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末日到來的這一天早上，天空晴朗萬裏無雲。
還有十五個小時。
雷禦冥看了看表，該做的都做完了現在真不知道還能幹嘛……
雷禦冥安排每個人單獨住進一間房，兩百八十餘人實在太多，到最後連雜物間和車庫都用上了。今晚十點半必須準時就寢，每扇門上除了門內的門栓和安全鎖，門外還有雷禦冥加上的大鐵鎖。
十點半一過他就會去巡房，把門外的大鐵鎖按個鎖上。
每間房裏都裝上了直通主臥的內線電話。
隻要他們活下來，他就會去幫他們開門。
要是連他都……
不要緊，每間房裏都配給了足以支持一個禮拜的物資，而且大鐵鎖隻是為了防止喪屍破門進入屋內襲擊同伴，對外的窗戶上隻做了簡單的加固。有異能的人，完全可以自行破開窗戶離開；就算是沒有覺醒異能，也能做到撬開窗戶逃生。
雷禦冥警犭似的蹲坐在沙發椅上，孫澗冰坐在他旁邊看著諜戰片。二戰時期國與國的軍事武力角逐，成王敗寇隻在一息之間。考驗的不隻是國力的強弱之分，最大的關鍵在於領導者的判斷。
已經是上個世紀的老電影了，影片的內容或許很精彩或許很無聊，但他們都沒有心情看。眼睛擦過一行行的字幕、一幅幅的畫麵，心裏想的是末日還有多久就會到來。
知道未來的人肅穆的在心裏用心跳聲倒數計時。
默然無語。
雷禦冥的父母走過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看似居家的景象。
他們驀然對視了一眼，其實對於性子冷的孫澗冰，他們一開始是不大喜歡的。上了年紀的人通常會比較喜歡那種性子較活潑的、友善的、溫順的、有禮貌的孩子，這種冷冷淡淡的實在不怎麽討喜。
怎麽說呢？
見了他們最多打聲招呼就完了，孫澗冰不會主動想跟他們說些什麽，最近是難過是高興他們也不大清楚。他們端不起長輩的架子，想噓寒問暖又摸不著門路。
雖然自己的兒子也是這麽個冷性格，但是他們想關心自己的兒子本就無從著手，現在想關心兒子的愛人也不行，唉……說實在的，很受傷。
兒子的個性本就沉默寡言，又找了一個性子更冷的，冷上加冷整得像活在北極圈裏。他們總是不由得替兒子感到擔心，這兩人相處起來會不會比他們兩個老的之間更淡，一整天下來都說不上幾句體己話。
要不是擔心他們一旦出手攔阻，會讓兒子不穩的精神狀況雪上加霜，他們也不會由著兩人私下相處。也幸好，孫澗冰沒和他們的兒子計較曾經的傷人行為，那一椅子也沒打傷他們的兒子。
這些日子裏觀察下來，他們覺得自己的兒子還是挺會看人的。
性子冷歸冷，這孩子的本性還是不錯的。
雖然平日裏兩個人的話都不多，但是彼此間的相處方式很自然而然，舉手投足間都帶著相互間恬淡的熟悉感。感情方麵介於不濃不淡之間，雖說不一定是絕對，但平淡的關係比起轟轟烈烈通常較能維持的長久。
搬到d市這個小縣城來住，他們看著兒子每天像個真正的小年輕似的，穿著成對的休閑裝和自己的對象出門遊玩，還不忘稍帶上他們兩老。站在一旁看得久了，他們也能理解兒子當初會選擇賣掉家業的做法了。
臉上那藏也藏不住的幸福，就是最大的原因。
隻是末日……
他們雖然不大相信那些妖言惑眾的說法，但這是自己兒子說的。再加上兒子那隻能用奇跡來形容的空間，他們不信也說不過去。
今天你和澗冰不打算出門去玩？
嗯。
雷禦冥同他的父母點點頭，他不知道他的父母能不能活過末日。
如果，不能……
所以這個月裏，雷禦冥帶著他的父母在d城內四處遊玩，就是想彌補上輩子為了慕容雪依而和父母漸漸鮮少來往所造成的遺憾，至少這輩子，雷禦冥不想再留下任何殘缺。因為末日殘酷的死亡率真的不容他樂觀，這一個多月來他總是翻來覆去的想，如果上輩子他的父母真的在末日之後活了下來，那為什麽不能趁著通訊還沒被截斷的時候，盡可能的和他連絡？
連一封簡訊、一通語音留言都沒有。
末日……雷禦冥的父母交換了一個眼神，我和你爸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世界末日來了會死很多人的吧……
嗯。
世界上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人都死光了，雷禦冥又點點頭。
