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015 你認為我沒辦法了嗎?
鋪床,蓋被,端茶,倒水,好像早已成為習慣。燈光下的冷澤安靜的不像話,如同一個沉睡中的孩子。
木子軒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燈光下的冷澤褪去平日的暴戾,褪去了冷酷,隻剩薄光中輕輕淺淺的呼吸聲。微黃的燈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眼睛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如同兩把薄扇在他深深的眼窩下打出一段忽明忽暗的陰影。
一時木子軒卻神不知鬼不覺得用手附上了他的俊臉,輕輕地摩挲起來。如果她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她一定會仰慕在他這皮相之下的。
突然手上一緊被誰抓了著,心下一頓,抬頭便迎上那黝黑的眼哞,那眼中的倒影如同上天賜下的最美禮物,眸子的深處泛著明亮的光,木子軒竟然有點失神。
急忙想把手從他手上抽出來,卻怎麽用力也抽不出來,看起來那麽微弱卻怎麽還是如此霸道,木子軒不禁氣結。卻又不敢用力,唯恐傷了他。
耳邊傳來為不可聞的聲音“別走,我不要一個人……”虛弱的不像話,卻又意外的倔強與固執。
那種揪心的感覺越發強烈,不再是誰拉著心上的那根繩輕扯,反而是誰不僅把繩子扯斷並生生打了個死結。就是對一個人病人的可憐以及同情。
所有的拒絕和反抗仿佛都被那短短的兩個字剔除的麵目全非。
索性不再動,就讓他這樣靜靜的握著。
“好的,我不走,你趕緊睡,嗯?”聲音溫柔的如同春天的一片泛著暖光的春水。輕輕淺淺,像哄睡自己的孩子般輕柔,唯恐驚動了床上的人。
冷澤慢慢閉上了眼睛,手還是緊緊的握著她,仿佛是害怕被拋棄的孩子一般,死死地抓住。
木子軒不由得覺得好笑,平時冷酷暴戾的冷澤,現在怎麽像個小孩子般粘人。
慢慢的俯下身看著他沉睡的臉,不由得撫摸著他黝黑的眉毛,溫柔的眼睛,一路沿著到他高挺的鼻梁,還有薄薄的唇瓣,每一下都溫柔至極。
此時的冷澤些許是卸下所有偽裝,卸下所有防備最真實最自然的冷澤吧,沒有了平時的凶狠,沒有了冷漠的模樣,木子軒突然覺得心裏某個地方被人捂著暖暖的。
就這樣,不知不覺什麽時候自己竟然也睡了過去。
直到早晨,最初的朝陽灑落在窗台最濃重的遠處,木子軒才慢慢睜開眼,抬頭看到冷澤才想起昨夜發生的事,看著被握了一夜的手,輕輕的撥開,躡手躡腳的向外麵走去。
刷牙,洗臉,做飯,一如每個早晨。
不同的是臥室裏突然傳出的一聲怒吼,“木子軒!”
“看來是好了很多了。”木子軒想著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走進房間就看見冷澤坐在床上如同一個被搶了玩具的孩子,滿臉的不安和憤怒。
“你去哪了?”依舊是平時冷冷語氣,去可以聽出其中的彷徨和不安。
“我去給你做飯了。”
“不準離開我半步。”冷澤皺著眉頭,卻又像突然意識到自己露出什麽破綻似的,急忙再接著說,“你是我的私人看護,就得好好在我身邊照顧我!”
木子軒直歎氣怎麽越來越像個孩子。
“好的,少爺,您說如何就是如何。好了,我給你刷牙,起來吃飯好吧?”木子軒像哄孩子一樣,哄著麵前這個大小孩。
冷澤也察覺到了什麽,緊緊盯著木子軒,然後隻憋出了一句話:“那你快去快回。”
“知道了,二少爺。”木子軒麵對著個大孩子也是束手無策,唯一能做的就是哄。
趕緊收拾了一下,端上剛剛熬得銀耳紅棗粥,臉上笑吟吟的,“少爺,該吃飯了。”
冷澤瞟了眼碗裏的紅的白的,“我不喜歡吃甜的。”毫無溫度的一句話。
“我沒有放糖,很好吃的,你嚐嚐。”木子軒說著便用勺子喂到他嘴邊。
冷澤冷哼一聲,不甘不願地,卻還是張開了嘴巴。
木子軒看起來很是滿意,之後端來溫熱的藥,是那種甜甜的衝劑,她遞過去。
可冷澤扭頭就是不願意喝。
“喝藥了,少爺。”
沒有回頭,沒有聲音。
“喝藥了,少爺。”
依然是沒有回頭。
木子軒歎了一口氣,將藥放在桌上,作勢就要離開,“少爺,藥放在這裏,我先走了。”
她一說完冷澤就扭回頭不滿的看著她,像是張牙舞爪的小貓,凶狠道:“你敢!給我回來。”
木子軒一臉苦惱的樣子,“可是您不願意喝藥。”
“喂我!”
