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六

初識(六)

鬱嘉平去超市買了換洗衣服和洗簌用品。他這次是誓不罷休了,不把她放倒在床玩個夠味絕不罷休。

他回來的時候,她已洗好了澡穿著寬大的珊瑚絨睡衣坐在書桌邊,空調也被打開了。屋裏暖哄哄的。她正在絞盡腦汁的寫著工作總結,一邊捧著熱牛奶。桌子還有好幾塊拆開的方塊酥。他看著她津津有味的吃著一塊酥,然後押口牛奶,感覺不可理喻到了極致。他真懷疑她的胃。

他徑自去洗手間洗澡,隻見洗臉池上隻有一支孤零零的洗麵乳,再無旁的化妝品。她還是不是女人了?他真懷疑。他洗澡出來,隻穿了一件內褲,修長的雙腿,勻稱壯實的身材,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她看了一眼,便迅速的別過臉,兩頰便染上了羞憤的嫣紅。他徑自坐在床上,打開自己的筆記本。

兩人沉默的相安無事的各自忙到深夜,萬籟俱寂也正是**的好時候。

他看著目不轉睛坐在桌邊的她,想到今日早晨見她穿著浴袍的樣子,便有了旖旎的念頭。以他對眼前人的認知,想用處子之身攀上許斌,如今許斌已然要結婚,與其做許斌的情人還不如攀附自己來得實惠?

其實她真的很累了,隻想窩在被子裏好好睡上個幾天幾夜。可是她的思維卻越來越清晰,頭疼欲裂,卻無法闔眼。何況,她的床已被人占據。

她繼續敲擊著鍵盤。屋裏太暖和了,他也扛不住睡意,便大肆肆的躺在床上睡了起來。隻穿著內褲,連被子也不蓋。她雖是氣憤,不過好在今晚是能安全度過了。她熄了燈,在他輕微的呼吸聲中,無法抑製的痛楚全部翻湧而來。

她想許斌,想念那些夜晚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她登上私人qq,許斌的頭像是暗淡的,他沒有找過她。她打開他們的聊天記錄,每一句話都能讓她抽痛崩潰。她幾番要下手刪了他,卻始終不忍。最後,她把聊天記錄複製了下來。然後把他徹底刪除。

這就是她,從來不逃避自己的感情,她看著那一字一句,回想著那時的模樣和快活。就像在拿把刀子在割自己的心,割吧,割吧,要有多痛,她才能放過自己?她早已淚流滿麵。

他是被熱醒的,空調溫度太高了,加上這麽厚的被子,他感覺喉嚨都是火辣辣的,便這樣渴醒了。黑暗中,他睜開眼睛,卻聽到壓抑的哽咽聲。他無聲的側臉看過去,桌邊的寧真蜷縮在椅子上,埋頭捂著嘴抽泣。電腦的光打在她的身上,他清楚的看見她全身的顫抖。她哽咽了會,拿起一塊方酥咽在口中,吞了下去後又繼續哽咽。她抬頭的一瞬,他看到她雙眼紅腫整張臉都是煞白。

她哭了很久,昨夜她就枕在許斌的胸膛上,隻要一想到那個畫麵,她就仿佛能感覺到許斌的體溫。然後就是剮心的痛。她不知道她該怎麽辦,原來,得到過才是最殘忍。她不知道她會愛許斌多久,但是,如今,許斌便是她心頭的朱砂痣。她喃喃自語,“許斌,我愛你,許斌,許斌——”她捂著嘴,悲痛欲絕。

她就這樣折騰到了淩晨三點,她豈會知道,黑暗中有雙眼睛一直在幽幽的看著她。她哭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輕手輕腳的進了洗手間用冷水擰了一把毛巾。她拿了一床毛毯蓋在身上,用毛巾敷著眼睛,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他是被廚房裏的聲音給吵醒了,窗簾也已拉開,滿屋子的明亮。他皺了皺眉,便起身了。等他洗簌完畢,她已把早餐端了出來。煎了兩盤金黃的雞蛋餅,盛了熬得很稠的白米粥,還有一碟之前公司組織去千島湖旅遊時候買的倒篤菜。

她很冷靜、很漠然、很禮貌、很客氣,一切做的行如流水。她的笑容很燦爛,眼睛因為睡前的涼敷基本上已看不出什麽端倪。隻不過明顯的眼睛裏有了血絲。她今日穿了一件正紅色的羊毛呢大衣,上麵還有精致的刺繡,是她一向喜歡的品牌:裂帛。很有那麽些古典的味道,她的長發也隨意的盤了起來,穿著小腳牛仔褲和平底毛靴,整個人看起來明媚朝氣。

吃完早餐她收拾好餐桌刷好碗,便拎包出門上班。他總算是開口了:“我也要出門,剛好一道。”

她的手還搭在門上,早晨的陽光照到她的臉上,他清楚的看到她笑容掩飾下的慘淡。可能是淚腺比較發達,本來就波光粼粼的眼眸仿佛被蒙上一層霧靄。眼下分明有一圈青色。她冷漠而且疏離:“不勞煩鬱總了。”說罷,便徑自離去。

鳩占鵲巢,還占的這般理所當然。

周一上班,難免都有些懈怠,似乎都還沒從周末中清醒過來。二十多人的辦公室裏,鬧哄哄的。其實作為貿易公司,她所在的公司在這個業內還是很成功的,不大不小的分公司都開了好幾家,尤其是每年幾個億的營業額。