一部份的人死在覺醒前的沉眠裏，在睡夢中變成了食人血肉的喪屍。更大一部份的覺醒者，是在擁有異能之前，就被提前一步變成喪屍的家人殺死了。
等到城市中心徹底淪陷，幸存者紛紛出逃的時候，又有許多人死在前往安全區或者郊區的路上。
很殘酷。
末日裏人類已經瀕臨滅絕，可是人類的種族性格沒有消失。雷禦冥想起那些日子，除了必須麵對惡心恐怖的喪屍，還得提防其他人類下的黑手，哪怕心裏再厭惡那些難民，也得負責提供糧食給自己的女人散發好心。
每天早上一睜開眼，就有一大堆的責任要扛。
很累、很辛苦。
隊伍裏每個人都要依靠他，可是他沒有人可以依靠。
想說出心裏話，還得擔心被批評為沒有愛心、冷酷無情又自私自利的人。
幸好，他很聰明的遠離了這一切。
如果……雷禦冥的父母說不出口了，雖然他們大概猜得出，如果真有世界末日，老弱病殘一定死的最早。雖然他們的兒子是個成功的生意人，但是在天災的威力麵前，又有誰是真正成功的呢？
而且，真到了需要抉擇的時候，他們也不想拖兒子的後腿。
他們其實有很多話想在今天跟雷禦冥說，像是在末日裏好好照顧自己、和孫澗冰好好過日子、得失心不要太重……之類的，也想跟孫澗冰好好囑咐，希望他能代替他們多多關心他們的兒子。可是話在口中轉了一個彎兒還是說不出口，末日還沒來呢，哪有這麽早就在咒自己死的。
伯父、伯母，在家裏覺得悶的話，我們再把握時間到街上去走走吧？
孫澗冰提議道，畢竟末日後想逛街也沒地方可逛了。不趁還有機會逛的時候好好享受，豈不是對不起重生這一遭？
爸、媽，我們出去走走吧。雷禦冥說著，就要去車庫取車。
不用了。
雷禦冥的父母出聲製止，然後坐下來陪他們看了會兒電影。一直到十點二十分，他們才給了雷禦冥和孫澗冰一人一個擁抱，然後回了自己的房間。
回了同一個房間。
雷禦冥和孫澗冰還得負責鎖門的工作，所以並沒有留意到。等到確認過所有的房門都已經鎖好，他們互道了聲晚安，各自回了安排好的房間。
醒來後，人事已分。
這一天，淩晨零時零分的時候，一場以沉眠為前奏的毀滅性災難開始了。
第一天之後蘇醒過來的，是以食人血肉為生的喪屍。
第二天之後蘇醒過來的，是擁有各種異能的異能者。
第三天之後蘇醒過來的，是出於不明原因沒有覺醒成功的普通人。
雷禦冥在第二天之後順利蘇醒了過來，醒來後耳畔能聽到喪屍此起彼落的嘶吼聲。很顯然，這附近有人變成了喪屍，而且數量還不算少。
半山腰上恐怕很難有別的喪屍，應該絕大多數都是自己帶來的人變的。
把精神力探入空間，空間內一切正常，末日並未對空間造成任何影響。
右手掌心攤開向上，一道紫藍色的電弧隨著心念騰空而起。
和上輩子一樣是雷係異能。
房門外麵的世界是極度寧靜的，他不知道門外麵是否還有幸存者。
雷禦冥的房門外頭沒有加上鎖，他拿著砍刀側身躲在門後，房門外並沒有抓撓的聲音，說明現在門外應該沒有喪屍。
雷禦冥一手提著手臂長的砍刀，一手先是拉開門栓，然後握住門把手。
打開門閃身，門外什麽都沒有。
好極了。
雷禦冥坐回床頭旁，等待著內線電話的燈號亮起。
十分鍾之後，隔壁孫澗冰的房門開了。
他們給一間間的幸存者開了門，一天下來隻有三十幾個人。這個數目與兩百五十餘人的總數相比，再考慮上末日後的死亡概率，其實已經算是相當多的了。
再說了，明天也許還會有許多普通人的出現。
雷禦冥父母的房間，燈號並沒有亮起。
在門外，也聽不到裏麵的聲音。
是覺醒失敗要成為普通人了吧？
雷禦冥鬆了一口氣，隻要能活著就好，他從來就沒想過要讓自己的父母跟著出一份力，有沒有覺醒成為異能者他都無所謂。
第三天，有二十餘人沒能成功的覺醒。
雷禦冥等了一整天的時間，屬於他父母房間的燈號還是沒有亮起，從門外也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
怎麽會……？
兩間房間都沒有喪屍嘶吼的聲音，代表他的父母並沒有變成喪屍。可是末日後所有人最晚也會在三天之內醒來，怎麽可能完全沒有動靜？
雷禦冥麵對著兩扇相鄰著緊閉的房門，心中突然一陣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