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章 碧秋的事
到了早膳時間，明玉帶著初夏不得已早些出發。
“小姐……”初夏看著從從容容上轎子的自家小姐，有些擔憂的問道：“昨日碧秋的事……奴婢處理的不夠好……”
明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臉色不大好的初夏，無所謂的笑笑：“放心，你家小姐我可不那麽好欺負的。”
她這聰明的腦袋還怕鬥不過那些一心隻想著你爭我奪一個名分的傻女人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放心，你小姐我是不會有事的。
……
天氣微涼，抬頭便能看見照樣染紅了天際，陽光透過綠葉的縫隙點點灑落，晨光熹微，行雲溫柔。
天氣尚佳，這樣的日子裏用早膳，真是很好。
如果不是麵前坐著這一對對用各種各樣的眼神看她的女人的話……
歐陽家的早膳，不一定要一起吃。
然而像今天這樣的立秋，這早膳就得一起吃。
正巧趕上這個時候，她必須來大夫人的院子裏吃早膳。
她走進正廳的路上，一群唯唯諾諾的下人恭敬地給她請安。
看來是被昨天初夏傳出去的傳言對這些人起了一定的威懾作用。
這些下人……
不過這一切很正常，隨風倒，勢利眼。
明玉挑挑眉，進去就見著了一身雍容華貴的三位夫人。
坐在最上麵的就是她今天要對付的主兒---當今靖國天策皇帝的四妹妹，當今靖國的四公主靖萱。
靖萱一身披金戴銀，而且雖已經年近四十，品味卻還好，皮膚也依舊細膩，並不誇張的打扮顯得她風韻猶存，半倚在中央的凳子上，她丹鳳眼輕眯，看見歐陽明玉走進來來，不禁怔了怔，隨即輕撫手上的丹蔻，嗤笑了一聲。
這一聲令在座所有人都為之一抖。
不得不說，她這點真的很令人討厭。
生得如此容顏，如若不是她的性格和令人心悸的家庭背景。
明玉相信這女人會過得比現在要好。
可偏偏，事與願違。
她雖然是當年不大得寵的公主，卻也算是有勢力，這點讓歐陽曜頗為忌憚。
更別提這個靖萱還生了個如此有能力的兒子---歐陽聶澤。
作為明玉最中意的大哥，無論是什麽樣的娘生的，能教育出來這樣好的兒子，相信還是十分有頭腦的。
這也正說明了，這實在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
而旁邊的兩個，一個是身子虛弱卻一心向佛的莫十娘，出身於普通的官家。
不過為人溫婉賢淑，不喜爭寵。
這點正好投了他歐陽曜的脾性。
而另一個是表麵上十分和善內心卻陰陰沉沉的靖麗。
靖麗是歐陽將軍府的側夫人。
名義上是靖萱的表妹，實際上不過是皇族的外戚，因為風姿卓越，當初被靖萱選中用來做爭寵的工具。
可誰成想，歐陽曜卻偏偏不在意，不寵愛這個美人。
唯獨循規蹈矩的同了幾次房，這靖麗就懷上了孩子。
彼時這靖萱也剛生下長子，看見靖麗有喜，心下也並無不舒服。
可誰知，當靖麗被人查出懷有龍鳳胎時，這靖萱的心裏就開始七上八下了。
當然，最後這靖麗的龍鳳胎莫名其妙的胎死腹中，而且也因為這次滑胎靖麗以後便在不能生育，這件事的原委至今也未查出個所以然來。
很多人都猜測，是大夫人暗地裏動的手腳，可是至今還沒有找到充足的證據。
靖麗是有苦說不出，有恨不能抒。
雖然心中明白這事指不定就是靖萱幹的，可是查了多年也沒有證據。
而後靖麗就開始與靖萱明爭暗鬥，此番下去日積月累，兩人之間終究是產生了巨大的隔閡。
如此一來，這才讓段芊芊有機可乘。
重拾青梅竹馬的戀情，重新獲得榮寵，不久就生下了歐陽嬌嬌。
這樣一個大家族就形成了。
說實話，歐陽曜算是清心寡欲的男人。
因為很少有這樣的大家族隻有四個妻妾的。
人們都說之所以這樣的原因或許是他曾經付出過真情。
而且對於有些人來說大概真情付出過一次，再來一次，就不會有那樣的力氣和勇氣。
對於已經在正廳裏的人來說，人人都驚訝的張開了嘴。
隻見明玉今兒個身著白色長裙，腰間係著紫色宮滌，襯得她的身姿盡顯玲瓏窈窕。長長的流蘇隨著她的行動搖曳生姿。墨色如錦的長發輕挽於腦後，一支墨綠色的步搖斜插於發間，鬢邊簪著幾朵白色的絹花。這使得整個人看起來素淨又透亮。
明玉微微抬眼，眼中散發著的是與從前不同的光輝。
總感覺，歐陽明玉同從前不一樣了。
比從前漂亮了不知多少倍。
所有人都張大嘴看著她。
尤其是幾位小姐。
他們總覺得明玉有什麽地方和以前不一樣了。
本來還是一樣的臉和身子，就是有什麽不一樣了。
雖然好看卻因為營養不足而顯得蠟黃的小臉，纖細的有些瘦弱的身姿。
而那雙眼睛，卻比以往要明媚動人上許多。
穿著打扮也不似以往那般不合時宜，反而倒是素淨秀氣了許多。
