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八章 越來越憋屈

“回少主,昨晚劉平的密室實在太過熱鬧,這廂的誅女殺死劉平後,那廂又來了一路來路不明的人,跟我們搶劉平的絕密文書。屬下不力,隻搶到了一半,另外一半被黑衣人所帶走了。”午拾傑拱手說。

蘇中熙倒是沒有太大的意外,這一年以來他的動作有點大,自然會引起上麵的人的注意,搶人搶東西這種他早已習慣了。估計那些人自己查不到,所以都死盯著他,隻要他出現,不到一天光景,另外一批人就會來掃蕩,不偏不倚,總慢上一步。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是趕不上。

不過,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最後鹿死誰手都還說不準呢……

“放風聲出去,我蜜莊今年大豐收,要舉行百蜜會,誠邀達官貴人前來品嚐這貢蜜的滋味。”蘇中熙端起茶杯,青瓷杯沿剛好遮住了他微微上揚的嘴角。

“記住,當晚宴會請胭脂樓頭牌樂姬助興,讓我們的達官貴人們,吃好,喝好。”

慢慢緩緩說出口的話,卻是有著別樣的陰狠,尤其最後四個字,簡直是讓在場的所有人寒毛都豎起來了。

成貴在下邊看著,暗自心悸。

蘇爺一年前好像突然換了一個人了一樣,以前喜歡一個人行動,最不喜歡一堆人跟著的,突然開始吸收大量的下屬,而且一個個都是蘇爺自己親自出去收回來了,武功高強不用說,而且每一個都奇形怪狀的,每每出去辦事,必定鞍前馬後的一堆人跟著,惹人注目也在所不惜。讓人琢磨不透蘇爺到底想幹什麽。

還有,蘇爺以前出去總會帶點新鮮玩意兒回來,空閑了偶爾也會在房間裏麵看點閑書,畫副畫兒什麽的,可是好像一夜之間的,全改變了。蘇爺提起毛筆隻會寫策略,看書隻看兵法這一類的書,新鮮玩意兒這種東西跟他徹底絕了緣,以前對衣食住行還有點要求的人,出去辦事的時候,三天三夜餐飲露宿都沒二話。

成貴忘記了上一次蘇爺笑,或者發火是什麽時候了。蘇爺現在不笑,也不會發火,淡淡的表情,永遠都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麽。

蘇中熙真的變了,變得心硬如石,有勇有謀,即使十九歲,也讓一群比他大不知道多少的人,甘心臣服在他的腳下。這一年來,京城出的幾件大事,其實背後推手都是蘇爺,隻是沒人有這個本事查到他的頭上。

等到眾人都退下,各自忙活之後,蘇中熙依然穩穩的坐在那個主位上麵,過了好半響,淡淡的開口:“師傅,深秋時分雨寒風涼,莫受凍了。”

門口傳來一聲細碎的聲音,隨即身穿白衣錦袍的吳馳彰走了進來。

吳馳彰表情溫和的說:“剛想過來找你談事情,哪知你也在這裏談事情。我就在外麵欣賞一下雨景,等你了。”

蘇中熙議事不讓吳馳彰加入已經是半年前就開始的事情了。

起因隻有吳馳彰的一句話,當時他在教導蘇中熙說,成大事者,必須心狠手辣,起落果斷。另再有細密心思,絕不能讓人看出你的真正意圖。

就是因為這麽一句話,蘇中熙就馬上活學活用了。他交代吳馳彰做的事情,其他人不知道。他交代其他人做的事情,吳馳彰也不知道。整個蜜莊裏每個人都是雲裏霧裏,最清楚的人隻有蘇中熙一個人。

這要求了他的部下對他絕對的信任,才能天天做那些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去做的事情。

吳馳彰曾經好氣又好笑,他知道蘇中熙心裏對他有怨,因為他生生的撕掉了蘇中熙心中僅剩的一點柔軟。雖然他不後悔,卻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吃足了苦頭。蘇中熙依然信任他,但是他們兩個人的地位早已對調。

蘇中熙隻是出於恭敬才叫他一聲師傅。

現在他說的話,對於蘇中熙來說隻是建議。他想聽,就聽。不想聽,吳馳彰說破嘴皮子他都不為所動。

一個男孩到男人的成熟,似乎真的隻是在一念之間。

吳馳彰是蜜莊明麵上的主人,而蘇中熙,則是所有人真正意義上的主子。

“中熙,胭脂樓那邊已經新進好一批樂姬了,在京城裏也渲染好了,個個公子哥兒都翹首以盼這樂姬的第一場舞。”

“挪到這裏。我要舉行百蜜會,第一場舞就在我蜜莊裏跳。”

