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要抱著記憶一輩子嗎

江南坐在床上一整天一句話都不說,隻是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枯葉一片又一片的落下,背負著整個秋天的蕭瑟和孤寂落下。

"葉子落了,明年還會長。"博邵晨溫潤的嗓音突然想起,江南微微有些驚訝,待看到藍沂一派故作自然的樣子,似乎明白了什麽。

博邵晨對江南微微一笑,拉起她的小手,在她掌心寫著,"在想什麽?"

江南長長的睫毛垂下,掩去眼中的落寞,在他掌心寫著,"未來。"

未來她該怎麽辦?陸太太三個字就像她一生也擺脫不了的噩夢一樣纏著她。

以前,這三個字是她可以靠近陸瑾年,報複陸紀念的工具,可是現在,這三個字連這一絲的用處也沒了,隻剩下禁錮的折磨。

她還有未來的嗎?

未來她該走向何方?明明世界這麽大,卻好像沒有一條她可以走的路。

因為她能走的路都被他封死了。

她隻能待在他的身邊。

柏邵晨憐惜的看著江南,他似安慰的一笑,在她掌心慢慢的寫上準備了好幾日的話:以後,我會永遠在你身邊,別怕。

這一生他很少動情,也不懂什麽叫情話。

這一世他所懂的隻有父親叮囑他的那一句,承諾不輕許。

母親對父親而言是一生摯愛,此情不渝。

他也渴望有這樣一份真誠的感情,也願意用心去嗬護這樣一個人。

其實她早就在他心裏了,隻是他習慣與人保持距離,所以忽略了。

依舊是雲淡風輕卻石破天驚的一句,他總有辦法讓她震撼。

然而她是怕的。

江南搖頭,拉起被子將自己藏起來。

柏邵晨無奈,隻留下一句,華沃的總監位置會一直等你。

當然,我也會,等你的心慢慢在此敞開,向他打開。

出院那天,劉炎來接她,江南披著披肩想跑,劉炎走過來接過她手上的袋子,在他耳邊輕輕說,"江小姐,不為自己考慮,也多為別人考慮一下。藍小姐家的武官還需要經營。"

劉炎將車門打開,江南看向藍沂,微微一笑,似乎很輕鬆,"怎麽我跟他沒仇了,不過是回去住著而已,你怎麽比我還視死如歸?"

藍沂抓著江南,"南南,我們不回去好不好?"

江南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想得美,你是想騙我跟你一起住,給你打掃衛生,洗衣服做飯,做你的免費保姆是吧?"

藍沂笑,"被你看穿了。"

兩個人都心有默契的不說穿彼此的謊言,江南笑了笑上車回陸家老宅。

陸鵬濤病了,陸瑾年要照顧他,所以他們往後很長一段時間,在陸鵬濤沒好起來之前,她跟他都會住在老宅。

從醫院出來,江南突然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過去的,現在的,將來的都不重要了。

反正過去的已經過去,現在和將來她都不會再擁有了。

那麽隨便怎麽過又如何呢?

當陸太太又如何呢?

不都是一樣的吃飯睡覺過日子嗎?

這樣無聊的日子在哪裏過不都是一樣的嗎?

在回到陸家的那段日子,江南幾乎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宅女,每天早上十一點起來,洗臉刷牙吃飯,下午繼續睡,然後吃晚飯,繼續睡,循環往複。

終於,陸瑾年忍無可忍,在某一天的大早上,將江南從床上拉了起來。

江南睡眼朦朧的揉著眼睛,"你做什麽?我還要睡。"

"起來,換衣服。"

江南搖頭,繼續窩在被窩裏,陸瑾年眼眸慢慢眯了起來,"我給你十秒鍾的時間起來!"

江南繼續睡,陸瑾年怒不可遏將她大力拉起來,溫熱的唇狂熱的吻了上去,江南根本沒有想到他會這樣,瞬間清醒了過來,用力的推開他。

陸瑾年嘴角揚起一絲笑意,"衣服是自己穿,還是我幫你換?"

