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不複當初

這天晚上,慕寒淵到底是沒有等上安羽傾半個小時,大概二十分鍾後大神抬手看了看表,然後一臉“不放心”的表情追出門去。

“墨園”的服務生白天全是男人,晚上全是女人,每個人統一著裝,是那種旗袍改製的短款衣服,下麵再配上一條同樣顏色的長褲,既顯得身材有致也不會太過火,所以你要說傅瑾這個人十分清高也不全對,跟著慕寒淵久了,一些經商手段還要學會。

慕寒淵一路上被這些女人注視得有些煩躁,他將四周的走廊房屋轉了好幾遍,甚至都跑到了外麵的水池旁,可是連安羽傾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慕寒淵失了耐性,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就想要撥號給安羽傾,不曾想一個轉身就看到了自己一直在找的人。

安羽傾所在的廚房離慕寒淵站著的地方僅隔著一片池塘,今夜月色很好,皓皓的月光鋪灑下來自是別有一番美意。可是這月下池塘在慕寒淵眼裏卻也驚不起半點漣漪,他所看到的全部便是安羽傾墨發微垂,認真做事的模樣。

女人嘴角噙著暖暖的笑意,一靜一動間像是融入了這幅畫中。

慕寒淵突然有轉過身去的衝動,如果看到的不是這樣她,也許自己的心不會跳的這麽快。

安羽傾端著幾樣精致的小菜還有一碗山楂銀耳湯回到房間,慕大神已然神色如常,他看著安羽傾笑道:“出去這麽久就是為了再加幾樣?吃這麽多我養不起你怎麽辦?”

安羽傾小心翼翼地將盤子遞到大神伸過來的手上,瞪他一眼:“還不是為你做的?就會取笑我。”

慕寒淵聞言毫不客氣地將東西全部擺在自己麵前,拿起筷子看了一遍剛想要嚐嚐就聽到對麵的女人匆忙說道:“你先喝湯,喝幾口就有胃口了。”

慕寒淵心頭一動,他說自己沒胃口她便記著了?不過吃著她做的東西,倒也真就有了些胃口。

大神姿勢優雅地緩緩入口,安羽傾坐在一旁犯花癡欣賞。

慕寒淵十分給麵子地掃光了三分之二,然後拿起放在一旁的濕巾擦拭一遍手指,最後抬頭看向安羽傾,幽深如譚的眸子中帶著星點笑意:“羽傾,你這麽看著我我可真吃不消。”

安羽傾頓時紅了臉,趕緊低頭,看大神那麽閑適從容的模樣哪裏吃不消了?

“羽傾你過來。”大神的聲音忽然低沉嘶啞了很多。

安羽傾下意識抬頭看他一眼,然後快速搖搖頭。

慕大神歎息一聲:“我肩膀有些不舒服。”

果然,下一刻安羽傾便起身走了過去。她心知慕寒淵這話最多有一半真,可也聽不得從他口中說出。

“那我給你揉揉?”安羽傾站在他身側,素手已經探上慕寒淵的肩膀。

慕寒淵握住安羽傾覆上自己肩膀的手,一把將人拉到前麵,聲音又低沉了幾分:“坐在我腿上比較方便。”

哈?安羽傾結結巴巴:“不,不怎麽方便啊······”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被拉著坐在了大神腿上。

安羽傾認命,老老實實以這種方式給他按摩肩膀,總不能指望她親自跟慕寒淵講講道理吧。

再說說安羽傾今天穿的衣服,很有特色,雖是一身白色職業裝,但是這衣服卻可以從外麵解開,是那種排扣樣式。

於是慕大神十分不辱使命地趁著安羽傾給自己按摩肩膀的空擋解開了那排扣子,一雙手像是帶了火一樣逐漸探入。

安羽傾怎麽可能感覺不到?!身體下意識往後一傾,卻看到大神沒有絲毫停下來的跡象,安羽傾麵紅耳赤:“那個······我夠不到了。”

慕寒淵聞言將安羽傾往上一托,然後大力扯開安羽傾的底衫,接下來就要幹少兒不宜的事情了。偏偏大神動作溫柔撩撥,嗓音魅惑低沉:“這樣呢?夠得到嗎?”

安羽傾:“······”

安羽傾這兒的防線在慕寒淵看來就是形同虛設,即便知道慕寒淵是以肩膀不舒服為借口,她也還是在幾個回合下來便丟盔棄甲。

在最後一絲理智消失之前,安羽傾一把抓住慕寒淵的手,小聲說道:“別在這裏,回去。”

慕寒淵不為所動,直接抱起安羽傾往套間走去:“我們今晚住在這裏。”

進了套間安羽傾才看到裏麵擺著一張大床,她快成漿糊的腦子最後運轉了一下,篤定慕寒淵一定是故意的!

