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4
第十六章 4 ?@/章(10 49)
外麵天已經全黑,早些時候大約下過一陣小雨,地麵濕潤,反射著車燈和霓虹的光線。【jie】.me?喜歡本書的朋友多多宣傳宣傳】
“是因為賴至成?”林薇終於說出那個名字。
何齊側過臉,看著桌上的杯盤,眉眼之間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靜了片刻才說:“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有什麽人要特別防備,更別說是賴至成了,但華善堂那個地方你也不陌生,總是有許多人許多雙眼睛。”
“那個時候不知道,那現在知道了?”林薇問。
但何齊卻不置可否,靜默的片刻,林薇又想到前不久的事,各種各樣的猜測,其中有許多仿佛都是說的過去的解釋,事情全貌逐漸清晰,從迷亂的背景中慢慢升騰顯現。
“前段日子,你去過上海,是不是見過胡凱?”她從這個問題開始。。
“是,”何齊點頭,“過去的事情一直回避著不願意想起來,真的要弄明白,也隻有去找過去的人。”
他說起去監獄探視的那一天,比如,胡凱胖了一點,並不見老,人還是很周正的。林薇相信這話不假,就算是一樣穿著囚服,胡凱應該也會比別的犯人講究幾分。她並不關心這些細枝末節,但至少有一件事已經有了解釋——大約就是因為何齊的突然出現,才使得胡凱下定決心給她寫了那一封信,把一切的來龍去脈都說出來。
“陳效是不是也在場?”她繼續問下去,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聲音。
陳效也去了——她幾乎以為這是一定的事情。當年,何齊離開上海,進了療養院,之後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那座城市。這一次,何齊突然離開無國界醫生的項目,特地飛了幾千公裏去上海,總不會是毫無理由的。而這理由又是什麽呢?她所能想到的契機實在有限,似乎隻可能是陳效對何齊說了些什麽,讓他又憶起過去,覺得有必要見一見胡凱。繼而,胡凱又給她寫了那封信。這連鎖反應般一連串的事件,一瞬間竟讓她自以為對一切都已頓悟。
但何齊的回答卻跟她想象中的不盡相同,他對林薇說:“我是跟宋繽一起去上海的,但是去監獄探視隻是我一個人。陳效沒有去,我最後一次看到他是在洪都拉斯。”
“洪都拉斯?”林薇重複這個地名,又是這個地方。
“我去洪都拉斯不是偶然,”何齊解釋,“原本的計劃是另一個國家,之所以臨時換了項目是因為賴至成,他來紐約找我,告訴我他一直在調查當年的沈被殺的案子,最近終於有了結果,唆使林凜動手的人是羅曉光和蔣瑤,走私案發之後,羅曉光因為涉案逃到洪都拉斯,蔣瑤也跟著他一起去了那裏。後來,他們又到了美國,甚至拿到公民身份,但並沒有改行,混那個圈子,美墨邊境、以及中美洲那些小國都是常來常往的。”
說到這裏,他停了一停,而後繼續:“賴至成告訴我,他們在洪都拉斯,所以,我就去了那裏。”
應該就是賴sir假裝避世,離開香港去度假的那段日子,林薇這樣猜推測。但陳效是在這之後才知道賴至成的真實麵目?如果真的是這麽遲,那麽他幾乎不太可能對現在發生的一切有所部署,這跟她原本料想的完全不同。
“陳效去那裏也是因為賴至成?”她問。
“他是去找我的,而後又把宋繽也叫來了,”何齊回答,“如果不是他們,我大約已經殺了人,當然,更有可能是被殺。”
“怎麽會?!”林薇怔了一怔。說那句話的時候,何齊依舊語氣平靜,以至於她分辨不出他這是在玩笑,還是真的差一點殺了人,她記憶中的何齊不是這樣,這種全然沒有良心的話倒像是陳效會說的。
何齊卻還是那副樣子,他自嘲的笑了笑,說:“事後想起來,自己也不敢相信,根本沒想好要怎麽做,什麽計劃也沒有,隻隨身帶了急診手術工具和六倍於正常劑量的麻醉藥,就想闖到一屋子帶著槍的毒販當中去,殺掉兩個在那裏混了快十年的人。”
林薇直覺得心猛地墜下去,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何齊好好的坐在這裏,如果他不曾動手,那麽難道是陳效?!
