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八、死亡
第三天的傍晚，雷禦冥站在自己父母的房門前，看著兩扇相鄰的、全無一絲動靜的象牙白色的房門，心中無端生出一股恐慌。
靜謐的、完全封閉的兩個空間，就像是薛丁格的貓箱一樣。
打開？還是不打開？
這個問題沒有意義，就算今天在這兩間房裏的不是他自己的父母，隻是兩個手下，又或者是兩隻喪屍，他也是必須要打開房門來看看情況的。
理智上知道自己必須打開，可是雷禦冥心中生了懼意。
他不想打開。
在他旁邊的孫澗冰先伸手敲了敲門。左邊的房門，一下兩下三下；右邊的房門，一下兩下三下。咚咚咚的敲擊聲在門板上響起。
沒有回應。
「……要開門嗎？」畢竟是雷禦冥的父母，孫澗冰把決定權交還給他。
雷禦冥拿出鑰匙解了門上的鎖，手背上的筋絡紋路清晰可見。解開門上的鐵鎖後，雷禦冥足足怔愣了三秒鍾，才接過其他人遞過來的消防斧頭，用力的劈開了左邊的房門。
沒有人。
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整齊的被褥顯示這兩天來這間房間並沒有住人。
雷禦冥一愣。
怎麽會……
如果、如果他的父母沒有按照規定一個人一間房……
雷禦冥臉色一獰。
這在他設想過的所有情況裏，是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一種，可是想方設法的來避免，它卻還是發生了！
雷禦冥連忙打開右邊的房門，破開門的那一瞬間……
血，滿地的血。
紅色黃色混雜在一起，床鋪旁邊到處都是血腥的氣味和痕跡。雷禦冥大略的掃視了一眼，有噴濺式的、拖曳式的、敲擊式的……不同軌跡的血點落在牆壁上、枕頭上、棉被上，然後複又被掀起來覆於其上的棉被掩去了痕跡。
棉被在血跡斑斑的床上攤開，看得出棉被下方有兩團隆起的物體。雷禦冥伸出手，在接觸到柔軟的布料的時候頓了一下，然後又猛然收了回去。
他不敢掀開。
雖然他已經猜到了會有什麽樣的結果，可是他不想掀開。
他不想麵對。
薛丁格裝進了貓的箱子，在箱子打開之前都還是狀態不明的。
隻要不掀開，就什麽事都還沒有發生。
可是他能嗎？
雷禦冥用力咬緊了牙關，翻騰的氣血不斷上湧。
什麽人在他的耳邊說著話無關痛癢的勸慰話語，雷禦冥全聽得見，隻是這些蒼白無力的話語根本派不上用場。聽見了對他有什麽用呢？雷禦冥突然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他費盡心思，盡可能的保全下來的這些人，在他的心裏似乎也沒那麽的重要，不是嗎？
掀開？不掀開？
雷禦冥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並且選擇的結果必須是前者。這件事他絕不會假手他人，因為這是他的義務。
「喂！等一下……雷禦冥！」
雷禦冥一把掀開了羽絨被，裏麵的情況和他所料想到的一樣。
兩個人，兩具屍體。
他的母親變成了一隻喪屍，腦殼被洞開露出了裏麵的藍紫色晶體，但除此之外，屍身上大部分是完整的。他的父親則看起來殘破不堪，擦傷、抓傷、咬傷……最刺目的是一把抓在手中的□□，還有由口中直直穿過後腦勺的彈痕。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死在一起是最浪漫的，不是嗎？
不，一點也不。
血跡斑斑的現場，隻留下滿地莫名的恐怖。
雷禦冥踉踉蹌蹌的轉身離開這間房間，他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為什麽……
孫澗冰呆立了一會兒，大熱天的屍體就這麽放著早已經開始腐敗，隻是附近許多喪屍腐敗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混淆了這裏的味道而已。
總不能，就這麽放著。
孫澗冰招來個隊上的火係異能者，用異能燒化了兩具死屍，高溫的明火很快就把屍體燒成一地灰燼，巧妙的把沾染上血跡的家具也燒了個精光，隻剩下牆上的幾個血點還沒處理。
等等讓土係異能者把牆削了，這些痕跡就都不存在了。
看著煥然一新的房間，孫澗冰想。
再一地的灰渣中，那顆藍紫色的晶核格外醒目。
孫澗冰蹲下身撿起那顆晶核，看似隨意的裝入自己的口袋，實際上是瞬間把它移轉進了空間裏。
然後他又歎了一口氣，認命的去找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的雷禦冥。
找到雷禦冥的工作並不麻煩，雷禦冥現在就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低垂著頭，額前的頭發在臉上留下一排陰影，看似若有所思，卻又不知道他在思考什麽。
「我把伯母的晶核收起來了……你……」還好嗎？
「……沒什麽。」雷禦冥低聲道：「去忙你的吧。」
聞言孫澗冰沒再多說半句話，雷禦冥的態度顯然是拒絕交談。屋裏的情況他也看過了，從那些血點和血跡的分布上，不難推測出事發當時完整的情況。
應該是在覺醒的第一天晚上，伯母就變成了喪屍。變成喪屍的伯母下意識的懇求血肉，此時還沉睡在她身邊的伯父，就是最現成的一塊新鮮血肉。於是伯母張口咬住了沉眠中的伯父的手或是腿等比較不容易當場致命的部位，伯父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提前醒了過來。
