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發燒
她一直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在江南離開的那段日子裏,她也是一直這樣嫉恨江南的,可是如今又一次,她踐踏了她的自尊,她的眼神含笑,那分明是輕蔑與不屑!
當看著顧芬那充滿怒火的眼神,當江南靠著椅背抬著頭做出一副悠然的姿態,江南突然發覺折磨人是這樣痛快舒暢的一件事,她發熱的額頭,背上的汗水,胸中的氣悶,所有的難受此刻似乎都不重要的。
她越是表現的輕鬆,顧芬就越是憤恨,她手一抬,啪的一聲,活生生將江南打得頭腦發懵,她新作的法式指甲在江南的臉上劃出兩道細小的血痕。
“總監!”美毓驚呼。
“我愚蠢?我看你犯賤!你不就是仗著陸瑾年嗎?江南沒有陸瑾年,你以為你會爬得這麽快嗎?你這種爭著脫衣服爬別人床的女人有什麽資格說我?“說著,顧芬呸了一聲,罵道:“賤人!”
“你胡說!”美毓站起來,握緊拳頭與她對峙,“我們總監才不會像你一樣不要臉,我們總監憑的是真材實料,真正的實力。”
“你說什麽?”顧芬手指狠狠的指著美毓的鼻子,“有種你再說一次!”
“說就說,你當小三被蔣總老婆打得滿地找牙那點破事業內誰不知道……”
顧芬氣的發抖,手高高的揚起,江南站起來拉開美毓,單手抓住顧芬的手腕,“你發瘋鬧夠了沒有?你不要臉,華城不要臉,我們還要。”
“江南,你別得意,隻要有我在,華城絕對不會和你們華沃合作!”
“不合作就不合作,你以為我們怕你?”美毓知道江南發燒身子不舒服,抓住顧芬就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她一邊伸手扶住江南,一邊學著江南的樣子對顧芬放狠話,“不和華沃合作絕對是你們華城的損失,不會是我們華沃的。”
江南欣慰的一笑,美毓雖然平時有些膽小,但是現在卻沒丟她和華沃的臉。
“美毓說的沒錯,顧芬,我最後勸告你一句,華城不會永遠容忍一個給他們帶不回利益的總監。”
說完,江南昂首坦然一笑,在美毓的攙扶下轉身離開,顧芬咬牙切齒的對她說,“江南,你知道我最恨你什麽嗎?你的目中無人,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做什麽事都不把別人放在眼裏?你以為你隻有你懂得做事嗎?”
顧芬突然轉變態度拿起桌上的協議簽下自己的名字,扔給美毓。
美毓頓時愣了,她茫然的看著江南,現在是完全搞不明白狀況了。
怎麽打了人,撒了潑,反而把合同簽了呢?
江南卻突然有些感同身受,顧芬的恨或許跟她有許多的相同,她恨的是她高高在上的姿態,是她不將人放在心頭思量的不懂人情世故。
她知道這些年,她拚命向前奔跑,不折手段的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忽略了身邊很多的人,也因此許多人對她都是可以合作卻絕不深交。
她說服自己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去交際應酬,但是實際上難道她不是從心理上有種跟對方不是一路人的感覺嗎?
難道她真的不是因為太過自傲不願降低自己遷就別人這種自負的心態嗎?
江南突然發覺,她在做和陸瑾年一樣的事情,她竟然與那個人做了同樣讓人厭惡的事情。
她在恨著陸瑾年的同時,在與他處處作對,處處挑釁的同時,她不知不覺沾染上了他的惡習,學會了他的姿態。
那種高高在上,視別人如螻蟻,壓根不將人放在眼裏,甚至不放在心上的心態,是她最痛恨他的一點,現如今,她最痛恨的地方卻成了她身體裏的習慣,她要恨自己嗎?
“總監,我們去醫院吧,你身子熱的嚇人。”美毓擔憂的說,她看著江南原本精致入畫壁上的女人一樣的白皙嬌好的臉,那裏指甲劃傷的絲絲血跡駭人,可是這樣的傷痕襯在那樣的如雪的白上,在江南原本清麗的氣質下卻柔和了許多,變得隻剩下淒婉與讓人心碎的美。
她不明白,工作其實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為什麽江南仍舊如此固執。她是在折磨自己嗎?她為什麽要折磨自己?
轟隆隆的雷聲突然響起,驚嚇得江南身子一顫,也驚醒了她。她轉身對美毓一笑,“我打車去醫院,你先回去將今天的事報告給柏董,順便幫我請個假就說我去醫院看完病就不到公司,直接下班。”
“總監,我陪你去。”
江南笑笑,“我不過一點小感冒,公事要緊,離競標沒幾天了,要抓緊。”
美毓堅持不過江南隻好答應,但是堅持看著江南上車才走,江南也不勉強,等到江南上車,美毓猶猶豫豫還是拿起了電話打給柏邵晨。上次的事之後柏邵晨交代過她如果下次江南有什麽事一定要通知他。
江南到醫院掛號之後,坐在醫院的走廊上等著叫到自己的號碼,她撐著頭迷迷糊糊聽到自己的號碼,十三號。
她想要站起來卻怎麽也站不起來,渾身上下都是虛汗,突然一雙溫暖的手將她抱了起來,這絲絲溫暖很熟悉,讓她想要靠近,不斷想貼近。
柏邵晨見江南蜷縮在他的懷裏,一張笑臉憔悴的讓他整顆心都糾了起來,忍不住輕輕歎息,怎麽這麽不懂得愛惜自己?
