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聞聲抬頭,樓上,好幾個服務員一邊叫喊著一邊著急地追前麵的人。

正是浦西。

他拉著另外一個男人,兩人跑得飛快。身影在各個大圓柱間迅速掠過,不一會兒,便見他們三步並作兩步,敏捷地從樓梯上跨跳下來。

浦西這才看到了立在那裏的戴待,一怔,表情有點驚詫。

就是在這個時候,有人從身後踹了他一腳,猝不及防下,浦西猛地撲倒在地,隨即,五六個彪形大漢將他們二人團團圍住,看起來像是會所的保安之類。

“跑啊?怎麽不跑了啊?剛剛不是跑得很歡樂嗎?”

耳熟的公鴨嗓子一經傳出,戴待的眉頭立刻蹙起,緊接著果然見季成傑端著架子站在兩三級的樓梯。一邊看著浦西他們二人,一邊桀笑著走下來。

“傑哥!對不起!我們隻是鬧著玩的!我現在就跟你上去!”和浦西一起的那個男人馬上跪倒在季成傑麵前哭著道歉。

“孫策!”浦西生氣地喝止,兩道濃眉幾‘欲’倒豎。

那個叫孫策的男人轉過來看浦西時,戴待才清楚他的長相,臉頰和嘴角雖然都掛了彩有點青腫,但難掩‘唇’紅齒白的漂亮。

可不就是漂亮。比浦西還要鮮嫩,與其說是男人,不如說是男孩。

“來來來,快把小策扶起來!”季成傑一吩咐,馬上有兩個大漢將孫策從地上架起,卻惹得季成傑直皺眉:“輕點,別再‘弄’傷他了。”

“你們放開他!”同樣掛了彩的浦西剛起個身,旁側的兩個大漢就將他製服在地上。

季成傑似對浦西產生了興趣,緩緩走到他麵前,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嘖嘖,模樣倒是標致。”

此情此景,戴待收入眼中,完全自動腦補出一個妓院老鴇選挑選姑娘的畫麵,當即不合時宜地勾‘唇’笑了笑。

弧度尚未完全咧開。隻聽季成傑又道:“敢來我們do-town鬧事?哼,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的語氣試圖嚴肅,說的這句話要是換到其他男人身上,必然也是震人心魄的。奈何,他的音‘色’天生吊得尖銳又‘陰’柔,非但不見半絲威嚴,反而給人狐假虎威的感覺。於是,戴待‘唇’角的弧度轉而變成了一聲輕笑。

不大不小,卻足以傳進季成傑的耳朵裏。

季成傑應聲望過來的狐疑神‘色’在發現戴待的時候頃刻間‘陰’沉下來。

浦西在這時掙紮著對季成傑揮拳頭,季成傑用力一腳踹上他的肚子,浦西悶哼一聲再次倒到地上,捂著肚子,五官皺起,臉‘色’青白。

孫策又哭得梨‘花’帶雨,季成傑對手下揮了揮手,孫策被拉著往樓上帶。

浦西哪裏肯。立即又撲騰起來,季成傑終於‘露’出不耐,對手下使了個眼‘色’。

見狀,戴待的心頭驟然一磕。

她說不上對季成傑有多了解。但他的這個眼‘色’她卻是清楚,浦西怕是會被修理得不死也剩不了半條命。

猶豫之下,戴待默歎一口氣,出了聲:“季成傑。”

季成傑假裝剛剛看到她:“怎麽?上次的冰塊沒淋夠?今天又是來幹嗎?來告訴我哈尼的行蹤引我去捉‘奸’?”

戴待指了指浦西:“他是我朋友。”

許是沒料到她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季成傑微微一愣,立即明白過來她的意圖,卻是故‘陰’陽怪氣道:“噢……你朋友啊,那可更加得好好招待他一頓。”

見浦西被架起要朝後‘門’拖,戴待連忙上前,似有若無地擋住去路,繼續保持平和的語氣對季成傑打商量:“讓我把他帶走吧。”

浦西抬頭看著戴待,表情滿是赧‘色’:“戴小姐,你不用管我。”自己這副樣子被她撞上,已經足夠丟人的了,要是再因此拖累她,他隻會更加無地自容。

戴待瞥一眼浦西示意他先別說話,緊接著便聽季成傑冷嘲熱諷:“哈尼說得沒錯,你還真是走到哪,勾搭到哪,現在還跑來會所了。”他有意無意地環視周圍,繼續諷刺:“怎樣,有收獲嗎?”

戴待懶得理他,回歸正題:“我朋友不太懂規矩,他似乎也沒鬧出多大的事,讓我帶他走吧。”

“沒鬧出多大的事?想帶著我們的人跑路,這叫沒鬧出多大的事?”季成傑冷哼,掃了眼浦西,忽地對戴待曖昧地笑:“不知道你好這口,既然如此,你們倆全都別走了,我做主在二樓給你們開個包廂——”

“季成傑!”戴待上前一步對他低聲咬牙:“別惹我!我不管他怎麽得罪你了,但現在我就是想把人帶走!我回頭自己會和杜子騰打招呼的!”

