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翻身

重生小娘子的幸福生活 9翻身 巴士

?“吱——”持續而嘹亮的一聲蟬鳴。

陽光似乎更加刺眼,杜秋娘的手心濡濕,不由地在自個兒的衣角上擦了擦。

她不知道範長安的實力如何,可是她卻知道張元寶。上一世,張元寶參加科舉考試,一考成名,他可是以頭名的成績成了舉人,也就是俗稱的“解元”。如此看來,張元寶的實力絕對不可小覷。

所以,他絕對有囂張的資本。

她回神時,恰巧看到張元寶用探尋的目光看著她,四目交接時,張元寶更是抬了下巴輕蔑地又白了一眼範長安,像是告訴她,她選了個多麽弱的對手給他,她的選擇,有多錯誤。

杜秋娘身身體裏便覺一陣厭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倒是叫張元寶愣了一愣,卻是更加氣憤了。

“不錯不錯……”老學究放下張元寶的試卷,抬了眼讚許地看著他。

張元寶笑著對老學究作了個揖,卻是走到杜秋娘身邊道:“杜小娘子,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你著什麽急!先生還沒看長安的試卷呢!”杜秋娘不屑地呸了他一口,自個兒卻站到了範長安的後麵,低著聲惡狠狠道:“範長安,如果你今日讓我丟了麵子,我就再把你丟到河裏喂魚去!”

“長安不喂魚!”範長安低著頭弱弱地應道。

杜秋娘撇了他一眼,“最好是這樣。”

那一方,老學究已是拿起了範長安的卷子。

杜秋娘隻覺得他的臉一分一分地沉下去,越看到最後,越是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臉色卻越來越差,杜秋娘心也跟著沉下去,直到最後,她都覺得老學究執卷的手都在發抖,她心道,範長安一定是寫地太過差勁,惹怒了老學究,以至於他的臉都潮紅了。

如果真是這般,她寧願一棍子將範長安打昏了拉回去,也不能讓範長安為了她受辱。

她幾乎做好了拿棍子的準備,那老學究卻是抖著卷子快步走到範長安的跟前,低聲問道:“範長安,這果真是你所做?”

杜秋娘再是遲鈍,也覺得老學究這態度透著股不正常了,她挺直了背回道:“先生,這麽多隻眼睛看著長安字字寫出來的。更何況,這題目也是您定的,你總不能懷疑長安抄了人家卷子吧!”

“閉嘴!”

老學究對著杜秋娘衝天怒吼,杜秋娘立時收了聲。

不是他激動過頭,委實不是,他隻是有些詫異。當年範老太太親自送長安到他的學堂裏時,他一直以為長安這個孩子木訥,在學堂裏,長安總是不言不語,一個人躲在角落裏,不與任何人相交。偶爾他在課堂裏提問長安,長安起了身也是不說話,久而久之,誰都以為他是個呆子。

人人都以為,範老太太送了塊朽木來。他不得已,便時常讓長安留堂,指望他能多學一些。直到有一天,他無意間發現長安在無人時所作的詩句,他才發現,這個木訥的學生,似乎並不簡單。

這些年,長安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裏慢慢成長,唯獨他親眼見證了這個過程。

可是長安一直是默默的,不願站於人前。

他的學生他了解,張元寶肆意張揚,眼高於頂,若是長此以往,他將來會成為什麽樣的人,他不知道。若是不給他當頭一棍,他永遠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範長安,沉寂了這麽多年,他也該站出來,透透氣了。

不管是騾子是馬,總要遛遛了。

範長安怔了一怔,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

老學究終是收了視線,仰頭對著天空看了許久後,一聲長歎——這塊璞玉,終於願意煥發他的光芒。

將範長安的試卷輕輕擱置於桌上,他轉身對張元寶道:“張元寶,去跟範長安道歉。”

“什麽?”張元寶似是沒聽清先生的話,又追問了一遍,老學究的眼神突然變得凜冽,吼道:“既是你輸了,還不照賭約向人家道歉?你想讓他人說百草學院失信於一個農家的小娘子不成!”