他看著她緊蹙的眉頭,輕聲問她,江南,你是想用遍體淩傷的傷痛去忘記心裏的痛嗎?陸瑾年帶給你的究竟是怎樣的痛苦讓你不惜傷害自己去忘記?
醫生看了看江南,立刻叫護士去準備輸液,見江南臉上的傷痕,眼神複雜的看著柏邵晨,“家暴是犯法的。”
柏邵晨尷尬的笑著,剛想解釋,醫生霹靂啪啦又例舉了不少家暴的悲慘結局,根本不給柏邵晨解釋的機會。
柏邵晨隻好硬著頭皮聽著,訕笑,連連點頭。
此時,陸瑾年正在召開會議,劉炎本想將江南入院的消息告訴陸瑾年。
但是他猶豫了,這次的會議是關於舜天董事變更的重要會議,從內部的情況來看正在最重要的時候,江南雖然在陸瑾年的心裏很重要,可是他也是舜天員工,對他而言舜天比江南重要。
隨著冰冷的針紮進肉裏,冰冷的**也順著手背上的血管跟隨血液流便全身。
隨著暴雨凶猛襲來,江南模糊的意識逐漸清醒。
柏邵晨帶著一身濕氣出現在江南麵前,他放下手裏的傘,將打包帶回來的熱粥小菜一點點的拿出來,擺好,江南眼中閃過一抹訝異,“你怎麽會在這裏?”
柏邵晨擺出一副嗔怪的樣子,“昨天短信聊天的時候不是說有什麽事會打電話給我嗎?怎麽今天就忘了?”
“我沒有答應。”昨天她隻是睡著了,沒有回複而已,並沒有答應。
“沉默等於認同。”柏邵晨沾了雨水,潤濕的西服外套脫掉,端起還冒著熱氣的香菇雞肉粥,江南渴望的看著他,她的肚子早就餓扁了,然後柏邵晨自顧自的吃了起來,“嗯,好香啊,照顧了你三個小時,可餓死我了。”
江南秀眉擰著兩隻眼睛難以置信的瞪著他,然後,"我是病人誒!"
"所以呢?"柏邵晨夾了點菜又喝了一口問江南。
"那麽你來探病做什麽?"江南有幾分怒急攻心的感覺,他什麽意思?冒著大雨買了飯菜就為了給她這個病人添堵?
"大概是為了給你添堵。"柏邵晨微笑,如沐春風一般。
他還真是來添堵的!
江南咬牙,"這麽用心的探病,還真是辛苦柏董了。”
"不客氣。"柏邵晨依舊保持著翩翩君子的風度,江南氣結,抓著被子將自己蓋起來,翻過身去不理他。
可是隻有她一個病人的安靜病房內,咕嚕咕嚕肚子報警的聲音就顯得格外響亮。
她尷尬的臉如火燒,柏邵晨搬著凳子從另一邊又做到江南麵前,如玉般白皙泛著瑩瑩光澤的手放到江南臉上,故作驚訝的咿了一生,"醫生說你已經退燒了,怎麽臉還是一樣的紅?"
他眉宇之間滿是笑意,放在她臉上的手轉變為捏,捏的江南疼疼的,江南騰的做起來,"柏邵晨!你到底要做什麽?"
"不叫我柏董了?"柏邵晨舒心的微笑,江南呐,一直把所有話藏在心裏憋著會很難受的,他心裏歎了一句,溫柔的拍了拍江南的腦袋,"沒有給你準備粥,但是準備了包子玉米,要嗎?"
江南覺得自己都快餓瘋了,這個混蛋還故意折騰她,她抱著玉米憤憤的啃著,就像在啃柏邵晨的肉,而柏邵晨隻是微笑的看著她。
當陸瑾年來到醫院看到的就是這樣其樂融融的景象。
她抱著玉米一點一點的吃著,看著柏邵晨的眼神中既嗔怪,又帶著幾分小女人的埋怨,她的臉色還是有一些白,雙頰卻因氣惱紅撲撲的,這種風情時他從沒見過的。
因為她對他永遠帶著恨,永遠不會嬌嗔。
以前他想看到她恨她,她亮出小野貓的爪牙,豎起身上刺蝟的刺,他想看她得不到,迫不得已,被逼無奈那種痛不欲生,對他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她的這種風情像濃烈的酒一樣吸引著他。
可是,現在他更想她擁抱他,動情的吻他,對他撒嬌,那一顰一笑,一嬌一嗔,她從不曾對他展示過的嬌羞美好,比之過往更加吸引著他。
陸瑾年沉默了,這算是上天給他的報應嗎?
如果他早知有一天他會如此瘋狂的渴望她的笑容,或許他就不會那麽折磨她。
這一次,陸瑾年沒有進去,隻是吩咐劉炎開車等在門口,她出來就送她會浠韻別苑。
輸液瓶裏的**一點點的減少,醫生過來檢查之後對著江南笑道:"已經退燒了,回去按時吃藥。"
說完,他又特地叮囑柏邵晨,"自己的妻子多疼著點,別動手動腳的。"
"咳咳。"正在喝水的江南徹底嗆著了,柏邵晨卻對她有些惡作劇的眨眨眼,江南囧。
江南穿好衣服,醫生踹了柏邵晨一腳,"自己的老婆,還不快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