被慕寒淵糾纏著要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安羽傾是在睡夢中被大神抱著回了別墅,理所應當,方揚天接到了由慕寒淵親自打來的請假電話。

掛掉電話的方揚天十分惆悵,可他也不能怪安羽傾,反而打心底裏同情她,慕總是頭狼,就安羽傾那隻小綿羊羊入虎口還隻請一天假,實在是難為她了······

安羽傾一覺睡到了中午,醒來時不出意外在別墅主臥,更不出意外的是慕寒淵已經離開。她躺在床上拿起手機一看,上麵有方揚天發來的一條短信,點開一卡,很好,是一張“請假條”。

下午安羽傾就計劃著好好占用慕寒淵的書房看看書,昨天她去采訪亞藍不僅得到了想要的資料,更是有了意外發現。

亞藍所在的公司正在廣泛招收服裝設計師,這本也沒什麽,隻是開出的條件十分獨特。說是不要求必須是資深設計師,隻要求一點,設計出的東西導師滿意,演員滿意,便也可以被錄取。

不得不說這是個天大的機會,安羽傾還記得這兩年紅得發紫,一設計難求的頂級設計師米蘭達曾經就是憑借這樣的機會才得以在服裝設計領域大放光彩,這對於有才華的人而言是個少了很多潛規則和不公平的機會,安羽傾在大學時期設計過很多作品,其中很大一部分老師都很喜歡,可是因為安家人她隻能被埋沒。現在她完全就是自由之身,也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行事,既然機會來了就要好好把握!

而然,安羽傾的複習進度並沒有進展多少便被一通電話打斷,看著手機屏幕上那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電話號碼,安羽傾有些無措,最終她深吸一口氣。

“洛岸。”

電話那頭的洛岸在聽到安羽傾的聲音後許久沒有說話,就在安羽傾以為他是不經意撥錯了想要掛了時洛岸開口了,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沙啞不堪,透著難以言說的痛苦。安羽傾皺眉聽他含含糊糊說了半天才反映過來他是喝醉了。

“你在哪裏?”安羽傾低聲問道,洛岸報了地點,安羽傾眼眸一抬:“那我現在打電話讓安羽然去接你。”

“安羽傾!”另一邊的洛岸突然憤恨地吼道。

安羽傾被她吼得一震,一時間不知道洛岸這樣的態度究竟是什麽意思。

時間逐漸沉緩下來,安羽傾甚至能夠聽到洛岸沉重的呼吸聲,好像帶著很多年前自己偷偷給他打電話時的不安與期待,許久之後洛岸再度開口,語調沉沉:“安羽傾,當年的事情是他們陷害你的,對嗎?”

安羽傾腦袋有過一瞬間的空白,她怎麽也不會想到洛岸竟然會問出這麽一句話。若是換成事發當年,洛岸問她,她就會拚盡一切同他解釋清楚,隻是這聲詢問遲到了諸多年月,即便傷口結痂,她也可以再次撕扯開來,然而那個可以為她撫愈傷口的人卻再也不是洛岸。

短短幾分鍾安羽傾想到了很多,這麽多年來的不甘與屈辱最終化作一聲輕歎。

洛岸此時靠在牆角,身上的西裝已經被他扯亂,平時的俊逸風采再也不見,他聽得安羽傾的歎息聲,像是心中頓時破開了一個大窟窿,生疼。

洛岸緩緩閉上眼睛,輕聲說道:“出來見見我,就一麵,好嗎?”

安羽傾鬼使神差地答應了,放下電話後她仔細回憶了一下,似乎這是自那件事情過後洛岸第一次對自己好言相說,沒有指責,沒有謾罵,隻是低聲下氣地求自己可以出去見他一麵。

安羽傾收拾好東西出門,覺得很多事情就在今天一次性說明白好了,這麽多年來她心中一直存有執念,並且因為這份執念禁錮了自己如此久。

安羽傾是在“鼎凰”旁邊的一個花園中找到洛岸的,彼時洛岸正坐在一個木椅上,西裝外套被隨意扔在地上,白色襯衫上麵還沾染著酒漬,整個人看起來頹廢不堪,跟他平時的幹淨自持完全不同。

洛岸兩手交握搭在膝蓋上,頭埋得很低。聽到有輕緩的腳步聲接近後驀然反應過來,然後便看到了站在如水月色之下的安羽傾,似乎這麽多年過去,她還是那麽美。

安羽傾被他眼中深深的自責與悔恨刺痛,她恍然覺得自己今天也許不應該來。

沉默在兩人中間蔓延開來,安羽傾是尷尬,洛岸是情深。

好像過了很長時間,又好像隻過了一瞬,洛岸緩緩起身走向安羽傾。

花園裏飄散著最後一絲百合的殘香,如同他們已然逝去的一切,兜兜轉轉隻留下那麽一絲牽連,脆弱不堪。

洛岸含笑站在安羽傾麵前,眼中明顯噙著淚光,他溫柔的像是從前:“你來了。”

安羽傾往後退一步,抬頭看著這個自己曾經無比迷戀的男人,輕聲說道:“洛岸,你別這樣。”

別說的我們好像經年未見,情如當初一般,你明明知道,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洛岸眸色染上深深的痛苦,偏偏臉上還是笑著的:“羽傾,我哪樣?”

安羽傾鼓起勇氣:“你叫我來,僅僅隻是為了當年的事情嗎?”

洛岸放在身側的手倏然握緊,僅僅?原來他萬分在意的一切在她看來已經淪為了僅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