“不可能,張元寶不可能輸……”方才圍觀的幾個學子全然不相信,同張元寶一向交好的那個矮書生率先看了張元寶的文章,已覺得張元寶不可超越,他又丟了張元寶的卷子再去看範長安,這一看,神色變了幾番,站在那,再也說不出話。

更多的學子接過了範長安的卷子,傳閱之後如雷擊一般。最後傳到張元寶的手裏,張元寶通篇讀下,讀至“過乎仁,不失為君子;過乎義,則流而入於忍人。故仁可過也,義不可過也……”時,他已經知道自己是完敗了。

“不可能……”張元寶喃喃道:“這定然不是範長安寫的……”

他喃喃時,早有平日看他不過眼的人高呼起來,“認錯,認錯……”

杜秋娘從未覺得範長安如此時一般充滿光環,可此刻,她油然覺得,同範長安站在一起的自己臉上也這麽有光芒,往張元寶麵前一站,下巴一抬,“張元寶,你是不是個男人,說話難道不算話?!道歉!”

“道歉,道歉……”又有幾個人跟著起哄,張元寶心裏幾經掙紮,遲疑地走到了範長安的跟前,張了幾次口都說不出話來,身後起哄的人不知是誰,突然“轟”一陣,齊刷刷地往前擠。

張元寶被人一搡,雙膝受不住力,“噗通”一聲便跪了下來,身子前傾,徹底趴了個狗吃屎……

“吱——”

枝頭上的知了趁勢又是一聲長鳴。

隨著張元寶的倒下,全場一陣安靜,片刻後,哄堂大笑。

埋在地上的張元寶臉埋在地裏,全然不想起來。心裏的恨突然生了根發了芽一般慢慢長起來。、

杜秋娘,範長安,今日的恥辱,我定會尋回來

他的心裏不停地叫囂著這句話,手裏拳頭緊握。

從學堂裏“踏踏踏”走出方才老學究的助教,見了地上的張元寶一愣,推了眾人便來扶他,待看到張遠寶臉上如街上的花子一般全是泥土,愣是憋住了笑,緩慢地說道:“張元寶,方才先生發了話,他說……你不識忠孝仁義,不懂友愛同窗,乃是讀書不夠所致,罰你留堂將《弟子規》抄千遍,何時抄完何時走……”

《弟子規》……張元寶愕然地抬了頭看那人,片刻後全是將臉氣成了絳紅色。

《弟子規》那是什麽書?那是孩童的《訓蒙文》,他六歲時已經熟讀能背,可先生卻在當堂叫他默此文,那不是告訴別人,他連孩童都不如?

張元寶一拳便捶在地上,助教嚇了一跳,起了身斥道:“先生說了,若你不抄也可,百草學堂的門一直開著,想走進來難,想走出去,易!”

助教說完,甩袖便要走,便聽到身後的張元寶幾乎帶著不甘心,緩緩的說道:“承先生訓誡,元寶一定銘記在心,不肯違背。”

掃了掃灰,張元寶已是起了身,狠狠地掃了一眼範長安和他身邊的杜秋娘,拂袖而去。

杜秋娘再要理論,範長安已是一把拉住了她,搖了搖頭,自個兒卻是蹲下身子,將落在地上許久的大餅,一個接著一個,拾了起來。

從頭至尾,身邊人沒有任何人幫忙,可不知道為何,所有的人,包括杜秋娘,都覺得此時的範長安是那樣值得人敬佩。

這樣的範呆子,能文,能武,真叫人心動。

杜秋娘的腦子裏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很快地卻被自己狠狠地拍滅。

回家路上,杜秋娘站在前頭甩著袖子,喜氣洋洋,春風得意地大跨步。範長安卻是跟在後頭一直看著前頭的杜秋娘,十分疑惑:女人真是奇怪的緊,一會凶凶巴巴,一會卻是這樣的輕鬆自在。平日他總覺得杜秋娘生氣時叫人害怕,可這會她時不時回頭衝他笑……

他身上抖了一抖,這樣的杜秋娘,真是可怕!