木子軒好笑地看著他,恭敬不如從命,自然是聽話地端了藥去喂他,吹了吹熱氣,細心地一點點喂。
木子軒想起上次的冷澤,似乎也是這樣,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不複之前的樣子,倒是有些別扭,好像讓人發現了他的弱點而有些甘心一樣。
接下去,她稍不留神離走開會,他便暴躁如雷,能感覺到他隱隱的不安,木子軒也是盡量在他身邊。
入夜,冷澤還是不肯睡,霸道的拉著她不讓她走,無奈隻好做在他身邊給他唱歌,聲音柔柔軟軟的像春日裏飄蕩的柳絮。
冷澤在她柔美的聲音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冷逸凡就來看望冷澤。
沒想到冷澤一看見他就皺了眉頭,冷冷道,“你來幹什麽?給我滾。”
冷逸凡也不在意,臉上微微笑著,“我來看看你怎麽樣了。”
“不需要,你現在馬上給我滾,滾啊!”冷澤將床頭的煙灰缸拿起來就往冷逸凡身上砸去,被後者一個側身躲了過去。
“你現在這麽虛弱,還是不要浪費力氣生氣了。”冷逸凡依舊笑著,絲毫不為所動,更沒有生氣。
木子軒聽到聲響,過來看到的就是冷澤極為生氣的一幕,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看著他又要將剛剛喝完藥的碗往冷逸凡身上狠狠扔過去,急忙上前製止,“大少爺會受傷的。”
沒想到冷澤轉頭深深看了她一眼以後,鬆了手,冷哼了一聲,將頭往旁邊一撇,“讓他離開我的視線。”
木子軒抬眼看冷逸凡,後者了然地笑笑,聳了聳肩,“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之後便出了房間。
確定隻剩下他和木子軒兩個人後,冷澤皺了眉頭,惡狠狠地質問她,“你幹嘛幫他說話?”
木子軒一愣,有些莫名,“就算是我在大街上看到一個不認識的人要拿東西砸另一個人,我也會製止他的。”
冷澤瞪了她一眼,“你是我一個人的看護,隻能幫我一個人說話,知道了嗎!”
看見這樣小孩子氣的冷澤,木子軒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她可不敢表現出來,畢竟還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於是,她便自個兒在房間裏忙了起來,順便在冷澤看不見的時候偷偷捂嘴笑了起來。
冷則澤見她沒有理會自己,也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暴脾氣,隻是淡淡的看著木子軒在房間裏忙碌的身影,心裏莫名其妙感到安定,就好像瞬間撫平了他的躁動。
“去彈鋼琴給我聽。”冷澤微微蹙著眉頭,麵色冷冷地開口,可是語調卻有些不同於往常。
木子軒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身看著冷澤,隨後嘴角一揚,放柔了神情,“少爺,還是先等您看起來吧,您現在這身子,去哪兒都是問題。”
冷澤一窒,惡狠狠地指手畫腳,“蠢女人,那你就去把鋼琴給我搬下來!”
“……”
可惜,這樣病態中的冷澤,反倒是像極了狐假虎威的貓咪,沒有威嚴,卻增加了不少平易近人。
木子軒轉過身,低低笑起來。
“哼,”冷澤冷哼一聲,將頭往旁邊一撇,“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笑,告訴你,別笑了。”
“好的,少爺。”木子軒恭敬地回應,話語間卻還是掩不住的笑意。
“我說,別笑了!”冷澤突然凶狠起來,“再笑!再笑……我就揍你!”
木子軒終於忍耐不住,回頭,麵上滿滿都是笑容,陽光從窗外穿過,印在她的臉上,很是溫柔的模樣,“少爺,不是我看輕您,不過,就您目前這副樣子,真的可以揍我嗎?”
說完,表示疑問的上上下下從頭到腳打量了床上那人一番。
冷澤的臉色瞬間變成了豬肝色,不服氣地扭頭朝兩邊床頭看,在尋找什麽。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拿起一旁的小金桔就往還在笑著的某人丟過去,得意地挑了挑眉頭,“現在,你還認為我沒辦法了嗎?”
木子軒一愣,麵色僵了僵,之後斂起笑容,點頭嗯了一聲,又繼續忙起來。她怎麽會把病中的老虎錯當成了小貓了呢?剛剛發生的事情,如果冷澤樂意,絕對能因為她的放肆將她折磨到不行。她竟然忘了。
冷澤雖然奇怪木子軒突然的溫順,卻也沒有說什麽,閉上眼睛,放緩呼吸,休息起來。
木子軒抬起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畫麵,光輝散在冷澤周圍,他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睛上,微薄的嘴唇稍稍抿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柔和了很多。這樣子的冷澤,似乎多了幾分從來沒有的和氣,少了許多平時的凶狠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