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十六章 我要走了

鍾國師老了,即使腦子再怎麽老謀深算,他也算不到蘇中熙的腦袋上。因為他根本不認識這個花天酒地的蜜莊少莊主。就算平時蜜莊會給他進貢一些蜜,那也是蜜莊的莊主吳馳彰親自送來的。他根本沒有想到,拔掉了陳貴妃的爪牙,現在又來拔他的爪牙的人,就是蘇中熙。

蘇中熙在房間裏麵醒來的時候,密探早已經盡責的站立在一邊了。

百蜜節已過,蜜莊裏麵一片狂歡過後的狼藉,紈絝第一的少莊主當然是要宿醉到第二天中午才像話了。

他用解藥洗過手,才接過密探恭敬遞上來的小竹筒。

打開小紙條,上麵隻有兩個字——

已成。

蘇中熙眉毛都沒有跳動一下,即使自己的棋又進了一大步,陳貴妃和鍾國師的爪牙先後都被他狠狠的拔掉。

密探在傍邊知道蘇中熙所有的習慣,所以早已經把蠟燭早早的點好,蘇中熙把紙條放在火焰上,不消片刻,紙條已經化成了灰燼。

玉佩是連經晨去偷的,刑部也是他進去的。此人舌燦蓮花,死的都能說成活的,三言兩語就把刑部的一群蠢材嚇的跪地相迎。

小官兵是吳馳彰安排的,吳馳彰在京城裏麵眼線很多,想這種起著關鍵作用的角色,一定要挑祖上三代都清清白白,從小到大沒有跟任何官家有來往的小老百姓。用完一定得秘密帶回他的組織裏麵,不然一定會死的。

拓印紙張和散落紙張則是午拾傑的任務,他是所有人裏麵身手最好的,帶領著一群密探,這天底下沒有他到不了的地方,也沒有能抓得住他的人。

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任務,別人的任務是什麽,他們是一句都不可以探聽的。

隻有蘇中熙才是那個掌控全局的那個人。

遣退密探之後,蘇中熙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幾下,皺著眉頭,思索著下一步,應該怎走。

京城在兩個月之內,發生了這兩件大事。朝中的兩大勢力均被拔掉了爪牙。

相信那些人精肯定能想到是有人搞鬼了。雖然不至於查到自己的身上,但是要是手底下的人手腳有不幹淨的,被那些人精發現了一些什麽端倪。

那些人精,隻要給他們一縷絲,他們就能整個楸出來呢……

思考了片刻,蘇中熙做好了下一步的打算——

整治先停一下,先恢複皇子身份,才好下手。

鍾芷嫣坐在院中,提筆,直到墨水都已經滴到了宣紙上了。都還沒有寫出一個字。

她帶著點挫敗的感覺,放下了毛筆。

她的思想不清靜。

一下子是蘇中熙帶著酒氣和濕意,讓她暈眩的吻。

一下子是刻著張字的玉佩和那張空白的信。

鍾芷嫣望著梧桐樹,那裏埋著的東西,實在是讓她非常在意。

到底是不是豔茹姐埋的,豔茹姐銀釵裏麵的毒藥到底是要用在誰的身上的,這一切的一切,都讓鍾芷嫣非常在在意。

當鍾芷嫣思索的時候,院子卻進來了一個風韻猶存的女子。

鍾芷嫣一看到來人,先是驚喜了一下,而後又黯淡了下去。

那是翠娘。

翠娘看見在亭子裏麵擺著文房四寶寫字的鍾芷嫣,趕忙上前。

鍾芷嫣呆站在原地,神色十分複雜,心裏在糾結著。

到底是不是她?會不會隻是自己看錯了?

“翠娘……”

翠娘笑得溫柔,仔細打量上前迎接自己的鍾芷嫣,當看見鍾芷嫣臉上的傷疤的時候又發出一聲輕歎,說:“到底為什麽會這樣呢?你這是怎麽弄的?”

鍾芷嫣笑得清淡,淡淡的說:“沒什麽,我們進亭子裏麵坐吧!”

翠娘點點頭,坐到亭子裏麵的時候,又忍不住問鍾芷嫣了:“你臉上這個傷疤,還能好的嗎?到底是誰這麽心狠手辣……”

鍾芷嫣眼中閃過一絲試探,幹脆就順著翠娘的話說下去了:“其實,我那個時候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突然跳出幾個黑衣人,說有人買了我這張臉皮,我一定要毀容不可什麽的。”

翠娘嚇了一跳,撫著胸口說:“怎麽會有這種事情?你得罪什麽人嗎?”

鍾芷嫣低下頭,慢慢的,聲音裏麵帶有別的深意的說:“其實,我也不知道。當時隻聽到一句,說……”

“是河語花的錢,要我毀容的……”

“不可能!”翠娘脫口而出就否定了,而後她自己馬上反應過來,略帶了點不安的說:“應該不會的吧,你又不認識她,她幹嘛要毀你的容?”

鍾芷嫣眼睛微眯,臉上的笑容還是不變,但是聲音卻有點壓迫的說:“翠娘,你怎麽知道我不認識她?”