江南無奈,走進衛生間,換好衣服再出來,"要做什麽?"

"跟我過來。"陸瑾年走在前麵,江南打著瞌睡跟在後麵。

當見到等在門口等藍沂和莫子溪的時候,江南臉上浮現驚喜,"你怎麽在這?"

藍沂聳聳肩,"我也不知道。"說這看了一眼陸瑾年。

陸瑾年過來將江南從藍沂的身邊拉進加長的林肯車內,讓江南坐在他身邊。

四個人一輛車,很快來到機場。

巨大的可容納二十多個的人私人飛機已經準備就緒。

江南仍舊困困的,藍沂與莫子溪對視一眼,"陸瑾年是不是真的瘋了?"

當四個人乘坐專機在印度新德裏機場停下的時候,江南也認可陸瑾年時瘋了,沒事把她從床上拖起來拖到印度做什麽?

專車準時到停在陸瑾年麵前,四個人上車。

藍沂拉拉莫子溪,"陸瑾年是不是瘋了?"

莫子溪托著精致的下巴,"大概瑾年是想補一次蜜月。"

"扯淡。"

江南也以實際行動表示支持藍沂的結論,江南坐了一小會兒又開始犯困,腦袋越來越沉重開始往旁邊偏,陸瑾年眉頭皺著,冷峻的臉上有種忍耐到極點的僵硬,他伸出手將江南的腦袋扳到自己肩膀上,歎了一口氣,算了,由著她吧。

到了新德裏最豪華的酒店,陸瑾年將江南從車上抱下來,沒有搭理莫子溪藍沂二人徑直走向套房。

陸瑾年入住的這間套房是整個新德裏最豪華的套房,占據了整個酒店的二十二層,配有十二間雙人豪華臥室,和中餐,西餐,印度美食三個餐廳,裏麵有專人負責烹飪。

房間前麵是一個巨大的花園,帶有私人遊泳池,閑暇時遊泳放鬆之後,站在這個花園上可以俯瞰整個德裏的美景。

藍沂整個人都被震到了,忍不住在感歎,"有錢人吶有錢人,住一個晚上四十萬,都夠我找好幾個小哥輪流服侍了。"

莫子溪臉色微微一遍,抓著藍沂將她按在牆上托起,"看來我今天沒有喂飽你呢。"

藍沂嗬嗬一笑,"要遊泳嗎?"

頂層露天可調溫遊泳池裏,兩個人坦誠相對,應該很好玩。

藍沂和莫子溪玩得很瘋,整整幾個小時都在用魔音騷擾陸瑾年。

可是偏偏江南睡的跟死豬一樣,完全不省人事,他突然有點後悔叫上江南的好友了。

不過如果沒有藍沂,估計她就算到了這裏也不會出門吧。

江南,要怎麽做才能讓你重新振作?

陸瑾年合衣躺在江南身邊,慢慢的細致的理著她額前的碎發。

似乎是因為有些癢,江南嗯了一聲,皺了皺好看的眉頭,推開他的手轉身繼續睡。

陸瑾年大手一攬,將她攬入懷中,在她額前輕輕一吻,陪她入夢。

第二天,清晨陽光拂過江南額前的碎發,她慢慢睜開眼睛,想伸個懶腰,這才發現,腰間放著一雙大手,後背緊貼著陸瑾年堅硬的胸膛。

陸瑾年將下巴擱在她的頭上,不知道是做了什麽夢,眉頭緊皺,薄唇抿成一線。

江南脊椎微微僵硬,小手試圖將陸瑾年扣在她腰間的大手掰開。

陸瑾年睡的很輕,一點點動靜就醒了過來,他黑眸看了看江南,在她耳邊輕聲問,“醒了?”

江南忍不住輕顫,不想跟他在這裏糾纏,點了點頭,問他,“我們來印度做什麽?”

陸瑾年看出她的不適,放開她,慢慢做起來,並沒有回答江南的話,隻說,“起床,洗漱,司機會在門口等你。”

江南困困的問,“去哪裏,我想吃完飯繼續睡覺。”

陸瑾年陰沉著臉,俯身將江南困在自己身下,“自己起來,還是我幫你起來?”