像是為了叫她放心,何齊繼續說下去:“羅曉光幾年前死於一場械鬥,但對他開槍的是緝毒警察,結案的時候確認是正常執法。這是後來陳效告訴我的。至於蔣瑤,現在大約已經進了中美哪個小國家的監獄。陳效不會像我這樣,他要做什麽一定是前前後後都想好了的。”
林薇眼睜睜看著何齊,聽他把話說完,心跳卻仍未平複。她突然有種感覺,何齊對她的態度,與上一次在停車場分手的時候相較,有了些許的不同。他似乎已經清楚她最關心的是誰,想知道些什麽,又會問出一些什麽樣的問題來。他的回答很坦率,有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意思,同時卻讓她有種感覺,她說不清具體是什麽,但就是因為這種奇怪的預感讓她更加確信,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陳效並非是毫無準備的。但如果真的有什麽計劃,何齊或許知道一二,卻絕非全部,他也跟她一樣,有些事很想弄清楚。
“他現在在哪裏?”她希望這個問題也能得到一個簡單明白的答複。
但何齊卻搖頭,答:“他不可能什麽都告訴我。”
林薇愣在那裏,很久沒有講話。她記得自己對陳效說:我要那個人死。他回答說:好,我這個人說到做到。現在,他真的已經做到了,或者說幾乎已經做到,隻剩下最後一個人——賴至成。
賴至成為什麽要這樣做?從陳康峪的遺產官司開始,賴sir始終擺出一種家長式的姿態來,站在何齊那一邊,結果卻又一手導演了那樣一場慘劇。現在,他把羅曉光和蔣瑤的行蹤告訴何齊,應該已經料到了何齊的反應。可能的結果隻有兩個,何齊殺人,或者被殺,究竟是你死還是我亡其實並不重要,無論是哪一種,何齊都會被再毀掉一次。她並不能完全明白他的意圖,卻能體會到其中深深的惡意,
麵對這樣一個人,陳效接下去還要做什麽?會成功,還是失敗?她不禁憂慮。她相信陳效最終會贏,但卻又發覺自己並不渴望這樣的結果,同時也不要這中間那麽多因果曲折,她隻想要他安然的活著,好手好腳的出現在她麵前,其餘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去上海見胡凱,其實也是陳效的意思,”何齊又道,“我記得那天從監獄出來,那種雪崩一樣的孤獨感,宋繽在路對麵等我,好像就是那個時候想要結婚。”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下來,不再繼續。
“你太看輕她了。”林薇實話實說。
“是。”何齊並不想替自己辯護。林薇再一次覺得,他跟陳效其實是那麽相像的。
“你想過賴至成為什麽要這麽做嗎?”她換了話題,“彈劾陳效的那幫人背後是不是也是他?”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有過猜測,他隻是想要混亂和製衡,這種局麵對他來說可能更有好處。但陳效爬的太快太高了,而且他來紐約找過我幾次,大約也是原因之一。”何齊給了她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
“陳效來找過你?是什麽時候的事?”林薇捉住細節深究。
“最早一次是幾年前了,”何齊回答,“他突然來了,我以為是為了慈善基金會的事情,結果卻不是,他說想找一個心血管方麵的名醫,托我引薦。”
“他有什麽不舒服?”林薇又覺得心一下子沉下去。雖然這是她最最不想接受的理由,但她想不出還會有什麽其他的理由,讓陳效這樣一個人在這種要緊的時候放棄一切。而且,如果他真有健康上的問題,之前兩人之間的多少年都沒有一個結果的若即若離也就有了解釋。
“他隻是來做檢查,心血管方麵的。”何齊看著她回答。
陳康峪死於急性心肌梗塞,他發過室上速,當時的主治醫生也說過這個病大多是因為遺傳,做一個心血管方麵的檢查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反複這樣對自己說,開口的時候卻還是覺得喉嚨發緊,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怪:“查出什麽問題了?”
像是等了很久,她才聽到何齊的回答:“動態心電圖做出來有些小問題,但也不嚴重,真要追根究底,隻能做介入,那個專科醫生覺得暫時沒有那個必要,他也沒堅持。”
林薇稍稍放心,繼續追問:“他會不會後來又做了別的檢查?或者,又去找了別的醫生?”
“應該不會,那次已經是很徹底的檢查了,”何齊這樣道,“真要是再做,因為有醫患保密協議,隻要他不說,別人不可能知道。”
“看到檢查結果之後,他說過什麽沒有?”林薇沉吟片刻,又問。
“他說,”何齊卻笑了笑,像是回想起當時的情景,“父親到底還是什麽都沒有留給他。”
聽到這句話,林薇又陷入沉默,心裏卻是頗為震動的,她想起了所有事情的開端,這大約是陳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承認自己在當年那場遺產官司裏做了手腳,盡管話說的極其隱晦。
隔了很久,沒有人講話,最後還是何齊打破沉默,他叫她的名字,問:“林薇,你很愛他是不是?”
林薇似被驚醒,下意識地搖搖頭,反過來問他:“為什麽這麽說?何齊笑了笑。*沒再說什麽。【通知:請互相轉告唯一新地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