看到眼前已經變成了怪物的妻子，他也許下意識就想推開她。在扭打與試圖逃離的過程中，地上留下了拖曳的血跡，滴滴鮮血滴落在地上。
然後伯母咬住了伯父的肩膀，這時候很可能咬到了動脈，血液迅速的噴濺出來，才會在牆上噴濺上了點點血點。
伯父掙紮到了床頭邊，從枕頭下摸出了一把□□。他們這些人平日都有在枕頭下藏槍的習慣，能摸出一把槍不算什麽新鮮事情。
可能有過猶豫，但……
還是拉開保險，結束了變成喪屍的伯母的生命。
在這之後更加殘酷的事情發生了，伯父眼睜睜看著病毒的作用發生在自己身上，心知自己很快也會變成一樣的怪物，卻沒有阻止異變的能力。這是喪屍病毒最可怕的一點，除了在沉眠中直接變異的那些，其他被咬到的或者是被抓到的，都會從傷口處緩慢的發炎潰爛，像癌細胞一樣由壞死的細胞，漸漸蠶食掉了尚完好的部位。而且整個過程中，那人的意識都是完全清醒的。
在意識清醒的前提下，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一點的變成同樣的怪物。
最後，終於忍受不了這一切的伯父，選擇躲在棉被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很不美好，對嗎？
不管他們是事先約好了要同生共死也好，或隻是懷著僥幸心理覺得末日都是騙人的也罷，危難當頭的那一刻，又有誰能真的麵對一隻喪屍而無動於衷？
孫澗冰沒把他觀察到的結果說出來，因為這除了給雷禦冥添堵外，並沒有任何意義。而且雷禦冥也看到了同樣的血腥場景，如果雷禦冥的思考曆程跟他雷同，那應該也會得出相同的結論。
孫澗冰勉強打起精神，在雷禦冥歸位前統計了下幸存的人數，男人有五十六名，女人隻有……兩名。
而且，都是身強體壯的年輕人。
孫澗冰數了數覺得還是雷禦冥手下的幸存率比較高，不過這個結果已經令他相當滿意了。自己的手下有二十二名得以幸存，比起上輩子多出了八名。而且，拜他當初製定的，手下無論男女都必須訓練體能的規矩所賜，幸存的兩名女性都是他隊伍裏的。
隊伍裏女人的人數本來就不多，這個比例並不意外。
不過當孫澗冰看向那兩位隻能用清麗出塵來形容的大美人時，他真恨不得把她們塞回末日前退貨重來。與其讓她們在隊伍裏興風作浪，還不如換上兩位掃地的大媽。
孫蒨蒨，他一表三千裏的遠房表妹，生活起居都需要有人隨侍伺候，還常常嫌棄他這個表哥招待不周。極度挑剔，什麽都必須享受最好的，遇到次品絕對立刻退貨。孫澗冰覺得頭痛萬分，想不明白他這個表妹是何時出現在隊伍裏的。
孫語芳，是他的秘書也是他的手下，跟他恰好同樣姓孫，興趣是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逢人就以他孫澗冰的女人自居。
孫澗冰體會到了何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感覺，更重要的是，這兩個都是很會鬧騰的主，上輩子在和慕容雪依對上之後就更能鬧騰。
就算沒有慕容雪依，她們兩個也能互掐。
總之不寂寞。
於是孫澗冰假裝自己沒看到隊裏唯兩位女性的明爭暗鬥，清點完了剩下的人數之後，孫澗冰把隊伍打散讓四到八個人一組，挨個去解決各個別墅以及各個房間內的喪屍。
無視於孫語芳忿忿憂鬱的小眼神，他強行在她身邊配了五個大帥哥。
總有一個看得上的吧。
至於孫澗冰自己，則是幹脆的落了單。
作為一個有著上輩子所有戰鬥記憶的異能者，孫澗冰潛意識裏有些托大。
工作前往雷禦冥所在的客廳看了一眼，這個人現在是指望不上的了。
雷禦冥現在，前所未有的窩囊。
他想，明明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為了更好的生存，他在空間裏準備了那麽大量的物資；為了避開可能的未來，他刻意跑到了這個偏遠的城市。他計劃過率領手下搜刮物資的路線；他也思考過之後要怎麽樣有效率的搜集晶核升級異能……
可是他的父母不在了。
雷禦冥一時間不知道到底該難過還是該怨恨，他明明吩咐過了一個人住一間房間，並且嚴格的要求每個人都必須遵守規定，可是他們不聽。
是想要同生共死……
是當他在開玩笑……
雷禦冥再怎麽想也想不明白。
他習慣了在發號施令之後手下人乖乖執行的模式，他真的沒想到，已經習慣了的模式竟也會出現如此紕漏。而且，出紕漏的竟然是自己的父母。
雷禦冥呆坐在沙發上，許久許久……
作者有話要說：除非以下的問題你的回答都是肯定並且敘明理由，否則不要再問為什麽主角不給父母喝空間水的問題。
1.喝空間水一定能避免變異？為什麽？
2.喝下去必須承受淩遲痛苦的空間水，兩個六十幾歲的老人喝了不會心肌梗塞？為什麽？
3.主角把異能和空間的事情全部都告訴父母，他們沒有權利自己決定喝或不喝？為什麽？
4.如果我今天寫的是主角給父母喝了，然後眼睜睜看著父母暴斃而亡，你不會問為什麽前麵主角自己喝過已經承受過淩遲般的痛苦，卻還是心狠手辣的給父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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