卻是連一個眼光都沒有施舍給她。

“所以你就跟洛岸來這裏解釋清楚?”這次開口的,是慕寒淵。

“不是。”安羽傾矢口否認。

“不是?”慕寒淵玩味地重複一遍,緩緩轉身看著安羽傾,臉上的陰霾還沒有退卻:“那你告訴我,是什麽?”

安羽傾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她是想要出來跟洛岸說清楚,但絕對不是那個意思。

慕寒淵見安羽傾不說話,突然就笑了,期間的苦楚刺得安羽傾心疼:“是我打擾到你們了。”

慕寒淵說完大步離開,決絕得毫無餘地。

安羽傾捏緊拳頭看著慕寒淵離開,心中卻在咒罵這個小心眼的男人,她深吸一口氣走到洛岸麵前,臉上再也沒有半分客氣,洛岸剛才欲要落下的那一吻究竟帶著怎樣的目的,她想她明白了。

“帶著安羽然回去,接下來是你們的事情。”安羽傾清冷開口:“洛岸,不要再妄圖對我做任何事情,我不欠你們。”

洛岸癡癡地看著安羽傾追出去的身影,眼前的場景越來越模糊,是啊,她不欠他,是他辜負了她。

洛岸仰麵躺在地上,用胳膊擋住眼睛,一滴清淚沒入發梢。

安羽傾跑過去的時候慕寒淵已經從左藍手裏搶走了鑰匙,開車狂飆不知道去了哪裏。再將視線一移,嗯,秦欖,葉紹清,甚至亞藍都在,真是齊全了。

安羽傾大步走到秦欖麵前,手一伸:“車鑰匙。”

秦欖神色複雜地看著安羽傾,似笑非笑:“現在追出去恐怕是惹火燒身。”說完卻將車鑰匙交到安羽傾手裏。

安羽傾冷著臉什麽話都沒說,徑直走向秦欖的新車,大力拉開了車門。

葉紹清像是想到了什麽,趕在安羽傾進車之前追問道:“你有駕照嗎?”

“嗯。”安羽傾點點頭,俯身坐進車裏後衝著葉紹清等人頗為嚴肅地說道:“碰碰車的駕照。”

秦欖愣了幾秒鍾,然後高喊道:“等等!”

安羽傾卻已然駕駛著車衝了出去,輪胎打磨地麵的刺耳聲開出去老遠還能聽到。

秦欖心有餘悸的拍拍自己的胸膛,一臉“我要死了”的表情看向葉紹清,對方挑挑眉,並不打算施以援手,秦欖略顯虛弱地轉身:“我先給我們家老爺子報備一聲。”

其實也不像秦欖想的那麽誇張,安羽傾雖然駕照還沒拿到手,但是離“馬路殺手”的標準還差了很多。

葉少卿高深莫測地看了眼躺在不遠處的洛岸,然後優雅地抬了抬眼睛。方才他們從“鼎凰”出來,慕寒淵走到台階下便停住了腳步,神情越來越難看,他們隨著他的目光看去才發現了洛岸還有安羽傾。此情此景,再加上他們二人之前的糾葛,沒有人會往好的地方想。當洛岸衝過去想要吻安羽傾時他真切感受到了從慕寒淵身上散發出來的濃重殺意,這麽多年來,這是第一次,慕寒淵恨不得殺了一個人。

然後安羽傾推開了洛岸並且給了他一巴掌,這讓他們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但凡安羽傾今天有半點默許的動作,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將脫出所有人掌控,洛家還沒有那個本事承受慕寒淵的怒火。

葉紹清看著跟他一起長大的兄弟瘋了一般地衝過去,二話不說直接打翻洛岸,這個舉動對於慕寒淵的身份而言的確有失分寸,但卻是真實表現出了他的憤怒,還有對於安羽傾的在意程度,慕寒淵何曾為了個女人動手?

安羽傾像個無頭蒼蠅一般在大街上尋找,沒人知道她現在有多麽忐忑害怕,害怕會就此失去慕寒淵。

安羽傾最終放棄了這種大海撈針似的尋找方法,她打算先回別墅,然後等著慕寒淵回來。不曾想剛開車到別墅門口,一眼就看到了慕寒淵的車停靠在門口,也不能這麽說,分明是撞在了門口的花壇上,車頭的燈還沒有熄滅,車身略有些變形,安羽傾心跳如鼓,害怕到連呼出的氣似乎都帶著寒氣。

安羽傾匆忙衝回別墅,大廳中的小板凳淩亂擺放,看得出慕寒淵是何等憤怒地踢了一路上去。

一想到差點兒被慕寒淵報廢的車安羽傾就心驚膽戰,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

安羽傾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主臥,但是她剛推開門迎麵就有一個東西砸過來,安羽傾猝不及防被砸中了腦袋,立刻悶哼了一聲。幸好,隻是個抱枕,但是被慕寒淵這麽大力地扔出來,也好受不到哪裏去。

主臥中有片刻的死寂,然後慕寒淵陰冷至極的聲音響起:“不想死的話,滾出去!”

安羽傾揉了揉鼻頭,感覺到陣陣酸意湧上腦袋,充斥著眼睛漲漲的,她倔強開口:“我不!”

安羽傾發誓她聽到了慕寒淵霍霍磨牙的聲音。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麽樣?”的確是咬牙切齒。

安羽傾悶悶回答:“不是,我覺得你會殺了我。”

慕寒淵沒入一片黑暗中,冷聲開口:“滾!”

安羽傾更有骨氣:“就不!”

慕寒淵深吸一口氣,他自知現在衝上去至少得廢了安羽傾一條胳膊,方才怒火中燒打中她自己已然是後悔了,他不能真的傷了她,卻也不想現在看到她。

“今晚你敢踏進一步試試!”慕寒淵隻強調這一句。

安羽傾撇撇嘴巴,真就輕掩了門出去,這次她沒有聽到慕寒淵握拳時骨節的“哢哢”作響聲。

其實安羽傾並沒有離開,她抱著膝蓋坐在門口,心知慕寒淵現在正在氣頭上,等一會兒他氣消一點兒了自己再進去也不遲!

安羽傾突然狠狠錘了捶地,暗自咒罵:“臭慕寒淵!”

被提到名字的本尊正好走到門口,又恰恰聽到了安羽傾這句話,於是果斷轉身,心中的怒火似乎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