範長安不自覺地便將自己同杜秋娘的距離拉開了一些,卻見杜秋娘回了頭,疑惑地往他身邊走了兩步,一攤手。“範長安,我餓了。”

範長安警覺地往自己的包裹裏撈了撈,方才那些餅子撒了一地全是灰,唯獨杜秋娘給他買的油餅子外頭有油紙包著不髒,他不曾思量,便將那幹淨的餅子遞過了杜秋娘。

“範呆子!”杜秋娘笑了笑,將範長安手裏的包裹一把奪過,從裏頭掏出個大餅,往路邊一坐。

“髒……髒……”範長安正要阻止杜秋娘,卻見她已經咬了一大口,吃得很香的模樣,吃到開心時,更是拉著他一起坐下,撕了一半給他。

兩人呼哧呼哧吃了一大半,範長安才覺察事情不大對,杜秋娘哭了……眼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範長安一下慌了神:女人好可怕!!!!方才還高興地很,一會功夫怎麽就哭了!?

他一慌神,心裏突然覺的好難過,結巴道:“杜……杜……你,你沒事吧!你別哭啊!”

他忙拉了自己的袖子便要去擦杜秋娘的臉,杜秋娘隻看到眼前伸出一隻手來,朦朦朧朧中,範長安緊張不安的在跺腳。

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自重生以來,她日日被噩夢折磨,夢裏,她反複拿著那把刀,割破了那對奸-夫-淫-婦的喉嚨,而後,她卻被一片血水湮沒,窒息,然後驚醒。

她哭,不是為了張元寶丟了麵子而哭,而是為了她上一世瞎了眼認錯了人。好在老天再給了她一次讓她看清了那個男人,這一世,她終不會再犯錯。

心下裏,突然就釋然了。

“範長安,你這個呆子!我叫杜秋娘,不叫杜杜!”杜秋娘抹了淚,嚴重申明道。

範長安抑鬱了:杜秋娘又凶他了。可是,似乎這樣的她又比較正常……

兩人一個臉上掛著淚,一個滿是糾結,範長安正不知怎麽辦呢,突然看到正前方有個漂亮的姑娘腳一崴跌坐在地上,在她附近,一條蛇正吐著信子向她靠近。

範長安神色一凜,忙將餅子一抱,隨手拿了塊石頭便衝去姑娘的身邊,抬手一擲,正中那蛇的七寸,姑娘起初還疑惑地範長安,待看到蛇,便是“哎呦”了一聲,臉色都嚇白了。

隨之而來的杜秋娘一看,咦,這不是方才買她帕子的那個姑娘麽!

杜秋娘看那姑娘的裝束,越看越覺得眼熟,仔細一想,腦子裏突然一亮:“這位姐姐,你可是蘇員外府裏的人?”

從前張元寶同蘇府多有走動,是以她認得蘇府丫鬟的裝束。這樣一想,張元寶或許早同張秋花相識,以致後來勾搭成奸。

她想了想,隨口便問了句:“姐姐可認識張秋花?”

“她?”那姑娘仔細打量了一番杜秋娘,想著她同張秋花不像是一路人,沉了臉啐了一口便道:“這個不要臉的賤人!”

那姑娘說一樁,杜秋娘的臉便黑了一分,至聽到最後,杜秋娘幾乎都要跳起來,她再也坐不住了,丟下範長安讓她送那個姑娘回家,自個兒卻一路小跑著回家。

剛到家,還沒喘過氣來,杜金寶一句話將她的魂卻嚇得飛了。

“姐,恭喜你!爹將你許了人!你終於要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