江南無奈,不過陸瑾年這麽傲慢的人怎麽會跟她講理呢?

很快,江南洗臉漱口穿上陸瑾年準備的白色的運動短裙套裝和白色高邦帆布鞋走了出來,坐上車,藍沂立刻衝過來興奮的將江南抱在懷裏,“南南,你現在的樣子好像以前運動會的樣子。”

江南微笑,好像確實很像,當年學校運動會,她參加羽毛球比賽也是運動服配短裙,藍沂也是一身藍色運動套裝抱著她,慶賀她拿第一。

江南也抱著藍沂,“藍藍,我困,你讓我抱著軟綿綿的你睡一睡吧。”

藍沂臉色一黑,“滾蛋。”

江南討好的笑著,眼見沒有用,又擺出一副被遺棄的小狗表情,可兩隻眼睛水汪汪,可憐兮兮的看著藍沂,藍沂再次敗下陣來,“好了,讓你抱就是了。”

雖然語氣是不情不願,但是藍沂心裏卻是很高興的,

難得看到江南如此俏皮不加掩飾的一麵,陸瑾年嘴角揚起一抹淺笑,眼中極難的流露出些許溫柔。

莫子溪托著下巴,以防止因為太過驚訝而導致下巴掉下去,陸瑾年誒,他認識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這麽柔情似水的一麵!江南,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似乎是意識到了莫子溪赤裸裸不加掩飾的目光,陸瑾年將視線從江南身上移開,重重的咳嗽一聲,提醒某人也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一路上,有藍沂陪伴,江南的話比在陸家的時候多了很多,少了仇恨的暴戾之氣,江南整個人也開朗活潑了一些,像極了十八歲芳華在學校時最美好的樣子,除了隨波逐流的那一份無所謂之外。

車在一片佛寺群前停了下來,江南無視掉陸瑾年伸過來的手,和藍沂手牽著手從車上跳下來,然後震驚了。

她曾在書上讀到過,印度是佛教的起源,這裏有世界上最恢宏最具有佛氣的阿蘭陀寺,卻從來沒見過。

然而現在她就站在宛如一座巨大的方城的阿蘭陀寺,眼前是廣闊的天空和無數佛塔。

藍沂用手肘捅了捅莫子溪,“陸瑾年信佛?”

莫子溪回了個白眼,怎麽可能?

江南卻似乎有點明白了,她偷偷的看向仍舊麵無表情的陸瑾年,她記得上次他問她丟了什麽,她說是媽媽求的護身符。

陸瑾年走到江南身邊,手搭在她的肩上,“走吧,進去看看。”

藍沂正要跟過去,莫子溪一把抓住她,“你呢,我負責,江南就留給瑾年吧。”

印度是一個宗教大國,來來往往都是求神保佑的人。

江南看著麵前麵色祥和的各路諸佛雕像,突然覺得有點悲涼,做什麽藥別人來保佑自己,明明這些佛像都隻是一塊又一塊冰冷的石頭。

來到玄奘紀念館,陸瑾年問江南,"要進去求個護身符嗎?"

江南微微一愣,他真的是因為護身符才來的嗎?

不過一個護身符而已,有必要來印度嗎?

江南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我不信鬼神。"

如果真的有鬼神,那麽她當初送蘇然護身符的時候,蘇然接受她的護身符的時候,她明明許過願,希望他永遠在她身邊。

可是蘇然沒有,一個小小的護身符究竟能改變多少呢?

江南想,或許三年前的她是願意信的,不過到了今時今日,她是很難再去將對未來的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東西上了。

陸瑾年低頭凝視著江南,她對目光中流淌著幾分憂傷,幾分決然,那種悲傷和決然是對過去的無法釋懷和留戀。

江南,你要抱著過去念念不忘到什麽時候?

陸瑾年歎了口氣,摟著江南朝前走,"還想去哪裏逛逛嗎?"

江南搖頭,"我餓了,想吃東西,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