“死八婆!別把哈尼搬出來!”季成傑亦在她耳邊反‘唇’相譏:“你以為你的臉在我這值幾個錢?!”

戴待眸光冷冷:“季成傑,我相信杜子騰是不會希望這家會所被人舉報聚眾鬥毆!”

顯然是在威脅,季成傑的眼神立刻‘陰’鷙得像要把她吞掉。倒不是因為她的威脅有多大分量,而是樓上還有貴客,他本就不打算把事態擴大化,雖然不爽戴待,但幹脆就這樣順水推舟。

“帶上那小子給我滾蛋!他要是嫌命長再出現在這裏,那就算哈尼在這裏,也別想求情!”季成傑恨恨一甩手,那些人立刻放開了浦西。

戴待走到他麵前:“沒事了,跟我走吧。”

浦西的神‘色’變幻了一陣,抱歉道:“謝謝你的好意,戴小姐,可是……我不能一個人走。”說著,他轉而對著季成傑威脅道:“把孫策放了!否則我去警察局告——”

戴待的一股腦子火氣應聲噌起,恨不得直接摑他一個嘴巴子:“我讓你給滾聽到沒有!”

真是後悔都來不及!她怎麽就吃飽撐著多管閑事幫了個不懂辨清場合的大傻缺!

“哈哈!哈哈哈!”季成傑笑起來的同時,浦西便重新被桎梏住。

季成傑故意瞟了一眼戴待,眼底滿是譏諷,隨即聽他對浦西道:“放了孫策?那樓上在等著的朋友可怎麽辦?誰來頂?你嗎?”

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浦西自是聽出來了,表情十分不好看。

戴待壓下心中的惱意,張了張嘴,正‘欲’再說點什麽,有人忽然嬌媚著聲音道:“我頂怎麽樣?我上去幫你們招待那位朋友。”

“阿祺?”戴待詫異地看著方頌祺。

方頌祺扭著婀娜的腰肢走到戴待身邊,手肘靠在戴待的肩上,饒有風情地撩了撩自己的大卷發,微眯著眸子盯著樓上,對季成傑回道:“我可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喜好的人,保證伺候得他舒、舒、服、服!”

她在“伺候”兩個字上咬得牙齒咯咯響,而“舒舒服服”四個字又拉長尾音繞出令人心癢癢的彎兒。

季成傑眉頭一皺,見方頌祺像是喝醉酒的模樣,他沒搭理,轉而對戴待道:“你再多管閑事,就——”

“臥槽老娘說的話你聽不懂嗎?!”方頌祺也不知從哪順來一隻酒瓶,“砰——”地一聲就往桌上砸掉半截,“我說我來招待!一‘毛’錢不收!怎麽?嫌棄我是‘女’人還是嫌棄我不是雛兒?!據我了解,你們的那位朋友可不介意這些!爽不爽,都得先到‘床’上真槍實彈‘操’一‘操’才算準!”

毫無預兆的發飆令四周的空氣陷入冰淩叢生的境地,所有人都愣怔住。

她的酒瓶是指著季成傑的,話卻是對著樓上說的,戴待哪裏還看不出來她恐怕是認識樓上的那位,而且……極有可能就是她掛在嘴邊的那個……老公……

那麽,今晚她之所以選擇do-town,也就是有備而來的……

戴待心念電轉,雖然依舊不清楚具體情況,但大抵有了些想法,眼裏霎時為方頌祺而泛上來一股酸。

季成傑身邊的那些大漢在這時反應過來,立即將季成傑護住,同時似乎想要對拿著酒瓶的方頌祺出手,戴待急慌慌擋上前:“季成傑你敢!”

其中一個大漢的拳頭已經伸過來,原本隻是想去奪方頌祺的酒瓶,如此一來恰恰要往戴待臉上砸來。

戴待也來不及閃躲,而一旁的浦西在這時衝過來抱住戴待以背為盾,眼看那大漢凶神惡煞,戴待的心眼一下提到嗓子口。

不想,下一瞬,隻聽玻璃碎響的動靜傳出,那大漢捂住額頭一陣哀嚎,鮮紅的血沿著他的鬢邊流下來。

戴待下意識地回頭,正見方頌祺麵容煞冷地立在那,眼睛盯著的方向卻不是那個被她打傷的人,而是樓上的某個開了條‘門’縫的包廂。

“阿祺……”戴待完全震住了,高中時的某段記憶因眼前的場景湧入腦海。

那個猥褻‘女’學生的老師。方頌祺在教訓那個猥褻‘女’學生的老師時,就是這麽股狠勁。

愛恨都要強烈,死活都要壯烈。

這是戴待眼中的方頌祺,也是隱在她內心渴望成為卻始終無法完全實現的那個自己。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和方頌祺成為了好朋友,在之後一起瘋一起鬧的日子,‘性’格也在一定程度上受了她的影響。