她所在的蘇州分公司,隻有二十多個人,一個總經理,六個銷售經理,銷售經理下麵跟著一兩個跟單員,還有一些新近的業務員。大家都在一個大的辦公室,排除暗地裏的勾心鬥角,表明上倒是其樂融融。

她基本算是一個少說多做的小職工了,平時對誰也是不得罪的。加上也沒什麽利益上的糾葛,與同事們處的都很不錯。最主要一點,每個銷售經理都對她禮遇有加,不為別的,就為了會議總結和季度總結的報告。廣東總部那邊的董事長每個季度都會去各個分公司來開會,然後便是會議總結什麽的,而且不光是要說,還要上公司內部報紙。

誰不惱火寫這些,不過蘇州這邊,倒是出了一個才女,她算是一鳴驚人的。新人來公司是要會議演講和寫工作感想的,當初她才畢業不久,不僅有理有據的發了言,把領導哄的一愣一愣的,那個文筆更是斐然。最主要是,她是什麽都能寫,尤其是這種場麵工作。後來她便開始幫頂頭上司寫,然後慢慢的銷售經理都請她吃飯讓她代寫。

她一個接一個的把上個月的工作總結發到各個經理的qq上。這可是她昨晚忙了一夜的成果。一向吹毛求疵的駱高恒這次也難得誇了句:“寧真這個總結越寫越好了——”

她明顯了詫異了一下,這個駱高恒是陳英慧的頂頭上司,平時做事最是婆婆媽媽斤斤計較吹毛求疵的,陳英慧不知跟他爭過多少次了,有次還被他給訓哭了。其實他也算是有房有車工作不錯長得也過得去的,單看這外在條件也是大眾女性標準男朋友的人選了,可是沒一個女的受得了他這樣的性格。就說她吧,幫他寫了多少次總結報告,就沒聽到一句好話過。

她依然保持一貫的謙和的笑容:“駱哥說笑了,人總是要有點進步不是?還是有很多地方寫的不好的——”公司裏大家相處都很隨意,稱呼銷售經理都是直接用“姓氏+哥”的。

她話還沒說完,陳英慧就搶過了話頭,“寧真做事向來仔細,哪一次寫的不好了?你們沒看見,她眼睛裏麵都有血絲了嗎——”陳英慧最是看不慣駱高恒,加上今日寧真一來公司,再怎麽遮掩也掩蓋不了一臉的憔悴還有眼睛裏麵的血絲。陳英慧知道她周末出差,昨晚肯定又趕總結,心裏就堵得慌。

此話一出,大家都沒話了,還好早會時間到了。她坐在會議桌邊托著腦袋,感覺疲憊的不行,好在這種會議跟她是沒多大關係的。她坐著坐著便深思恍惚了起來,神遊的忘乎所以。就在這時旁邊的陳英慧用手搗了搗她,她這才清醒了過來。

這個時候總經理徐邦傑說道:“我再重複一次,上季度的季度會議提前到這周六下午,因蘇州上季度的業績非但沒有起色,還大幅度下降,董事長的行程第一站就放在了蘇州,各位銷售經理好好準備季度總結報告,不僅要提出問題症結所在,還要給出實際的解決方案,行了,散會吧!”散會時,他又說了一句:“寧真,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

她頭疼的捧著筆記本進了總經理辦公室,徐總拿出幾個報表,還有一個企劃案,對她說:“你把這些總結一下,寫個季度報告出來,這兩年市場不好業績下滑,我這個做總經理的也不好過,這次你一定要寫的深刻一些。務必麵麵俱到!”她麻木的抱著一遝資料回來。她都不明白自己臉上怎麽還能保持笑容。

這個上午,一封接著一封的郵件傳了過來,都是各個銷售經理的季度總結資料。這種習以為常的事情,她早已見怪不怪了。但是她今日心情很不好,一團火氣蹭蹭了就要往上冒,她倒了杯熱水捧著走出公司,在樓道角落,看著窗外的天空,眼睛裏蒙上澀意。

她最近究竟招誰惹誰了,想到許斌,想到說不準晚上回去家裏還有那個瘟神在,還有忙不完的工作,她什麽都不想做了,她幹嘛這麽隱忍,一切與她何幹?她看著十幾層高樓下忙忙碌碌的人群,她怎麽就感覺旁人都該是幸福的。

她想念許斌,想到那些快活的夜晚,他陪她聊天,彼此安慰著取暖。想到他的才情,許斌說,他們應該是上輩子就相識了,感覺這麽的熟悉,仿佛彼此就是另一個自己。她的淚水又禁不住滾了下來。

陳英慧蹬著高跟鞋走了過來,她匆忙的擦去淚水。陳英慧氣憤的嚷嚷:“寧真,憑什麽要幫他們寫總結?他們給你什麽好處了!你越這樣,他們越不把你當人使——你委屈了,委屈了幹嘛不拒絕——”

她勉力咽回眼中的淚水,冷淡的說道:“都是小事罷了,這種總結誰喜歡寫?”

“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他們不想寫,就活該讓你寫了?”

陳英慧還在嚷嚷,這人來人往的,要是被人聽見就不好了,她斷然說道:“好了,英慧,回去上班吧!”