明玉輕撫雙鬢，慢慢眨眼，炯炯有神的雙眼，慢慢掃過在場某一個人。
然而震驚過後，總得有人先開口。
這個女人靜靜地看著她，眼中毫無波瀾，宛若一潭死水，然而唇角輕勾，緩緩問道：“喲，這不是明玉嗎？”
抬眼一看，原來是大夫人。
“明玉參見大夫人。”明玉麵色如常，有模有樣的給請了個禮。
“起來吧”慵懶的語氣隨著手中的念珠一轉，話音亦落。
明玉假裝恭敬地點點頭，正要乖巧的坐在一邊。
“讓你坐下了嗎？”這樣明顯的為難，讓明玉正準備往下坐的身體不由得僵了僵。
她好歹也是歐陽家的二女兒，怎的就過得這麽悲慘？
這樣毫無掩飾的為難，在大的府邸中，還真算是罕見。
“大娘娘？”明玉裝作並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的看了看她。
“哼”靖萱輕哼了一聲：“昨兒個，我聽到了一些事情，不知是真是假。”
果然來了，靖萱果然準備追究此事。
“大娘娘請問。”明玉站直了，目光直直盯著她。
強大的氣勢讓靖萱都不由得一鎮。
“我送去的丫鬟，好端端的呆了十一年，怎的昨兒個是躺著回來的？”雖然被不同於從前的明玉嚇了一跳，靖萱終究還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人，很快就緩應了過來，又想到昨兒個見到碧秋那個樣子，下人都一臉異樣的表情看著她時，她的氣就一下子湧了上來。
小蹄子，敢跟她較勁。
看來自己這麽多年見她沒用，忽略了她，這賤人生的孩子倒是終於踩到她的頭上了？
尤其是昨兒個她的兒子好容易回來，開口第一句竟問的是這個丫頭為什麽受了這麽多委屈。
委屈？靖萱不由得冷笑。
她不過是背地裏使了些小絆子，隻不過放任她歐陽明玉被眾人欺淩而不管，她這叫過分嗎？
要不是因為她娘那個小賤蹄子，她犯得著這麽多年獨守空閨？
如果不是這個歐陽明玉，她至於今天看見歐陽明玉都從背後發涼？
這十五年，她都未曾好好睡上一覺。
到如今，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竟然胳膊肘子也拐向了這個小賤人……這教人如何讓能夠平複。
她還記得他昨日風塵仆仆的回來，正在她一臉希冀的等待她許久未見的兒子來一個許久未有的溫暖擁抱時。
他竟一臉怒意的進來，鎧甲上散發的都是令人陌生的寒氣。
“娘親，我問你，為何我不在這幾年，玉兒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來自於親生兒子的冰冷得令人寒顫的質問。
讓她仿佛回到了十四年前那個夜晚。
如此的令人深痛與絕望……
她真的不願意再看一眼她宋依的女兒。
尤其是，每回一見她，那抬頭的一瞬間，她都會以為歐陽明玉就是宋依。
明玉與她娘親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甚至比她娘當年生的還要俊俏生動。
“姐姐，你看我院子裏的梅花開的特別好，你要不要去見見？”
“姐姐，我在街上看見了這個小玩意，你看看你喜歡不喜歡？”
“姐姐，我給聶澤剛縫製好兩件冬衣，你快去試試，是否合身？”
“姐姐……”
宋依那時總是一臉小心翼翼，精致的小臉上總是布滿緊張的神情。
她還記得那次宋依約她去院子裏看剛剛綻放的梅花，她那麽驕傲，那麽討厭她，就當然不會應邀而去。
可她就是沒想到，宋依竟然會真的傻到隻穿著一件她靖萱去年剩下的微薄的冬衣，在雪地裏足足占了兩個時辰。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她在雪中昏倒醒來的那一刻，看見假惺惺前來探望的她，猛地從被子裏竄起來，抓住她的手，第一句話就是：“姐姐姐姐，你看了嗎？我這院子裏開的梅花是最好的，你來時看見了嗎？”
她那時不知為何，鼻子竟然酸住。
她怎麽就這麽討厭宋依的善良？
她怎麽就這麽討厭她靖萱除了身份地位，其餘什麽也不如一個僅僅是歌妓的宋依？
她怎麽就那麽討厭她堂堂靖國四公主對一個卑微的歌妓狠不下心？
當她看見歐陽曜漸漸被宋依真摯的性格感染時，她才有了那種莫名的恐慌。
她決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讓自己失去應有的地位和榮譽。
那麽既然如此，宋依就必須從此離開歐陽將軍府，從此徹底離開她的視線！
於是……她便做了一件讓她此生都後悔不已的事。
那就是在滴血認親的器皿裏做了手腳。
那一晚，宋依的地位一落千丈。
無論是在眾人的眼中，還是歐陽曜的心中，宋依的地位都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