那段青澀純粹的歲月,她所珍惜的除了和顧質的愛情,就是和方頌祺的友情了。

她當時也是這樣呆呆地看著她,區別隻在於,當時年少不經世的她,把方頌祺看作一個帥氣的偶像,而現在,卻是為方頌祺而感到深深地擔憂。

“你們——”

場麵一通‘亂’,甚至影響到了外廳的客人,眼瞧著季成傑目光‘陰’冷戾氣深深,戴待心頭一緊,腦中迅速運轉著該如何處理眼前的爛攤子,卻像‘毛’線球一般糾纏得一團‘亂’。

身邊的方頌祺在這時動了,竟是大步地要朝樓梯走去。

“阿祺!”戴待連忙喚她——以方頌祺的脾氣,這樣上前肯定是要出事的!

然而,她尚未來得及拉住方頌祺,有人忽然自身後攬住她的腰,將她帶進熟悉的懷抱中。

一抬眸,立時撞進顧質深海般的眸子裏。

他的眼底分明溢滿怒氣,戴待暫時管不了,隻著急地道:“阿祺她——”

剛出口,便見方頌祺不知何時已被項陽強硬地拉住。

兩人沒有言語上的‘交’流,方頌祺始終背對著項陽,保持要上樓的姿勢,項陽則保持著拉方頌祺的姿勢,神‘色’惻然地盯著樓上,渾身籠罩著一股不動聲‘色’的殺氣。

再度和記憶中的那個場景重合。

方頌祺在狠揍了那個猥褻‘女’學生的老師後,差點失控得要給予最後一擊,被及時出現的項陽拉住了。

戴待不說話了。

惱羞成怒的季成傑開口了:“你們當我這裏是什麽地方!”

話音未落,便見有服務員跑進來通知:“傑哥!警察臨檢!”

戴待聞言下意識地去看顧質,用眼神詢問他。

“先過去等警察臨檢。”顧質語氣淡淡,卻是端著張撲克臉。

那一頭,方頌祺已對項陽妥協,臉‘色’十分不善,雙手環‘胸’著不知往哪走,項陽一聲不吭地跟在她身後。

戴待這才放下心來。

“戴小姐,對不起……”浦西愣頭愣腦地道歉。

戴待掃一眼浦西,尚未開口說話,腰上的力道一緊,人便被顧質摟著離開。

浦西立在原地,愣愣看著戴待和顧質的親昵的背影。

“臨檢就臨檢!慌什麽!搞得好像我們會所有什麽問題!”事情變成這樣,季成傑憋的一肚子火氣頓時無處可撒,一腳將那個報信的服務員踹倒,仍不解氣,恨恨盯著戴待的背影淬了一口:“死八婆!你給我等著!”

出了do-town,戴待根本沒來得及和方頌祺說上話,項陽的紅‘色’跑車便“咻”地將人帶走。

“回家。”顧質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戴待背脊一跳,忙不迭跟著他上車。

一路上,顧質都不再吭聲。

戴待知道他生氣,卻有點琢磨不透他有什麽可生氣的。

和方頌祺上會所喝酒,她已經報備過,後來發生的事情,卻是連她自己都沒預料到,何況終歸是有驚無險。

而一想起方才的事情,她不由扶了扶額——方頌祺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回到四季風公寓,一進‘門’,顧質忽然伸手脫她的衣服,下手有點粗暴。

戴待猛地跳開:“你幹什麽?!”

她像隻驚弓之鳥,雙臂護在自己身上,眸子裏的警惕在猝不及防下展‘露’無疑。

顧質的眼睛如同被針刺了一下,閃了閃目光,繼續冷著臉,下達命令:“洗幹淨!身上一股味!”-#~妙?筆?閣?++

“知道了!”戴待的語氣也沒多好,趿著拖鞋自己進了浴室。

聽到嘩嘩的水聲傳來後,顧質才轉身走去書房,給馬休打電話:“明晚之前我要do-town的資料出現在我的郵箱裏!”

言畢,他隨手將手機丟桌上,眉宇間一片沉凝。

他鮮少出入這些**,所以從未深入了解過,但不代表沒有耳聞。這類高級會所不是隨隨便便能夠站得住腳的。巨剛史才。

方頌祺的事情他自然沒興趣知道,那是項陽該管的。

但是,如今戴待既然摻了一腳,他就得有所準備,以防後患。

而且,他怎麽可能忘記,之前的某一次,她就是被發現出現在do-town裏,最後滿身是水、失魂落魄地從裏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