“動作會不會太大?這樣的話別人都會知道蜜莊跟胭脂樓有關係……”吳馳彰有所顧忌的說。

“請樂姬來跳舞能有多大關係?師傅,那些狗眼都在天上的公子哥兒,看得起的,不正是吃喝玩樂一等一的蘇爺麽?”蘇中熙淡淡的說。

吳馳彰啞然。

一年前蘇中熙不顧他的勸阻,執意走到明處,以蜜莊少主的身份,到處花天酒地,喝最好的酒,玩最好的女人,出手千金萬金。就連是一些官家的公子都沒蘇中熙這般大方,所以那些公子哥兒就是樂意找蘇中熙玩,一時之間,蘇中熙成了這京城裏麵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紈絝子弟。就在吳馳彰急的嘴上都要起泡的時候,蘇中熙卻一次又一次的挨個兒摸清那些官家底子。那個時候,吳馳彰才知道,蘇中熙是要接近那些人,利用上門赴宴又或者聚會等種種機會,摸家底兒。就算別人發現了,裝一下醉酒,人家就道是蘇爺喝醉了,根本一點都不會疑心。這比吳馳彰帶著蘇中熙天天摸黑去探,偶爾還得弄一身傷回來好多了。

“行了,就這麽辦。”蘇中熙擺擺手,表示他就決定了。

吳馳彰知道現在的蘇中熙心裏很有主意,也不計較隨他去了。

隻是吳馳彰快要走出門口的時候,蘇中熙卻喊住了他。

“師傅!”

“嗯?”

“查一下誅女是誰。”

吳馳彰點點頭,把為什麽要查這句話吞會肚子裏,問了這個孽徒也不會回答,他已經看開了。

吳馳彰悲憤的看了一眼天空,做師傅做成他這樣,也是越來越憋屈了好嗎!

吳馳彰的腳步漸漸走遠。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隻有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細微的響著。

蘇中熙麵無表情,脊梁筆直的坐在主位上,鬆開剛剛一直鬆鬆握在手中把玩的東西。

手掌翻過,是兩顆碩大的夜明珠。即使在明亮的殿中,也微微的發著光亮,可見其珍稀。

白皙透亮的夜明珠放在一身玄色的蘇中熙的手裏是如此的突兀,蘇中熙這個人給人的感覺,手裏就應該是握著銀槍鐵戰這種冷兵器才搭調。

可就是這麽兩顆夜明珠,蘇中熙生生握在手上一年,從來沒有脫手過。

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兩顆珠子對蘇中熙什麽含義,隻有蘇中熙自己心裏清楚,明白。

當天他手裏握著的黑木盒子,裝著的便是這兩顆珍稀夜明珠。

當真是,還君雙明珠。

“站住!因何事入城?”淮河城外,士兵粗暴的喝住來人。

自然是要去尋找河語的鍾芷嫣了。現在誅女的通緝畫貼滿了大街小巷,她自然是不能再白麵具白袍打扮了,她此刻抱著一把長琴,如墨般的長發直落,堪堪遮住了半邊臉,輕聲的一邊說,一邊給這個小士兵塞了幾兩碎銀說:“這位官兵大哥,小女子來自欽州,以彈琴為生,應邀城內金粉閣的邀請,前來擔任教琴一職,此為金粉閣來信——”

小士兵色迷迷的看著鍾芷嫣,把碎銀塞到懷裏,又說:“喲!金粉閣的姑娘啊?看這模樣該是長的不錯的,怎麽低著頭啊?來,讓小爺瞧瞧,若是好的話,今晚去捧你場怎樣?”

隻要聽到金粉閣就是*,管你是不是賣藝不賣身的,管你是不是隻是一個教琴的,看上就上。

鍾芷嫣在心裏咬牙,表麵卻裝作恭敬溫順的樣子說:“小女子無鹽,樣貌奇醜,怕嚇到官爺。”

“不會不會!來,讓小爺看看……”小士兵色迷迷的摸了一把鍾芷嫣的墨發,手感好的他差點要硬了,當下迫不及待的掀開鍾芷嫣的半邊頭發,想看看這美人是如何銷魂——

“啊啊!”受到嚴重驚嚇的士兵反射性的推了一把鍾芷嫣。

鍾芷嫣順勢被推倒在地,琴都甩在一邊,露出了極力遮掩的半張臉。

傷疤刀痕密布的半張臉,雖然已經結痂但是也完全爛掉的半邊臉。當然,這是鍾芷嫣在金堯所留的秘籍裏麵學到的易容術,但是逼真程度,差點嚇破士兵的膽子。

“快點滾!死醜女居然敢在本大爺麵前搔首弄姿!”小士兵淬了一口口水,滿臉不屑的呸了一聲。

鍾芷嫣點點頭,撿起琴,慢慢的往城裏走去了。

金粉閣就建立在這座城風景最好的地方,淮河畔邊,楊柳依依,河水泛著粼粼波光,異常美麗。

鍾芷嫣拿著那張從真琴師那裏弄過來的信,光明正大的進了金粉閣。當然沒把真琴師怎麽樣,隻是威脅了她出去一段時間,要是膽敢壞了她的大事,一定活不過明天而已。

鍾芷嫣已經懶得去哀歎自己什麽時候變成這般無賴又會威逼利誘的人了。從眼睜睜看著金家被滅開始,她就已經知道,這個世道,已經不是一個好人能夠立足的世道了。想要把這個世道給逆轉,隻能用心機用手段,把那些狗屁東西鏟除。首先,她第一個不會放過的,就是害她父母慘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