翠娘眼中閃過慌張,聲音有點顫抖的說:“嗬、嗬嗬。那個,你在胭脂樓三年,你有什麽人認識的不認識的,我還不知道嗎?”

鍾芷嫣笑著,語氣平平淡淡,但是一點要放過翠娘的意思都沒有的說:“是啊,你應該都知道的。可是,我不是在外麵一年嗎?你怎麽知道不是我在這段時間裏麵認識的呢?”

翠娘的眼睛閃爍著移開了,而鍾芷嫣則說:“還有,你怎麽一口咬定不是她?”

翠娘沉默不語。

鍾芷嫣坐在那裏,慢慢的說:“我在金粉閣裏麵待過一段時間呢……”

翠娘抬起頭,看著鍾芷嫣,帶著驚訝的說:“你就是那個無鹽?”

鍾芷嫣點點頭,說:“是啊,我就是那個無鹽。你很驚訝?”

翠娘搖搖頭。

“我在金粉閣裏麵,看到了一個畫像。”鍾芷嫣看見翠娘的臉色開始變得心虛,牙一咬,說:“我看到了什麽來著?我看到河語。”

翠娘臉色發白,坐在那個一動不動。

而鍾芷嫣則咬著牙,輕聲說:“河語。翠娘你知道是誰嗎?我告訴你,河語就是當年告發我父親案頭那裏有禁書,說是我父親的紅顏知己的青樓*。”

鍾芷嫣微微歪頭,看著坐立難安的翠娘,說:“我當時在想,我爹一輩子隻愛我娘一個女人,從不涉足青樓勾欄這種地方,又怎麽會冒出一個紅顏知己來呢?再說,聽說那個*後來發跡了,在京城開了間青樓,皮肉生意做的紅紅火火。”

翠娘刷的站了起來,咬著牙說:“我要走了。”

鍾芷嫣冷笑了一聲,而後說:“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河語。”

翠娘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渾身一顫,好像聽到了什麽可怕的字眼一樣。

鍾芷嫣走到了翠娘麵前,看著這個五六年前,把自己接到胭脂樓,又對無微不至的好,又不用自己賣身還花大把大把的錢請人來教導她的人。

她真的一度將她當做是她的娘。

可是誰知道,這個“娘”,正是害死她父母的凶手。簡直可笑。

“現在,被你害死的鍾家遺孤站在你麵前,難道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到底你跟鍾家是有什麽深仇大恨,要這樣來陷害我鍾家?!”最後一句,鍾芷嫣是喊出來的。

話像尖銳的刀子一樣,一下又一下,刺的翠娘搖搖欲墜,快要站不住腳了。

“芷嫣……我……”翠娘艱難的開口。她從來沒有想到,這個連吳馳彰都不知道的秘密,居然就這樣被鍾芷嫣給拆穿了。看來豔茹讓自己小心鍾芷嫣,是真的,可惜她沒有聽豔茹的話,小看了鍾芷嫣。以為以鍾芷嫣這種嬌弱的性格,她到死也不會知道是誰舉報了她的父母。

“嗬嗬。你什麽。嗯?你什麽,你說,我聽著。”鍾芷嫣冷笑,眼底全是陰狠。誰都不知道,她在看到那個畫卷的時候,心是怎麽樣的疼痛。一種被至親的人背叛的感覺,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我當時也是被人逼著的……”翠娘眼中閃著淚花,哀聲的說。

“誰?你說。拿什麽逼你。”鍾芷嫣也早已經料到了會是這樣一種情況,單憑一個青樓*又怎麽敢動朝廷二品大官?肯定是有人指示的。

翠娘眼角滑落一滴眼淚,說:“芷嫣,我就算說出來你也做不了什麽。那個人你動不了!你板不倒他的,不要做傻事了!”

“當年那個人,拿我母親來威脅我。說我要是不舉報你父親,他們就要殺死我的母親!我當時很慌,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鍾芷嫣憤怒的笑了,眼角開始發紅,聲音哽咽的說:“會殺死你的母親?然後你就來殺死我的父母?你的母親是一條命,我的父母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芷嫣,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都沒有能力反抗你知道嗎?那些人,玩弄權術的人,我們全是一堆棋子,一堆棄子,全是犧牲品!”翠娘哭著說,手不停的拍打著胸口,說:“我的心也痛啊……難道要我看著我的母親就這樣慘死在刀下嗎?我做不到……當年的那些人,一個個,凶殘至極,殺人不眨眼。我母親真的會死的,我又怎麽能夠……”

鍾芷嫣死死咬著下唇,直把下唇咬出血,好半響,才說:“我剛才還在想著會不會是我看錯了。你知道這段時間我都在想什麽嗎?我都想,不會是你的,怎麽回事你呢?你對我這麽好……”

翠娘低著頭,神色痛苦。

“既然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就好好的隱瞞!我不過問了一句,你就被詐出來了。既然不想隱瞞,那就快點說,到底那個幕後指示的人到底是誰!”鍾芷嫣冷冷的說。

“你真的動不了他的……別想了……”翠娘苦口婆心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